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所有人矚目的太女，最迫切想要見到的卻是喬微。

    甚至太女喬裝打扮到了喬微的府邸，遇見了正在讓人收拾行李的喬微。

    “我去求父皇！阿微，你等著我！”說完就要離開。

    喬微阻止道：“齊縣我非去不可，難道您現(xiàn)在還都沒有理解陛下的用意嗎？”

    “什么用意？”太女不懂。

    “陛下認(rèn)為我對您影響太深，您馬上要成為儲君，為君者不能偏信一人?！?/br>
    “你的意思是？”

    喬微道：“我若不離開您，我這個官位怕是要不保。”

    太女皺眉：“為什么會這樣？”

    “這正是陛下想要培養(yǎng)您成為真正的君王?！?/br>
    “可你……”太女雖然明白元和帝的用意，但她覺得這對喬微不公平。

    “陛下同樣也給了我機(jī)會，我若治理好齊縣，日后定然能再有機(jī)會站在太女身邊?！?/br>
    喬微笑道：“您難道對我沒有信心嗎？”

    太女趕緊道：“當(dāng)然有信心，區(qū)區(qū)齊縣如何能難得了阿微！”

    “阿微，我等著你回來！”

    第99章 著書傳道，百家之師

    在離開京都前, 喬微還去拜訪了一個人。

    “姚舍人，太傅說他現(xiàn)在沒空見您，您要不改天再來？”鐘家的管事對著喬微說道。

    喬微搖搖頭：“煩勞您再去通傳一聲, 就說我即將前往齊縣赴任，今日若是無法得見老師，恐怕之后幾年都沒有機(jī)會了。老師若是不愿意見我，那我就在這里等著, 一直等到老師見我?！?/br>
    她知道, 這是鐘太傅生她的氣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鐘太傅如何看不出她是太女的人？

    老師輔佐太子，弟子卻以東宮舍人的名義相助昭陽公主, 這對鐘涵來說就說欺騙，鐘涵生氣也很正常。

    所以喬微不惜站在院子中，一直站了兩三個時辰，只為求得鐘涵的原諒，讓鐘涵見上她一面。

    這次仆從回來后帶給了喬微想要的消息。

    “您請吧，太傅在書房等著您?！?/br>
    聽到這話，喬微嘴角露出了微笑。

    抬腿動了動因長時間站立后僵硬的身子。

    喬微知道鐘涵終究還是心軟了。

    等她踏進(jìn)這書房，就見到鐘涵頭都沒抬, 似乎不愿意搭理她的樣子。

    “學(xué)生姚微見過老師, 前來向老師請罪?！眴涛χ姾瓘澭r罪，姿態(tài)極低。

    鐘涵冷哼一聲：“我可不敢受你的賠罪, 如今誰不知道姚舍人是太女面前的紅人, 哪里是我這個廢太子的太傅可比的？”

    “說不定我日后的仕途還要靠姚舍人提攜呢。”

    聽到鐘涵諷刺的話, 喬微苦笑道：“老師, 您真是折煞我了, 我如今已經(jīng)被貶出京, 哪里還有什么姚舍人？只有齊縣知縣姚微?！?/br>
    這話倒是讓鐘涵一愣，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喬微被元和帝貶出京都的事情，這幾日朝中事務(wù)繁多，從廢太子到冊立新太女，這一樁樁一件件，忙得他焦頭爛額，一個六品官的任命自然也沒人告訴他。

    “陛下的旨意？”鐘涵這才抬起頭，皺眉看向喬微。

    “是陛下的圣旨，令我赴任齊縣任知縣?！眴涛Ⅻc頭。

    鐘涵眉頭又狠狠皺了一下，但隨機(jī)又輕哼一聲：“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學(xué)生知道錯了?！眴涛⒘⒖陶J(rèn)錯。

    這番態(tài)度倒是讓鐘涵有些意外，他這個學(xué)生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對自己做的事情從來不后悔，更別提認(rèn)錯，如今這副態(tài)度讓他不明白。

