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13節(jié)
她之前留下的借口顯然是不能再用了。 薛寧慢慢站起來,屋舍里亮著微弱的燭火,是她走之前點亮的。 她步履蹣跚地進屋,以為會在床上看到秦江月,但是沒有。 是了,她走之前就擔(dān)心回不來,現(xiàn)在雖然回來了,但秦江月人沒了! 一定是避開她,找其他地方等死去了。 該死。 慕不逾,薛老師和你勢不兩立! 薛寧氣餒地踢了一腳椅子,踢得繡鞋里腳尖生疼。 她抱著腳跳了跳,負氣地跑出屋子,想去周邊找找,心想萬一呢,萬一能找到呢? 那心情真是和穿書前幼兒園里有孩子丟了時一模一樣。 令她錯愕的是,秦江月比孩子好找多了。 他其實根本沒離開,也沒在多隱蔽的地方,他就在南側(cè)的一棵樹后面半蹲著,是她回來時注精神緊張,沒有注意到。 他衣裳已經(jīng)穿好,周圍還能聞到血腥味,但已經(jīng)很淡了。 秦江月半蹲在那棵樹下在撿什么東西,掌心已經(jīng)堆了不少,在夜色下閃著淡淡的光芒。 “……那是什么?”薛寧走過去,帶著些鼻音道。 秦江月注意到她的音色,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只是將手抬起一些,平靜地說:“種子。” 種子? 薛寧愣了愣,彎腰靠近看了看,堆在他手心發(fā)光的,確實是種子。 她不知道秦江月為何撿這些種子。 但只是念著這兩個字,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她心里生根發(fā)芽。 她把那個叫希望。 秦江月沒走,無論是因為什么,但她回到了這里,他也沒有離開。 眼前人合起掌心,有些費力地站起來,因為身邊只有薛寧可以借力,他很坦蕩地撐了一下她的肩膀。 薛寧本就被慕不逾壓制得還沒恢復(fù)氣血,被這么一撐不禁踉蹌一下。 她情況確實比秦江月這個將死之人好上不少,還可以強迫人家,但那只能和他比了。 ……他們倆還真是難兄難弟。 薛老師站穩(wěn)了回過身去,看到秦江月已經(jīng)走到屋舍前,手扶著墻,輕輕將手里的種子扔進了她翻好的土里。 種子如同有自己的意識,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列著。 “……”他竟然是為了這個才去找種子。 薛寧怔著沒有回神,秦江月轉(zhuǎn)過頭來,兩人視線相對,她緊了緊拳頭,心虛地別開頭。 “府主應(yīng)該已經(jīng)給你看了留影石里的畫面?!?/br> 因被妖魔冥三界壓制,幾乎日日都需要戰(zhàn)斗,人界修士們都很擅長對戰(zhàn)實cao。 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就得利于每次戰(zhàn)斗都會錄下來復(fù)盤,總結(jié)經(jīng)驗。 府主很忙,無爭仙府乃修界第一仙府,不光是本宗門內(nèi)有事要煩擾他,其他仙宗,甚至是人界也都有事要他決斷。 他會半夜抽出時間見薛寧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晚輩,自然是為了他。 秦江月料事如神,面色平淡地告別:“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我確實是要死了,那就該離開這里了?!?/br> 他看看周圍,目光游離:“這幾日還是要多謝你?!?/br> 明明薛寧還沒有對他有多大幫助,嘴上也不饒人,甚至把他氣得吐血,眉心血線都加深了,分別的時候他居然還在道謝。 薛寧仍在回味,能把秦江月這么好脾氣的人氣得吐血,她確實是牛壞了。 “謝早了。” 她突然往前,挽起袖子開始填土,把種子都掩埋好。 “我沒打算離開?!?/br> 她背對著秦江月,也就不知后者是怎樣的表情。 這也不重要,不管他態(tài)度如何,她都不能就這么走。 只不過以前是撒謊蒙騙,現(xiàn)在是坦誠相待。 “府主不止要我離開后山,還要我離開無爭仙府。我修為低,又是女子,帶著這么多寶物就這么走了,不知要多危險?!?/br> 薛寧回了一下頭,她有些狼狽,衣衫不整,發(fā)絲散落,鼻尖有血紅,這是慕不逾靈力的殘痕。 “我在仙府里面,留在你身邊,仇人尚且還要顧及同門之間不可相互殘殺,更不能驚動你。如果我真的聽府主的離開仙府,一定會比你這個將死之人死得更早?!?/br> “所以我不會走。你一直在說你要死了,那在你死之前我都不會走。我需要時間來求得自保的能力,師兄就最后看一次我父親的遺面,容我陪你走這一程好了?!?/br> 薛寧直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走到秦江月面前。 