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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溫柔強大又短命的丈夫 第6節(jié)

    ——她可不就是要當(dāng)寡婦了嗎?

    溫顏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渾身僵硬。

    她長睫輕顫,視線朝薛寧身后一瞥,沒見到秦江月的蹤影,擔(dān)心頓時浮上了臉龐。

    她倏地站起來就要進去一探究竟,好像生怕薛寧害死秦江月,越過薛寧時的防備溢于言表。

    “等等。”

    薛寧橫出手臂攔住了她,溫顏頓了頓,臉色雖冷,但還是秉持著一份禮節(jié)。

    “師兄可在里面?我得見到他才行?!?/br>
    說完她又要進去,薛寧沒放人。

    “他在里面,我沒對他做什么,他來時什么樣子,現(xiàn)在就還是什么樣子?!毖幙粗鴾仡伒溃澳惴判?,我沒那么急著守寡?!?/br>
    如果可以,誰想守寡呢?

    哪怕沒有感情,也不希望那么好的人就這么死掉。

    他不死,還能完全扭轉(zhuǎn)劇情,都不用她自己努力了,直接躺贏,何樂不為?

    可惜很難。

    他都已經(jīng)那樣了。

    溫顏秀眉微蹙,似乎有些抱歉,她正要說什么,幾道金光一閃,兩人面前瞬時出現(xiàn)好幾人。

    薛寧幾乎立刻通過幾人的衣著打扮認出了他們。

    白發(fā)白須一身紫衣的,肯定就是無爭仙府的府主慕不逾,他身邊冷眉厲目,五官和秦江月有幾分相似的,一定就是秦白霄。

    再往旁邊一點,應(yīng)該是仙府的幾位長老,他們?nèi)缗R大敵地盯著薛寧和溫顏,對薛寧是戒備,對溫顏是憂心。

    “師姐,過來?!?/br>
    秦白霄朝溫顏伸出手,好像薛寧是什么洪水猛獸,下一息就要吃了她。

    明明溫顏修為比薛寧高得多,只要她愿意,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螞蟻。

    府主和秦白霄態(tài)度一致,手掌一抬,勁風(fēng)襲來,薛寧被迫后退,重重摔到一面墻上。

    胸口氣血翻騰,薛寧一時沒忍住,直接吐了血。

    蒼白病弱的臉,纖細的眉,單薄的身子包裹在墨藍色之中,薛寧下巴上都是血,吐得著實不優(yōu)美,非常慘烈。

    疼得讓人想起上輩子死的時候。

    被尖刀刺中要害也不過如此了。

    “府主,不要!”

    溫顏驚呼道:“莫要動手,我沒事!”

    “……”

    他們都是大能,自然看得出來女主沒事,對薛寧出手,只是因為她擋在秦江月如今的住所之前,明顯有什么陰謀罷了。

    秦江月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往日里還會因為他避諱薛寧,給她三分面子的人,現(xiàn)在都不想理會她了。

    他們都和秦江月一樣,猜到她來此的目的。

    “薛長老怎會生出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女兒?!蹦讲挥饫浜叻餍?,“你來此定是為了退婚,江月好時你借著他的身份橫行霸道,如今他不好了,你便立刻要劃清界限,我無爭仙府怎可有你這種寡廉鮮恥自私自利的弟子?”

    慕不逾往前一步,擲地有聲道:“看在你是薛長老獨女的份上,這些年我等對你諸多忍讓,今日本座屬實不能再放任你,你想退婚可以,不必去叨擾江月,將退婚書拿來,從此后你與江月再無瓜葛,與我無爭仙府也一刀兩斷!”

    這臺詞過于熟悉,是原書里原身送了退婚書之后,慕不逾來到孤月峰親口對她說的。

    簡直一個字都不帶差的。

    原書里的薛寧聽了這話,直接扯出了她的殺手锏——為仙府和秦江月而死的父親。

    她的父親死了,她無人教導(dǎo)無人疼愛,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怪誰呢?

    都怪他們。

    現(xiàn)在他們還要把她趕出父親生前所在的仙府,只是因為她不想做寡婦,又何嘗不是以大欺小?

    她總是有理由,巧舌如簧,哪怕形單影只力量微薄,也怨毒地盯著每個人,好像只要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就要把他們?nèi)細⒘恕?/br>
    慕不逾在原書中最后還是沒能趕走薛寧,薛長老的名號實在太好用,他剛下的決心,還是被那雙和薛長老很像的眼睛給抵了回來。

    但從那以后切斷一切聯(lián)系,在無爭仙府中孤立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努力擦了擦滿臉狼狽的血跡,薛寧這個身體遠不如她穿書之前的,受了這一掌,肺部就跟破風(fēng)箱一樣,快要窒息了。

    她艱難地站直身子,一步步朝他們走去,在眾人冰冷厭惡的注視下,一字一頓道:“我說什么了?”

    “……?”