    “那你說說自己哪里錯了？”鐘涵問道。

    喬微答道：“學(xué)生在涉入奪嫡之爭前，應(yīng)當(dāng)先和老師斷絕關(guān)系，以免連累到老師，此為學(xué)生做弟子的不孝?！?/br>
    聽到喬微要和自己斷絕關(guān)系，鐘涵坐不住了，呵斥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你是不打算認(rèn)老夫這個老師了嗎？若是想要改換門庭，老夫也不攔你！”

    看著鐘涵吹鼻子瞪眼，喬微知道鐘涵終究還是在意自己的，俯下身道：“學(xué)生一日是老師弟子，終身是老師弟子，只是怕自身所行之事連累到老師?！?/br>
    “你現(xiàn)在想起來了？之前呢？之前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怎么沒想著和我說一聲？”鐘涵責(zé)問道。

    “我若是說了，老師會允許我追隨太女嗎？”喬微反問道：“只怕老師會親自幫我辭去東宮舍人的官職?！?/br>
    這話說中了鐘涵的心事，就如喬微所說，如果他早知道喬微棄太子選擇昭陽公主，絕不會讓喬微留在東宮。

    “老師的心思我明白，老師縱然不喜太子，但只要一日為東宮官，就會為太子盡忠一日?！眴涛⒄f道。

    鐘涵不允許自己背叛太子，自然也不會允許身為東宮舍人的喬微背叛太子，更何況喬微從出仕開始打著的就是他弟子的旗號。

    其實喬微很懂鐘涵的心思，鐘涵很開明，不然也不會收她這個女弟子，但同時鐘涵也很迂腐，這種迂腐是體現(xiàn)在他對太子的態(tài)度上的，即便太子再不堪，鐘涵也依舊認(rèn)其為主上。

    太子一日不倒，鐘涵的忠誠就在一日。

    這是鐘涵做人的底線和原則。為人臣盡忠，這是君子之為。

    鐘涵自詡是君子，故最重自己的名聲。

    而喬微的所作所為，就是在挑戰(zhàn)鐘涵的原則。

    “你既然知道，還如此做，可是沒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里？”鐘涵幽幽問道，這才是他最生氣的地方。

    “并非如此?！眴涛⒄f道：“老師，我入朝是受太女舉薦，我在東宮為官的時日只有在太女主政時才被重用，太子解出禁足后，將我視若無物，甚至想要多次將我太子舍人的位置奪去給彭家人。”

    “老師，對您來說太子是君，可對我來說太女才是君?！眴涛┣械?。

    這話鐘涵沒法反駁。

    見此，喬微接著又道：“在此之前，太女本身就是廢太子的支持者，我與老師算是共侍一主，只是側(cè)重不同。若無楚王婚宴之事，或許太女永遠(yuǎn)不會上位成為儲君，我也沒有違背老師的意愿?！?/br>
    “可是在楚王婚宴之后呢？你都做了些什么？向陛下舉薦昭陽公主為太女？”鐘涵質(zhì)問道。

    喬微卻答道：“當(dāng)時陛下問我該如何冊立儲君，我說我與老師不同?！?/br>
    聽到這話鐘涵想到當(dāng)日元和帝和自己說得話，元和帝說還是自己的弟子更了解自己。

    想到這里，鐘涵看向喬微的目光中帶著復(fù)雜。

    這孩子從一開始就把他推出這漩渦了。

    “你起來吧。”鐘涵嘆了口氣，他沒法說這孩子對不住他，因為喬微早早地就在元和帝面前將他摘了出去。

    聽到這話，喬微躬著的腰才直起來。

    “你究竟何時選擇的太女？”鐘涵復(fù)雜地問道。

    元和帝或許看不出來，但他自認(rèn)還是了解這個弟子的。

    喬微的野心，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些年他也幫著這個弟子一步步圖謀，從寫文揚(yáng)名到著書傳道，他也不忍讓自己精心教養(yǎng)的弟子最后徹底淪為后宅婦人，所以他一直在為喬微搭橋。

    只是沒想到喬微早早地就給自己選了一個看起來不可能過去的危橋，最后還應(yīng)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膽量從這座危橋上平安通過。

