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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43節(jié)

    “臣在?!鳖櫡浅夭惠p不重地應(yīng)道,沒起身,沒作揖。

    兩個字說得意味深長,毫無退縮之意。

    皇帝滿臉陰翳,早就氣得四肢冰涼。

    好一會兒,他的右手微動,想指向顧非池,想讓人把顧非池拖下去治罪,可手臂才抬起了一寸,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梁錚一直在觀察著皇帝的表情變化,心頭一緊。

    皇帝的頭疾往往因為情緒激烈變化而發(fā)作,萬一今天皇帝雷霆震怒,導(dǎo)致頭疾又發(fā)作,那么皇帝怕是會覺得那藥無效,也就意味著,自己好不容易贏來的這點優(yōu)勢就要沒了。

    梁錚一咬牙,頂著皇帝怒意高漲的目光,硬著頭皮打圓場:“皇上,奴婢看外頭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無量真人說過,皇上多散散步,對龍體有益。”

    皇帝沒說話,依然繃著臉。

    僵硬的氣氛延續(xù)著,梁錚的心一點點地提到了嗓子眼。

    靜默了半晌后,皇帝動了,猛地自短榻上起了身,甩袖而去。

    那頎長的背影繃得筆直,周身似籠罩在一層nongnong的陰云中。

    可顧非池全然不受影響,又執(zhí)起酒杯,悠然喝了一口酒。

    面具遮掩了他的神色,但是,一雙眼睛格外的銳利。

    那眸中的張揚,唇邊的淺笑,那么招搖,那么旖麗,蕭燕飛一時有些失神,再一次與顧非池四目相對。

    蕭燕飛默默地抬手執(zhí)起白瓷酒壺,斟了杯酒。

    這是一杯荷花酒,酒液清透,帶著微微的淡綠色,杯中飄著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粉色花瓣,散發(fā)出一股清雅柔和的香味,淡淡的酒香恰到好處。

    她捏起小巧的酒杯,笑盈盈地對著澹碧水榭那邊的顧非池抬臂舉杯。

    顧非池勾唇笑了,也執(zhí)起酒杯回敬。

    下一刻,就見蕭燕飛舉杯遙對著北方,擲臂一揮,“嘩啦”一聲,將那杯荷花酒灑向了地面,酒液潑灑,在陽光下仿佛顆顆珍珠揮灑而出。

    這簡簡單單的動作,優(yōu)雅不失大氣,隱隱透出一種莊嚴(yán)肅穆的感覺。

    “……”顧非池不由捏緊了手里的酒杯,怔住了,突然就明白了。

    左手執(zhí)杯是在祭祀時用的,不是敬給活人的。

    蕭燕飛剛剛的這杯酒敬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些在北境死去的英靈,敬謝家人,敬十萬金鱗軍忠魂。

    她知道。

    她竟然知道??!

    他的心頭翻起一股異常強烈復(fù)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感傷,有悲哀……他的心弦似乎被她輕輕地?fù)軇恿艘幌拢镁貌荒芷较ⅰ?/br>
    蕭燕飛又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她再次對著他把酒杯舉高,這第二杯以右手執(zhí)起,敬了他。

    她微一抬頭,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幾乎同時,顧非池也仰首將杯中之物飲盡,舉手投足間,很是灑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許矜貴。

    他將空酒杯的杯口朝下,微微一笑,眸底似染上了這璀璨的春暉,滿園的春色不如他這舒然一笑。

    蕭燕飛:“……”

    蕭燕飛莫名地聯(lián)想到了那魅惑眾生、懾人心魂的的狐貍精,有一瞬間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耳邊傳來寧舒郡主的低喚聲:“燕燕?!?/br>
    寧舒郡主屈起手肘在蕭燕飛的胳膊上輕輕地撞了撞,嘀咕道:“你在想什么呢?”

    她又抬手在蕭燕飛眼前晃了晃,似在說,你的魂兒飛了嗎?

