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狩 第6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穿成庶女的庶子、八零回城之我全家都是穿來的、妄奪金枝(重生)、重生后我要擺脫戀愛腦、離島的人、可以加錢嗎(純百)、漂亮小蜀葵嬌養(yǎng)指南[娛樂圈]、宛宛(1v1 強取豪奪 he)
所以說,居安的婚事相較居幽,更難辦些。因為上面有個做太子妃的長姐,郎子門檻要上調,難處又在于她是庶出,雖然辛家向來對所有孩子一碗水端平,但別家在議婚的時候,多少還是會計較嫡庶。 居上問居安,“你自己是怎么想?” 居安一直是堅實的阿姐黨,她說:“我愿意為阿姐聯姻,找個對姐夫殿下有助益的郎子。” 大家笑起來,“中都侯也能助益太子殿下,你又嫌人家公子賊眉鼠眼,長得不好看?!?/br> 就是要找個既能助益,又長得好看的,居安訕訕笑了笑,挨到楊夫人身邊撒嬌,“阿娘,我的婚事再議吧。我還想等長姐和二姐出了閣,多當兩年獨養(yǎng)女兒呢?!闭f得一點都不做作,小算盤打得噼啪亂響。 楊夫人就喜歡這孩子的性格,雖然不是她生的,但姐妹倆自小受她調理,居上和居安的脾氣差不多,區(qū)別之處在于一個膽大包天,一個膽小如鼠。 膽小的孩子,自然要格外愛護些。楊夫人說罷了,“暫且不著急議親,這兩家就先放在一旁吧,等以后遇見好的再說?!?/br> 眼看要中晌了,今日大家不必各自回院用飯,干脆聚在一起吃。長輩和阿嫂們忙于湊份子添菜,居上和兩個meimei便倚著憑幾閑談。 居上問居幽,婚期到底定在什么時候,“前陣子忙于五兄的事,一直沒來得及問你。” 居幽說:“阿姐二月十二,我是三月二十二。原本我覺得太著急了,可冰人說越王病得重,拖延不得,就等阿耶回來應準了,事情要趕緊辦?!?/br> 居安笑嘻嘻道:“姐夫郡王今日出城調兵,臨走來看過二姐。我躲在門后偷看,姐夫郡王牽住二姐的手,說‘我一刻不見小娘子,心里就七上八下’。這么說來,他豈不是每日都七上八下?時間長了會得心癥的,身體受得住嗎?” 居幽羞得打了她一下,啐道:“要死,你還偷看!”又來拉扯居上,互相拆臺,“阿姐,我同你說,那日趙王家宴,玉龜不是一無所獲,有個人問她‘你今年多大?這么小的孩子,怎么來赴這種宴’,把她氣得飯都沒吃下?!?/br> 居安呆了呆,“別人笑話我,你還告訴阿姐?” 說起這事真是氣得肝疼,她承認自己看上去是年幼了些,但今年四月已經及笄了,及笄的女郎就可以議親了,雖然不求立刻找到郎子,但是先物色物色,開開眼界總可以吧! 結果遇見一個傲慢的人,就這么折辱她。 既然打開了話匣子,居安便詳細描述給長姐看,學那人直挺挺地站著,垂下眼睛掃視,一副睥睨的姿態(tài),炸著嗓子說:“你家中大人是怎么想的?” “我家中大人怎么想,要向他交代嗎?”居安說,“當時差點把我氣死,北地來的人真是無禮野蠻?!?/br> 居上從沒聽說過這件事,一場相親宴,每個人都有奇妙的際遇,便笑著問:“那人是誰,你打聽了嗎?” 居安搖頭,“那么多男子,我鬧不清誰是誰。反正長得怪兇的,很高大,不好看。從馬球場上下來,臉上一層土,還趾高氣揚。” 這世上,大概很少有讓居安覺得好看的男子。她膽小,但絕不吃虧,居上問她,“你沒有回敬他?” 居安一抬下巴,“我咒他,說今日肯定沒有女郎喜歡他。他很生氣,我就高興了?!?/br> “然后呢?”居上問。 居安有點扭捏,支吾著不肯回答。 居幽見狀直接捅了出來,“那人很促狹,問小娘子是哪家的女郎,他要是娶不到娘子,就來登門提親?!?