    他不相信喬微是最近才替昭陽公主謀劃奪嫡的。

    這種話能騙過元和帝是因為元和帝對喬微了解不深，但卻騙不過他。

    “從太女巡視江南?！眴涛⒁矝]有避諱。

    見喬微承認(rèn)了，鐘涵心中的憤懣少了很多。

    “我當(dāng)時若是告訴老師，我選擇太女，您怕是會覺得我瘋了?！眴涛⒄f到這嘴角露出了苦澀。

    鐘涵點點頭：“不錯，你瞞著我也是情有可原?！?/br>
    喬微又道：“我本以為還需策劃多年，讓太女慢慢掌控朝局，結(jié)果沒想到太子會如此癲狂，做出此等荒唐事，我的布局還沒有開始，太子和楚王就已經(jīng)唱完了，我這才匆忙將太女推到陛下面前。”

    “哦？那這么說楚王府之事不是你策劃的？”鐘涵問道。

    “老師，您太高看我了，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沒法讓太子在楚王大婚之日寵幸彭氏女吧?！?/br>
    不是喬微有意瞞著鐘涵，實在是這是太女最大的把柄，只能她知道，再多一個人都不行。

    不告訴鐘涵，也是為了鐘涵好。知道太女的上位的秘辛，對鐘涵來說不僅不是好事，還是禍?zhǔn)?，那種可能隨時丟了命的禍?zhǔn)隆?/br>
    鐘涵這次沒有懷疑，太子的荒唐是所有人都沒有預(yù)料到的。

    “你此去齊縣，可明白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招惹的禍?zhǔn)拢俊辩姾瓕χ鴨涛柕?，誤會已經(jīng)解開，他自然又開始關(guān)心起學(xué)生來。

    聽到這話，喬微松了口氣，看樣子鐘涵已經(jīng)完全不生她的氣了，還開始教導(dǎo)起她，關(guān)心她的前程。

    “陛下是覺得我和太女走得太近，怕太女被我左右，無法成為真正的儲君?！眴涛⒄f道。

    鐘涵見

    喬微已經(jīng)明白，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有些發(fā)愁。

    “阿微，你就是太聰明了，有時候人太聰明并不是一件好事。”鐘涵道：“你心里是不是覺得不甘？明明是你付出了最大的心血讓昭陽公主上位，結(jié)果到頭來不僅什么都得不到，反倒是給自己惹得一身腥?！?/br>
    互換角度，鐘涵自問如果自己是喬微，就是因為能想明白元和帝的用意，所以才覺得憤懣。

    “老師，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是個機(jī)會?！眴涛⒄f道：“但凡大危難，必是大機(jī)遇，我覺得齊縣對我來說未必不是機(jī)遇?！?/br>
    “哦？”鐘涵看向喬微，只覺得喬微目光粼粼，透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jì)的通透。

    “其一，不歷州縣不擬臺省，這是大周做宰輔的規(guī)矩，所以就算我現(xiàn)在不下州縣，日后也一定外放。其二，我這個時候外放，太女對我必然心生愧疚和懷念，陛下強(qiáng)行將我和太女分開，殊不知距離之遠(yuǎn)不僅不會讓太女忘記我，反而會讓太女越發(fā)愧疚于我，這對我日后的前程可是大有裨益?！?/br>
    “我倒是覺得此時外放，恰是最好的時機(jī)?！?/br>
    見喬微自信滿滿的樣子，鐘涵問道：“你就不怕太女在這段時間有了更親近的人，日后疏遠(yuǎn)于你？”

    “老師，我陪伴在太女身邊已經(jīng)有將近十年了，太女是什么性子的人我比您清楚，她是個念舊的人，我在她心中是什么地位我也清楚，我不相信有人能取代我的位置?！?/br>
    喬微接著道：“若太女真如您所說忘卻舊情，那她日后于我也只是君主，對君主我自有對付君主的態(tài)度，我也一樣能將她的心拉到我這邊?！比缛糁皇蔷?，她自有一百種辦法得到太女的信任，沒了友情，她的手段只會更多還不受束縛。

    “若我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沒必要在朝堂上呆了?！?/br>
    說到這，喬微臉上帶著傲氣。

    看著弟子胸有成竹的傲慢，鐘涵不由想起自己年輕時候，也是這樣一副樣子，似乎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只不過和自己不同的是，喬微是真的有手段，而他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一腔熱血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