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微知道這里沒有自己的事情了，起身告退。

    等到喬微離開，昭陽公主有些心煩，但她記得喬微告訴自己，今日是她的關(guān)鍵，她必須靜下心來。

    昭陽公主深吸一口氣，看向元和帝：“父皇，楚王府那邊您看如何處置？還有是否要為太子移駕？”

    “讓馮安將人都放了吧，另外等太子醒后就將太子移到東宮?！痹偷壅f道。

    “此外傳令工部，讓他們自即日起開始修繕之前廢棄的前吳王府。”

    宮人立刻應(yīng)是。

    宮中并沒有皇子要開府，昭陽公主連駙馬都還未選定，離成婚的日子遠(yuǎn)著呢，這宅子自然不可能是給昭陽公主的。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元和帝要廢太子，太子被廢后自然要遷出東宮，這應(yīng)該是給太子被廢后準(zhǔn)備的府邸。

    總不能讓太子被廢后沒地方住吧。

    “傳令禁龍衛(wèi)查抄臨淄伯府和彭開府邸?！痹偷壅f道。

    宮人接著應(yīng)是。

    旁邊的昭陽公主開口道：“父皇，彭蔓要如何處置？”

    元和帝皺眉：“賜死?！边@等引起太子和楚王之爭的女子，他沒讓處以極刑就已經(jīng)是他做帝王的仁慈了。

    “父皇，她應(yīng)該懷有太子血脈?！闭殃柟魈嵝训馈?/br>
    聞言，元和帝審視地看著昭陽公主：“你還想讓太子留下血脈？”若是楚王，恐怕才不會提醒他這點，巴不得太子這輩子都沒子嗣。

    “父皇，太子如今子嗣不利，怕是只能有這一個血脈，即便是女干生子，但也是太子兄長此生唯一的親生血脈了?！?/br>
    昭陽公主道：“兒臣懇求父皇為太子留下這個血脈?！?/br>
    元和帝卻道：“昭陽，如若朕真的如姚微所說立你為太子，那么這個孩子的存在對你可不利，你確定要留下他嗎？”

    對于這種試探，昭陽公主只是一笑：“父皇，就像阿微在今日之前從未想過要保舉兒臣為儲君一樣，在今日之前兒臣也從未想過那個位置，兒臣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父皇母后康健，兄長姐妹和樂友善?！?/br>
    “若連一個稚子我都容不下，又何談儲君之位？”昭陽公主看著元和帝道。

    “父皇，如若可以，我只想當(dāng)一個尊貴驕傲的嫡公主，在父皇的庇護(hù)下安樂一生，可現(xiàn)在我卻想為了父皇母后也為了兄長姐妹扛起這份責(zé)任，我想要讓兄長和姐妹都活下去，每年除夕宮宴我們都能聚在一起，讓父皇能承享天倫之樂?！?/br>
    聽到這話，元和帝心中觸動：“昭陽，只有你是最懂朕的?！?/br>
    他真的只想做一個慈父，能像普通人家的父親一樣享受天倫之樂，可太子和楚王卻不懂，連最基本的和睦都做不到。

    最后，只有昭陽最懂他，懂他這個帝王內(nèi)心深處最渴望的親情。

    “父皇，彭蔓腹中的孩子是太子的子嗣，但同樣也是兒臣的侄子不是嗎？”昭陽公主問道：“兒臣如何會容不下自己的侄子？”

    “朕的昭陽是心善的?！痹偷坌闹懈用靼渍殃柟魇亲詈线m的儲君人選，因為只有昭陽公主心中將親情放在皇位之前，她容得下這個稚子自然也容得下太子和楚王。

    “既然昭陽求情，那就先留彭蔓一命，等她生下孩子后再說吧?！痹偷鄯愿赖?。

    “傳令下去，召所有閣臣宰輔、太子三師、六部尚書覲見?！痹偷鄢谅暦愿赖?。

    昭陽公主明白，元和帝這個時候召集所有重臣，只有可能是為了廢太子。

    聽到這個旨意，原本如同隱形人一樣的皇后起身告辭。

    昭陽公主也要隨皇后一起出去，但卻被元和帝留了下來。

    “昭陽，陪著朕一起見這些朝臣?！痹偷鄣?。

    聞言，昭陽公主的嘴角勾了勾：“是?！?/br>
    這是元和帝同意立她為儲君了。

    等到朝臣都到勤政殿的時候，就見到元和帝目光微沉，只有昭陽公主侍奉在側(cè)。

    來之前，他們都已經(jīng)聽說此事了。

    楚王刺傷太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晚間了，一番折騰下來，昭陽公主覲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如今這子時已過，天都快破曉了，再過兩個時辰都該上朝了。

    這幾個時辰下來，朝中重臣該知道的都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一邊唏噓不已，一邊在揣度元和帝的心思。

    此時覲見，他們也明白，元和帝大概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只待和他們這些重臣商議后，就會在之后的朝會上公之于眾。

    “事情諸卿也已經(jīng)知道了，朕也不多言?！痹偷鄢谅暤溃骸俺跻驯浑揸P(guān)入宗正寺，至于太子……”

    元和帝故意沉默了一下，見沒有人趁機(jī)替太子求情，苦笑了一下。

    可見他這個長子平日里得有多荒唐，多不招朝臣待見，就連太子三師都不想求情。

    “朕決定——廢太子?！痹偷鄣?。

    說完后，元和帝見還是沒有人說話，只能對著鐘涵問道：“鐘太傅身為太子三師之首，可有何話要說？”

