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嘛，史老頭手底下才幾個兵，跟這可比不了?！?/br>
    “不能這么比較，你也別故意跟他置氣，講些不好聽的話，心里就舒服了？”

    又來了。史崇不耐煩地喘了口氣，懶洋洋起身就要去前臺，被蔣今明搶了先。

    “用不著簽單。”他說。

    “誒誒誒，你回來，能簽為什么不簽啊?！?/br>
    兩人在前臺，一個掏錢一個提筆，正僵持著，桌上的簽單本被人扯走了。

    他們順勢看去，是一個 13、4 歲的男孩子，半長不短的頭發(fā)，皮膚曬得黝黑，額角有道疤，精瘦身材套著件寬大的 t 恤，腳上踩著雙塑料拖鞋。

    只見他握著筆，在簽名處毫不遲疑地寫下“趙飛”的名字，這兩字簡單，被他寫得龍飛鳳舞，像是有意模仿大人字跡。

    史崇不客氣道：“小孩，誰讓你簽單的?！?/br>
    那孩子抬起頭瞥了他一眼，又沒聽見似的轉(zhuǎn)頭走回座位——同桌還有幾個孩子圍著杯碟狼藉，看起來都是上初中的年紀。

    “哎！”

    史崇氣不過，又覺得這孩子面熟，跟上去重復(fù)了一遍：“問你話呢，誰讓你簽單的？”

    “cao你媽，離我遠點！”

    他忽然扭過頭，惡狠狠地說。

    史崇這一下又是尷尬又是震驚，人呆立在原地，火氣馬上竄上腦門：“我cao？！你幾歲啊就滿嘴臟話？你——”

    “行了行了?！笔Y今明剛付完錢，轉(zhuǎn)頭就看見這場面，拍拍他肩膀，“一個小孩，興許也跟趙飛有關(guān)系，別管了?！?/br>
    “不可能，你看他那兩個字寫得——”史崇轉(zhuǎn)而道，“我問你，你簽的誰名字你知道嗎？”

    那孩子明明還小，卻不知從哪兒學(xué)了一副大人表情，喪著臉招呼一聲：“走了走了，不吃了！”

    然后一伙孩子，把碗盤碰得叮叮當當?shù)仄鹆松?，又浩浩蕩蕩出了門。

    “這幫小子……古惑仔看多了吧！”

    史崇目瞪口呆，沒撒出去的火，只能沖蔣今明喋喋不休：“這才多大？??？這種孩子就是大人沒教好，得他媽教訓(xùn)教訓(xùn)才能長記性！”

    “是，走吧。”

    他還沒罵過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把蔣今明口袋里的紙巾掏了出來，看了半天，恍然道：“我就說這小子眼熟，是老高的兒子，來過辦公室一次。”

    “老高？”

    “趙總司機?！彼噶酥钙渲幸粋€名字，“高成峰。”

    4

    程時捏著眉頭，遲遲緩不過來。

    這段時間，他記憶覆蓋的過程反應(yīng)越來越劇烈，可能是腦子里裝了太多東西，就像一臺超載的電腦，隨時有宕機的可能。

    史崇用手指敲著那張照片，說道：“高嶺，高成峰的兒子。平時在電影院這一伙人，估計就是當時那幫小子?！?/br>
    “嗯?！?/br>
    “所以，這件事兒和趙飛撇不開關(guān)系?！?/br>
    “應(yīng)該是?！?/br>
    “誒你當時是不是攔著我教訓(xùn)他？后悔了沒有？”

    “你當時教訓(xùn)他也無濟于事，那孩子……”

    眼神有點瘆人，程時想。

    “還什么孩子啊，現(xiàn)在 30 多的人了！他們還在找她麻煩嗎？”

    “解約之后消停點了，可能只是暫時的?！?/br>
    他最近時常將車停在檀園路 76 號附近，等程禧下班，然后慢慢跟在她身后，沒有發(fā)現(xiàn)別人。

    但擔心還是不斷地涌上來。

    程時仰靠在椅子上，疲倦地嘆了口氣：“查查高成峰父子，沒確定之前先不要告訴她，緩緩吧?！?/br>
    “但那邊急吧？”史崇也坐下，將腿翹上桌角，“療養(yǎng)院?！?/br>
    “……嗯。”

    他感覺好累，眼睛不受控制地閉了起來，像是睡了過去，終于得到片刻休息。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6-14

    第二十七章 受害者

    1

    程禧等了兩天，并沒收到史崇的消息，估摸著他可能指望不上。

    也能理解。非親非故的，受下屬之托幫個小忙，犯不著上心——

    那場咖啡店的見面，總共只用了十來分鐘。

    她當時看著史崇，20 來歲的毛頭小子已經(jīng)像如今這樣事業(yè)有成，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很想問他，還記得蔣今明嗎？季紅夫婦倆還好嗎？

    又想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復(fù)園社區(qū)的一系列改變是不是他在幕后安排？

    短短時間，有太多想法過腦。程禧掩飾著內(nèi)心的波瀾，剛要張口，被史崇笑著問了一句：“程小姐是安淮的相親對象？”

    “……不，不是?！?/br>
    許安淮更加尷尬，忙咳了一聲?？磥懋敵醯南嘤H局，還曾與這位領(lǐng)導(dǎo)提過。

    “就是朋友，史總?！彼忉尩?，“她在檀園路 76 號的電影院當經(jīng)理，跟咱們物業(yè)有點糾紛，想看看能不能托您……找趙總牽線說和一下?！?/br>
    史崇緩緩點頭，看向程禧說：“老頭子都退休了，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們跟物業(yè)打交道也挺久了，多少都聽說過……人是退休了，關(guān)系還在吧？”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許安淮，對方幫腔道：“是，多少能說得上話。”

    “行，我問問看?！?/br>
    “謝謝您啊?！?/br>
    “不用。”史崇手指摩挲著文件袋，她想知道的事明明就裝在里頭，一直以來，她都離實情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