    “怎么?”蕭燕飛笑了笑,梨渦淺淺,平添幾分明媚風(fēng)韻。

    寧舒郡主就把手往澹碧水榭的某個方向一指:“你瞧?!?/br>
    她憋著笑,纖細(xì)的食指遙遙地指著承恩公世子的方向。

    承恩公世子正在兩個宮人的

    殪崋

    合力攙扶下,微微顫顫地爬了起來。

    “大哥?!绷萍膊阶叩搅碎L兄身邊,面皮漲得通紅通紅。

    承恩公世子兩腿戰(zhàn)戰(zhàn),全身發(fā)軟,身子還有些站不直,感受到周圍那一道道嘲諷輕蔑的目光,有點無地自容。

    當(dāng)他再次看向顧非池時,眼神里充滿了怨毒。

    然而,顧非池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承恩公世子才剛站起來的腿又軟了,踉蹌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鬢角狼狽地散下了一縷碎發(fā)。

    寧舒郡主捂嘴笑了出來,毫不掩飾音量,笑聲清清脆脆。

    一時間,周圍更安靜了。

    除了柳皇后和柳家人的臉色更糟外,其他人也有些憋不住笑了,只是多少還有點掩飾,要么捂著嘴,要么低下頭,沒有小郡主這么大膽恣意。

    “這柳嘉討厭死了?!睂幨婵ぶ鲏旱吐曇魧χ捬囡w耳語,嬌滴滴地抱怨道,“哼,皇后還想把我嫁到他們家?!?/br>
    “我都拒絕了,他還要糾纏不休,后來被我狠狠抽了一頓?!?/br>
    “柳家人都討厭!”

    柳朝云討厭,柳嘉也討厭,承恩公更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說著說著,紅潤飽滿的小嘴噘了起來。

    “抽?”蕭燕飛挑眉,眸光一亮,想到了小郡主給人套麻袋時那利落的身手。

    “我的鞭法是我母妃教的?!睂幨婵ぶ鞯靡獾仂乓?,“我母妃說,她還沒出閣時,就愛往衛(wèi)國公府跑,跟著先皇后蹭武課?!?/br>
    “母妃說,姑娘家要是養(yǎng)得嬌嬌弱弱,那這一生,只會生死由人。燕燕,你知道寧王嗎?寧王已經(jīng)娶了四任妻子了,都說他前頭的三任妻子全是被他給活活打死的,哎,也不知道那些人家是怎么想的,還把自家姑娘往寧王府嫁!”

    “這女子啊,還是要自己拳頭夠硬!”說著,寧舒郡主示威地捏著小拳頭揮了揮,那支赤金步搖上垂落的三串金珠流蘇搖曳不已,映得她的眼睛明亮如晨星。

    牛逼!蕭燕飛對著小郡主豎起了大拇指。

    寧舒郡主雖然看不懂蕭燕飛的手勢是何意,但隱約可以猜出這應(yīng)該是在夸獎自己,得意地一歪小臉:“你要學(xué)?我教你呀!”

    “好好好!”蕭燕飛點頭如搗蒜。

    她當(dāng)然要學(xué),騎馬射箭,拳法鞭術(shù),那可是保命的功夫。

    兩個小姑娘越說越高興,與周圍那種僵持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皇子唐越澤心頭復(fù)雜,看了看皇帝的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氣得抖如篩糠的柳皇后,猶豫了一下,終究沒去勸皇后。

    他也離了座位,匆匆地追著皇帝去了。

    出了水榭后,皇帝大步流星地沿著湖畔疾行,雙手負(fù)于背后。

    唐越澤一言不發(fā)地跟在皇帝的身后,與他只保持了幾步的距離。

    岸邊的垂柳輕輕拂在水面上,遠處青山翠峰,層層疊疊,流云繚繞在山巒之間。

    皇帝遙望著前方,眉頭深鎖,眸中陰晴不定,許久許久,才漸漸放緩了步伐。

    唐越澤見皇帝神色間也似略有一分緩和,這才勸道:“父皇,您不要為了顧非池那廝傷神,衛(wèi)國公府自恃功高,素來都是這般猖狂無狀?!?/br>
    “從衛(wèi)國公到顧非池,一個個都是這樣!”