    “臣愧對陛下天恩，未能教導(dǎo)太子成為明君，更未能勸諫太子荒唐之行，臣請陛下降罪?！辩姾谅暪蛟诘厣?。

    他屢次辭去太傅之職，是元和帝硬按著他接受這個官職，他沒有辦法才一直輔佐太子。

    今日太子之舉，如果元和帝不自己提出廢太子，恐怕他都要和朝臣聯(lián)合上表逼著元和帝廢太子了。

    幸好，元和帝沒把他逼到如此地步，他們的君臣之義還在。

    除了鐘涵，閔棟和太子太師也跟著一起請罪。

    “三位卿家請起，朕知道你們一直忠心輔佐太子，是太子資質(zhì)不佳，性子荒唐，辜負(fù)皇恩，三位愛卿已經(jīng)盡力，何罪之有？”元和帝嘆了口氣說道。

    見元和帝如此說，鐘涵等人才起身。

    “廢太子之事已定，諸卿應(yīng)沒有異議吧？”元和帝問道。

    “臣等沒有異議”

    “謹(jǐn)遵陛下之令”

    “……”

    見此元和帝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也沒有在此事上想太久，廢太子已成過去，他還是要往前看。

    “那新的儲君人選呢？諸位愛卿有何想法盡管說來。”元和帝說道。

    可是一幫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閉口不言。

    實在是他們拿不準(zhǔn)元和帝是什么意思，元和帝只有兩個兒子，按照道理來講，太子被廢，楚王理所應(yīng)當(dāng)上位。

    可偏偏是楚王刺傷的廢太子，這個罪名和謀逆無異，他們就是想要保舉楚王也有心無力。

    兩個兒子都廢了，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給元和帝舉薦新儲君。

    見朝臣不開口，元和帝只能點名。

    “鐘太傅，還是你先說?！痹偷鄣?。

    鐘涵也沒想到元和帝先點了自己的名，只能道：“臣請陛下于宗室中過繼賢達(dá)的宗室子為嗣，以承繼儲君之位。”

    見狀，元和帝倒是笑了。

    “還是姚微這個當(dāng)?shù)茏拥牧私饽氵@個老師?！痹偷圻@下更加確定昭陽公主在此之前并未和東宮官員結(jié)黨。

    “妙識？”鐘涵有些愣住，他不知道這關(guān)喬微什么事。

    但想想自己那個弟子的大膽，他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就聽到元和帝說道：“朕還記得姚微在國子監(jiān)文論中所說嫡子女之尊要高于庶子女，朕有嫡女在世，為何要過繼嗣子？”

    “陛下！”鐘涵驚恐。

    “朕有意為昭陽公主為嗣，正位東宮?！痹偷墼谶@些重臣震驚的目光中說道。

    鐘涵率先反對：“陛下，自古以來也沒有以公主為儲君之說，還請陛下三思?！?/br>
    元和帝卻道：“是沒有以公主為儲君的，但前唐不也有女皇嗎？”

    “太傅，昭陽也曾在東宮主政過，你覺得昭陽才能如何？”元和帝問道。

    在這種事情上，鐘涵向來實話實說，沒有隱瞞。

    “公主決事公正，勤儉愛民，處事果決，豁達(dá)賢明?！辩姾际前劦脑~，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也不是拍馬屁。

    元和帝又問道：“比廢太子如何？”

    “廢太子不如也?！辩姾馈?/br>
    “比楚王如何？”元和帝接著問道。

    鐘涵答道：“楚王不及也。”

    “既然如此，朕為何不能立昭陽為嗣？只因她是公主，諸卿就要貶低昭陽的才能嗎？”元和帝質(zhì)問道。

    “陛下息怒?！币娫偷垡l(fā)怒，眾人趕緊安撫元和帝。

    “諸卿讓朕過繼，可是歷代被過繼的新君有多少是還認(rèn)先皇為父的？他們都追封自己的父母為帝后，改回原來的身份，更有甚者還能將承嗣的先皇靈位趕出宗祠的！”

    元和帝高聲問道：“諸卿是想讓朕百年之后無人祭祀嗎？”

    “陛下息怒！臣不敢！”

    “臣不敢！”

    “臣絕無此意！”

    “……”

    這話說得極重。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將祭祀問題拋出，即便是這些朝臣也無法反駁。

    因為確如元和帝所說，過繼的新君很多都不認(rèn)嗣父，他們?nèi)羰菆?zhí)意讓元和帝過繼，那便是在絕了元和帝的祭祀問題。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元和帝不是那種沒有實權(quán)受臣子脅制的帝王。元和帝大權(quán)在握，軍權(quán)穩(wěn)固，朝野稱贊，是可以乾坤獨斷的帝王，所以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沒有朝臣能夠阻止。

    更何況昭陽公主之前巡視江南，又主政東宮，于政務(wù)上確實強(qiáng)于太子和楚王。昭陽公主和元和帝相似，有明君資質(zhì)。如果昭陽公主是男子，他們早就擁立昭陽公主為嗣了。

    既然性別在元和帝這里不是問題，那他們也沒必要執(zhí)著。

    當(dāng)日的早朝上，元和帝就宣布了廢太子的旨意和圈禁楚王于宗正寺的旨意，之后又緊接著宣布冊立昭陽公主為太女，令禮部選定吉日冊封，正位東宮。

    這其中自然有人

    反對，但都被元和帝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