/br> 但是可惜得很,都過去幾個月了,石沉大海。居安不平地說:“難道那樣的人,會有女郎愿意嫁給他?我原本想著,參加趙王家宴的都是皇親國戚,看在人家身份尊貴的份上,我可以湊合湊合,但他怎么沒來?不打不相識的橋段在我身上不曾發(fā)生,話本上的故事全是假的?!?/br> 她顯得萬分遺憾,但這就是少女奇怪的心事,這輩子沒和陌生的男子打過交道,即便不對味,有人來提親,還是會莫名想到人家。 姐妹三個無話不談,就當是個用來玩笑的奇聞吧,哈哈一笑便過去了。 中晌居上留在家吃了飯,下半晌和阿嫂們玩投壺,把和云和月都叫來了。 留神看和月的神情,那孩子雖然小,但不時也顯得落寞,不像和云那樣,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她投了幾支箭,便怏怏讓到一旁去了,大家勸她再投,她也只是搖頭,不說話。 眾人都覺得心疼,李夫人悲傷不已,“她從延福坊回來便問我,阿娘可是不要她了,這話讓我怎么回答呢。只好瞞著她,說阿娘身上不好,要留在舅舅家里靜養(yǎng),等再過幾日就回來了??伤髞碓僖矝]有提起她阿娘,不哭也不鬧,話也少了。我知道,她年紀雖小,其實什么都明白……這可怎么好,她才四歲,往后日子長了,要是一直這么孤孤寂寂的,孩子豈不是要毀了嗎?!?/br> 關于這件事,大家都莫可奈何,孩子盼著祖母能讓阿娘回來,可是大人也有辦不到的事啊。 那日韋氏聽見和月與長兄說話,小小的娃娃,奶聲奶氣道:“阿兄和阿姐都有阿娘,我阿娘走了,不要和月了。” 韋氏的兒子少白也才七歲,大包大攬地拍拍胸口,“等我們兄弟長大,替阿妹把阿嬸搶回來,放心吧?!?/br> 韋氏聽得不是滋味,背后把五郎大罵了一頓,說他是縮頭烏龜,事情弄砸了,一拍屁股跑了。辛重誨還試圖辯解,被韋氏趕去睡了書房,從此再也不敢替五郎說話了。 總之孩子很可憐,將來的處境容易解決,難以紓解的是心情。李夫人本想讓她多在鄭家待幾日,但那邊送回來了,實在是沒有辦法。 當著和月的面,誰也沒有提及那件事,阿嬸們笑著哄她,“等雪再下過一晚,明日攢得多一些,咱們堆雪人玩,好不好?” 和月方露出一絲笑容,等乳母把她抱回去,大家才長嘆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惆悵無用,看看時辰,居上也該回行轅了,臨走與阿嫂和meimei們相約,千秋節(jié)夜里出門逛東市,大家欣然答應了。 馬車從待賢坊出來,一路向東,路上看見很多精心打扮的女郎,撐著傘在直道上佯佯而行。長安的隆冬,有其精妙之處,大雪紛飛的日子里,不一定窩在家中烤火取暖,上外面走一走,沿著河岸賞賞對面風景,也是極愜意的事啊。 待回到行轅,家令便先上來回了話,“娘子,殿下已經回來了,臣原本想派人去府上報信,但殿下說不必,娘子好幾日沒有回去了,讓娘子與家里人好好聚聚?!?/br> 居上聽罷覺得有點反常,解下斗篷扔給藥藤,自己快步進了東院。 一入寢樓,看見他在窗前坐著,只是靜靜坐著,并不忙于批閱公文。 好像有些不對勁,居上喚了聲郎君,“今日這么早就回來了?” 凌溯這才轉過頭來,勉強笑了笑道:“我把那三個正字裱起來了,你看好不好?!?/br> 居上順著他的指引望過去,裱好自然掛到了墻上,上面有模有樣題了跋,落款處還加蓋了太子的印章。 這算最新奇的字畫了,將來可以一代代流傳下去。但居上覺得少了點什么,看了半日道:“怎么只有你的印,明明我也有份。”說罷讓女史上西院取她的大印來,斜川居士,頗有一代文豪的風采。 