    薛寧盯著他們:“我說什么了你就叭叭個沒完沒了?我傷她了嗎你就打人?我拿退婚書了嗎你就說我要退婚?怎么,你巴不得我跟秦江月退婚是不是?無情無義寡廉鮮恥的不是我,是府主吧?畢竟我完全沒想過要退婚?!?/br>
    薛寧這會兒甚至笑了出來:“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可真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沒打算退婚拋棄秦江月,從今天開始,我就住在這里,他活一日,我就照顧他一日,他死了,我就給他扶棺送終,怎么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她臉上盡是叛逆,好像他們越是想要她如何,她越是要反著來。

    眼底嘲諷的神色,仿佛看穿他們的里應(yīng)外合,絕對不要他們?nèi)缫狻?/br>
    倒是和面對秦江月時表現(xiàn)出來的質(zhì)疑態(tài)度一致,久好像真的不認為他是要死了一樣。

    薛寧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轉(zhuǎn)向女主,慢吞吞地說:“別再來了,還有你們都是。既然你們還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那我才是最應(yīng)該待在這里的人。你們都是修為高深的大能,應(yīng)該能感知到他在里面好好的,那也不必進去看他了。你們可以走了,再見?!?/br>
    她女主人一樣趕人,其實本來不打算鬧得這么僵,但一來原身本來就不是好相與的,太友好低姿態(tài)只會被懷疑,二來,對方都動手了!他都動手了啊家人們!這誰能忍!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群眾里面有壞人啊!

    薛寧轉(zhuǎn)過身去想回到屋里,又被女主喊住了。

    “等等?!睖仡亷撞缴锨?,頓了頓道,“我?guī)湍惘焸?。?/br>
    她不提還好,一提就特別疼,好漢不吃眼前虧,薛寧正要答應(yīng),就聽到她后面的話。

    “你的傷很重,我這幾日就留在這里幫你療傷?!?/br>
    “不了,謝謝,你們可以走了?!?/br>
    薛寧果斷拒接,雖然很心動,但真的不行,女主如果最后還是留下了,那她這傷真是白受了。

    溫顏看著她充滿拒絕的背影,清冷的臉上縈滿了哀傷。

    一直沒說話的秦白霄拉回停留在薛寧身上那若有所思的視線,微微斂眸道:“師姐不必擔(dān)心她,她豈是會委屈自己的人。至于兄長那里,我這就進去看看?!?/br>
    雖然他們確實都像薛寧說的那樣修為高深,可以在外感知到秦江月生命體征還算正常,但有些事情是必須要眼睛看過才肯相信的。

    聽了秦白霄的話,薛寧就停住了腳步,她轉(zhuǎn)過頭來,秦白霄目不斜視地越過她。

    “我這個親弟弟待在這里,似乎要比你這個所謂的未婚妻來得名正言順?!?/br>
    風(fēng)送來秦白霄冷淡的話語,他是真的做到了討厭的人,半個眼神都不施舍。

    心底冒出幾分不甘來,好像是原身殘存的情緒。

    薛寧捶了捶胸口,把那情緒壓下去,發(fā)現(xiàn)秦白霄也沒能進到屋里去。

    因為秦江月出來了。

    外面如此吵鬧,里面的人哪怕修為盡失也不可能毫無反應(yīng)。

    白皙的手推著深木色的輪椅,乍一看顏色反差極大,更彰顯他生命的易碎脆弱。

    秦江月好像有一種魔力,之前再劍拔弩張的氣勢,在他出現(xiàn)之后都會變得溫和沉靜下來。

    他的表情始終溫溫淡淡,清透的臉龐如同映光的溫潤玉石,寂靜幽深的眼眸慢慢劃過在場的所有人。

    “你們誰都不用留在這里?!彼纳裆珶o波無瀾,“若我有什么需要,傀儡可以幫我。修界事忙,去做更重要的事吧?!?/br>
    他安然地坐在輪椅上,微風(fēng)吹動他額邊的碎發(fā),薛寧穿書以來,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笑容。

    輕柔,無聲,從容,自如。

    仿佛天驕也好,廢人也罷,都不能動搖他半分心性。

    活著還是快要死了,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秦白霄臉色難看,眼眶泛紅,他想說什么,對上兄長的臉又什么都說出不來。

    他好像支撐不住,匆匆別開身走了,他們兩兄弟感情很好,哪怕以前他難免會嫉妒兄長那種自己怎么追趕都追不上的強大,偶爾會因為他對自己的管束感到失落煩悶,但那是他至親的兄長,不管到了什么時候,都是可以為之生死的血脈親人。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兄長變成廢人,替他去死。

    換位思考一下,他簡直不知道要如何像兄長這樣平靜地接受天翻地覆的變化。

    秦白霄感到羞愧,無法面對,所以他逃掉了。

    慕不逾倒是還想說什么,可秦江月又笑了一下,他就什么都說不出來,長嘆一聲帶著唏噓不已的長老們離開了。

    薛寧覺得他們趕緊走了真的是好事。

    不光是對她來說,對秦江月來說也是。

    這一張張惋惜痛苦的臉,簡直是不斷提醒著他“你快死了”,這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一時之間,簡陋的住所除了秦江月,只剩下薛寧和溫顏。

    從前外門弟子都嫌棄的地方,如今聚集著仙府精英。

    “師兄,他們可以走,但我不能。”溫顏咬唇道,“你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個樣子,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你,我要留在這里照顧你,這是我僅能為你做的事了。”

    修界式微,因為她害得眾人的希望隕落,溫顏這幾日沒少受人排斥。

    但她覺得這都是應(yīng)該的。

    她只覺得這都還不夠。

    要她為秦江月償命,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秦江月對溫顏的請求不置可否,不說還也不說不好,好像在等待什么一樣。

    很快他就等待到了。

    “溫師姐。”

    薛寧臉上還帶著血痕,擋在秦江月面前的步伐卻很堅定,如同護著小雞的母雞。

    體會到這種感受,秦江月不禁微微側(c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