他很高,淡淡地俯視下來,夜風(fēng)吹動兩人的頭發(fā),悄無聲息地糾纏在一起。 薛寧看著他無波無瀾過于平靜的雙眼,判斷不出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也不敢太ooc。 低聲下氣之后,她又咬牙切齒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威逼:“你和府主都想我走,莫不是就想看我死?我沒你們想得那么傻,就算要退婚也會等你死了再說。如今我再叫你一聲師兄,與你好好說和,你若同意,我今后便也學(xué)著投桃報李,我父親的事不再與你提起,也照料你離開前這最后一段時日。待你閉眼,人死燈滅,前塵一筆勾銷。如何?” 夜空劍光驟現(xiàn),凌厲的殺意墻插`進兩人之間,薛寧白著臉后退,看到降魔劍刺入兩人之間的地面,迸發(fā)出冰寒的劍意。 那是秦江月的本命劍,與他識海相連,他在想什么,降魔劍這么激動? 薛寧完全看不出那張平靜溫和的臉下是怎樣的心思。 秦江月從紙片人變成真正的人,身上那種令人贊賞的情緒穩(wěn)定,變得不那么讓薛寧贊賞了。 情緒過于穩(wěn)定,有時候比真的發(fā)泄出來的瘋子更為可怕。 “回去。” 秦江月這時開口,降魔劍懾人劍意立刻收斂得干干凈凈。 薛寧得以喘息,冷汗津津地想,府主的威壓好像也沒有這將死之人殘存的劍意駭人。 “好?!?/br> 后面這個字是跟薛寧說的。 “沒有下一次。” 秦江月忽然變得非常冷淡,又或者說他很累。 眉心血痕再次加深,他一步步邁向死亡,人生卻還沉浸在各種羈絆和責(zé)任之中,換位思考一下,薛寧估計也會破防。 他抬腳想要回屋,薛寧想扶一扶他,可還沒碰到他的衣裳,就被他躲開了。 天上明月墜落成桌上玉盤,卻沒有想象中那樣易污易碎。 他真的拒絕誰時,甚至不需要眼神,就能令那人不敢逼視,不斷退讓。 薛寧很想緩和一下氣氛,但她連跟進房里的勇氣都沒有。 種花人蹲在門口片刻,又在心里咒罵了一遍慕不逾,就開始繼續(xù)種地。 這一晚上,其他修士要么打坐修煉,要么樸實地平躺休息,唯獨薛寧勤勤懇懇地種了一晚上地。 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她累得扶腰而起,擦去額頭的汗珠,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 秦江月?lián)斓姆N子都是普通的植物種子,出苗之前不確定是什么。 種子雖然普通,但薛寧有靈力,她是木靈根,恰好適合干這個。 這一晚她費盡心思,讓這些種子都發(fā)了芽。 真正靠自己修煉到筑基的木靈根修士,有上兩天就能讓這些普通種子成熟結(jié)果,但對她來說,發(fā)芽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她甚至覺得境界隱隱松動,有上升的跡象。 書里可是寫過,原身修劍,從出場到下線,境界都沒提升過。 木靈根本身也對劍修沒什么特別大的幫助,薛寧覺得,可能是原主太固執(zhí)地想要做個劍修了,所以才久久不得進益,如果她能看開……算了,能看開也不會有原來的劇情了。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一夜過去,薛寧再次加滿了油,鼓起勇氣去敲門。 無人回應(yīng)。 意料之中。 看看天色,實在不早了,再不起來都該吃午飯了。 而且她有點擔(dān)心他提前下線。 雖然書里說他是茍延殘喘月余才徹底隕落,但現(xiàn)在變數(shù)在她這里,女主沒來照顧,是她在這兒,萬一他又被她氣壞了呢? 她可太行了。 權(quán)衡之下,薛寧強行破門而入。 秦江月果然還躺著,緊閉雙目,臉色蒼白,眉梢眼睫盡是寒霜。 薛寧心一緊,趕緊跑過去想扶他起來,手還沒真的碰到就冰得縮了回來。 這也太冷了,沒個零下幾十度她是不認同的,就連有些護體靈力的她在這屋里都受不了了。 不行,這樣下去肯定出事。 原書里女主是怎么做的來著? 用靈力把他帶出去曬太陽。 可薛寧修為低,哪怕不直接觸碰,靈力也扛不住這冰寒,沒辦法送他去外面。 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自己那天吃多了靈藥,身上熱得不行。 那時候秦江月身上也很冷,但她抱著只覺得舒適。 沒時間了,先把他弄出去再說,如果不管用再叫人來也行。 薛寧一咬牙,翻出乾坤戒里的靈藥瓶子又胡亂吞了一肚子,搓手搓腳如同賽前熱身一樣,等待著藥效來臨。 這次藥效來得很快,也比上次更兇猛,大約是之前的還沒恢復(f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