    皇帝驀地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看向長子時,神情間露出慈愛之色,語聲沉沉地嘆道:“朕當(dāng)然知道?!?/br>
    “阿澤,朕都是為了你?。 ?/br>
    “兒臣明白。”唐越澤心里有些暖,也有些酸酸的。

    他知道父皇是真心疼愛他,從來都對他有求必應(yīng),也唯有他的親事……

    這時,皇帝突然打開了手里的那把折扇。

    其上赫然是一副山水圖,重重疊疊的青山在紙上連綿不絕,江水滔滔,以濃淡適宜的水墨揮灑自如地成就了一幅氣勢恢宏的畫面。

    “阿澤,你要記得,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皇帝鄭重地將這把由他親手所畫的折扇交給了唐越澤,語重心長道,“為了你的將來,朕得給你留一個安穩(wěn)的江山。”

    即便是皇帝,也不意味他就可以為所欲為,皇帝要考慮的更多的是大局,是制衡之術(shù)。

    無論皇帝有多不喜衛(wèi)國公父子,為了江山大局,他也會先忍著,靜待來日。

    唐越澤自小都是皇帝親自教導(dǎo)的,也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點了點頭。

    他雙手接過了皇帝遞來的那把折扇:“兒臣明白?!?/br>
    看著心愛的長子,皇帝露出幾分欣慰、慈愛之色。

    這把輕巧的折扇入手,唐越澤只覺得沉甸甸的,神情凝重。

    皇帝背著手站在湖畔,眸露精光,以諄諄教誨的口吻又道:“阿澤,顧非池此人性情乖張,肆意張狂,卻如其父,是個天生將才?!?/br>
    “不管是顧非池還是衛(wèi)國公,現(xiàn)在的大景都少不了?!?/br>
    北有長狄,南有南蠻,皆是虎視眈眈。

    西戎人好不容易才消停了幾年,但也在休養(yǎng)生息,暗中蟄伏著,只要大景朝有衛(wèi)國公父子一日,那些西戎人就不敢輕舉妄動。

    從前北境還有謝以默、謝無端父子坐鎮(zhèn),而現(xiàn)在大景如斷一臂,不能再折斷另一臂了。

    想著,皇帝的眸色也變得深沉了幾分,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也是柳家不爭氣?!?/br>
    湖面刮來的微風(fēng)將皇帝的話尾吹散。

    當(dāng)時皇帝是看著前方戰(zhàn)事和緩,這才將承恩公柳汌派去了北境鎮(zhèn)守蘭山城,有意送他個軍功,將來也能順理成章地從謝家手上接過兵權(quán)。

    誰知道柳家人實在是不爭氣……

    現(xiàn)在反而被顧非池拿捏了把柄。

    想到顧非池剛剛的當(dāng)眾挑釁,皇帝心頭就冒出一股子邪火。

    顧非池簡直就是一根長滿了尖刺的荊棘,不把他身上的那些尖刺給拔干凈了,將來握在皇兒的手上,怕是會傷了皇兒的。

    “父皇息怒?!碧圃綕扇崧曈謩窳艘痪洌睦锒嗌僖灿X得舅父家實在是不堪大用,還要父皇為柳家收拾爛攤子。

    皇帝略顯煩躁地說道:“朕本是想著,若是顧非池娶了你表妹,待來日生下顧家的世孫,衛(wèi)國公府也可以傳給世孫?!?/br>
    世孫流著一半柳家的血,這兵權(quán)自然而然也能回歸到皇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