突然覺得程時這家伙確實可恨。

    就這樣兩三句談完，三人稍稍冷了場。

    程禧試圖將話題重新引到他身上，假裝無意問起：“史總?cè)ミ^嗎？檀園路 76 號?！?/br>
    “去過，以前經(jīng)常去。我父親曾經(jīng)在那兒工作?！?/br>
    “哦——”

    這回答坦然得讓她反而接不住，在明知道史志勇已經(jīng)過世的前提下，說什么都是揭人傷疤。

    “算算也有 20 年沒去過了?！?/br>
    史崇感慨，然后干脆地將話題打住，身體略微前傾道：“這樣，我還有點事兒要先走，你留個聯(lián)系方式，有消息我告訴你?！?/br>
    “好的，我給您打過去吧?！?/br>
    程禧按亮了手機屏幕，卻停留在趙飛的搜索頁面，盡管她不動聲色地關(guān)掉，還是正入史崇眼簾。

    說什么打交道聽說過，原來是前腳剛查的信息。

    他沒有戳穿，留了號碼便先行離開。程禧目送他出門，朝許安淮道：“你們史總是個很干脆的人啊?！?/br>
    “嗯，活得很瀟灑?！彼f著竟還流露出些許羨慕之情，被程禧敏感地捕捉到。

    “最近跟白婧還好吧？”于是有意提起。

    “嗯？”

    許安淮回過神，簡單說道，“挺好?！?/br>
    程禧已經(jīng)許久沒跟白婧見面，超出了以往的頻率，心里就像裝著件事兒似的，時不時惦記。

    無奈分身乏術(shù)，聽到這個回答權(quán)當安慰，也不好耽誤他太多時間，再次感謝后，兩人各自離開了咖啡店。

    2

    這么一來，趙飛的線索暫時斷了。

    網(wǎng)上信息有限，問也問不出什么，之前物業(yè)那人像是收斂了，沒有再出現(xiàn)。

    程禧倒沒閑著，又把重心放到程時身上，坐在辦公室研究公司的發(fā)展史——關(guān)于老板只有寥寥幾筆。

    程時于 2005 年創(chuàng)建新時代影城，那時他應(yīng)當不足 30 歲，在此之前履歷不詳。

    到了 2010 年左右，可能獲得了資金上的支持，影城開始迅速擴張，建立了總部。

    2015 年，自己畢業(yè)隨即被招進公司，至少在那之前，程時就已經(jīng)認識了自己，才有了王逸帆關(guān)于“叔叔”的誤會。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為了促成這場跨越時空的通話，從而改變過去？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

    威脅王逸帆，是為了把自己留在本地，以便順利入職。派她接手檀園路 76 號，當然也是有意為之，甚至連 vip 廳的設(shè)置——

    安靜舒適無人打擾，連監(jiān)控都沒有，讓自己在那兒午休成了自然而然的選擇。

    全都是算計好的，只等鈴聲響起。

    難怪做著賠本的買賣，維持慘淡的經(jīng)營，老板卻毫不在意。自己的事業(yè)心喂了狗！

    進入檀園路 76 號以來的種種困惑找到了緣由，程禧坐在桌前，只覺一陣背脊發(fā)涼，然后被cao控的作弄感和憤怒感涌上心頭，狠狠踢了一腳擋板。

    吳悠正好回辦公室喝口水，被嚇了一跳，擦著嘴角怯怯道：“怎么了經(jīng)理？”

    “不關(guān)你的事兒?！?/br>
    她人在氣頭上，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妥，又有些愧疚。這些員工何其倒霉，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職場上？

    李思齊就算了，工作純粹是玩票。吳悠呢？本本分分的小姑娘，這是她第一份工作。

    說起來，自己好像從沒真的關(guān)注過她。

    程禧口吻軟下來，說道：“吳悠，我記得……你是剛畢業(yè)吧。”

    “對。”她垂垂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沒讀過大學(xué)，我念的衛(wèi)校。”

    要不是今天聊到這兒，程禧還真不知道小姑娘有這個技能。她來了興趣，問道：“那怎么沒去當護士呢？”

    “從來沒想當護士，學(xué)這個是因為家里有病人，方便照顧?！?/br>
    “哦?！崩⒕胃懈鼜娏伊?。

    沉吟半晌，程禧再次開口：“你是喜歡電影院的工作嗎？”

    “嗯，挺喜歡的。”

    “咱們這兒發(fā)展受限，你也看到了，想升職是很難的。正常來講，你票務(wù)場務(wù)做個兩三年，也能往上走走……有沒有意向去更大的電影院？我認識些人，倒可以幫忙推薦。”

    “??？”吳悠聽到這兒，禁不住有些急了，“您要開了我？”

    “不是，我是站在你的角度考慮——”

    “我真的喜歡在這兒工作?！?/br>
    程禧不知該高興還是無奈，笑道：“我不是想考驗?zāi)闶裁吹摹慵乙沧∵@附近是嗎？上班不想走遠?！?/br>
    “有點距離，不過我能搭李思齊的順風(fēng)車，也還挺方便，挺好的?！?/br>
    她聲音越來越輕，結(jié)尾上揚的語調(diào)帶著女生特有的小心思。

    程禧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李思齊開車產(chǎn)生的變化，不止影響了自己，也影響了他和吳悠的關(guān)系。

    因為順路而多了相處的機會，使兩人走得更近，仔細回想確實能發(fā)現(xiàn)些端倪。

    眼皮子底下滋生的情愫，自己竟然絲毫未覺。程禧展展眉，心情都跟著緩解了些，說道：“沒關(guān)系，我就是個建議，去吧?！?/br>
    “嗯。”

    吳悠安心地點點頭，轉(zhuǎn)身要走，正巧撞上另一位當事人進來。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便出了門。

    “你們聊什么？”李思齊拉出椅子坐下，問道。

    程禧瞥了眼放在吳悠椅背的狗頭抱枕，姨母笑道：“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