可不知為什么,凌溯的興致不高,居上與他說話,他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這就讓人不安了。 站在一旁偏頭打量他,居上說:“郎君昨晚沒回來,一定發(fā)生了什么吧?你究竟住東宮還是住少陽院?少陽院離宣政殿不遠,難道有后宮娘子途徑那里,被有心之人曲解了?” 她的想象力驚人,原本有些愁悶的凌溯,被她一頓胡謅說懵了,“娘子不是對大明宮很熟悉嗎,怎么不知道少陽院與宣政殿之間還隔著門下省和侍制院?后宮娘子到不了少陽院,也沒人敢誣陷我與宮人有染,再說我昨日留宿東宮,并未住在少陽院?!?/br> “那你愁眉苦臉做什么?”居上問,“是政務不順,陛下責怪你了?” 凌溯默然,半晌嘆了口氣,“在這京中任職,與當初馳騁疆場不一樣,以前只需拼命,現在卻要勾心斗角。越是戰(zhàn)功赫赫,越成為別人拿捏的把柄,做得不好臣僚鄙薄,做得太好君父猜忌……”說著蹙眉悵惘,“我這太子,當得不容易。” 居上表示同情,不過也開解他:“以前存意當太子很容易,但大庸亡了,太子也就當不成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盛世太子,應當忍辱負重?” 居上說可不是嘛,“你以為月俸一萬五千錢是好拿的?” 這就是有俸之人的覺悟,賺得越多,壓力越大。 凌溯怏怏不快,“可我昨晚應付賓客晤對,忙到戌正才結束,那時宮門關了,我想回行轅都出不來,你看我的臉,氣色是不是不佳?昨晚上睡得不好,今日散朝后又見了圣上,談貢賦、談度支、談國用祿秩……你今日怎么沒有派人來宮門上問問,我到底辛不辛苦?” 居上呆了呆,敢情抱怨半日,是在琢磨這個? “我也很忙啊?!彼f,“我昨日把親蠶禮學完了,晚上睡不著,玩了半夜藏鉤,今日又趕回去打聽三娘議親的事,外面風雪很大,腳趾頭還凍著了呢!郎君怎么不來待賢坊接我?是不是打算紅顏未老恩先斷,辜負香衾事早朝?” 這反咬一口咬得很好,瞬間讓凌溯的算盤打了水漂,并且順利讓他產生了自我懷疑,開始反省自己這未婚夫,是不是當得很不稱職。 所以何加焉出的主意就是不靠譜,他給太子出謀劃策,說即便男子在外獨當一面,也要懂得撒撒嬌,這叫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女郎自然心疼你。 說得太讓人向往了…… 凌溯決定照做,處境不佳是事實,能夠應付,但不妨礙他訴苦。結果他醞釀了大半日,她的牢sao反而比他還多,他只好放棄了,沉默著拉她坐下,脫了她的鞋,把她的腳抱進懷里,板著臉問:“怎么樣?暖和些了嗎?” 第66章 快隨我走。 這是為了維護男人的尊嚴么?行動雖然很體貼, 但臉上不服氣,恍惚讓她想起他在左衛(wèi)率府扮演凌將軍那會兒,那種高高在上, 不茍言笑的樣子。 其實腳趾頭也是微微冷而已, 哪里都有暖爐, 根本凍不著她, 她就是想看一看先發(fā)制人時,他到底會如何應對。還好,墜入情網的太子殿下比之前聰明了些, 再也不會一句話,把人鑿出一塊淤青了。 用最冷漠的表情,做最溫暖的事, 居上看著這位郎子,怎么看怎么覺得稱心。 她抿唇微笑, “暖和多了, 有郎君給我捂腳,一直暖進了心坎里?!闭f著往前湊了湊, “郎君, 你今日還沒有親我。” 凌溯最受不了她這樣的撩撥, 仿佛經歷了三年暴曬的草垛子濺了火星, 轟然一聲便燃燒起來。 眉眼間的嚴霜瞬間融化,前傾著身子努起了嘴。因為抱著她的腿, 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但不管怎么樣, 都一定要夠著她。 她是人間僅存的精靈, 他以前不知道, 原來女郎可以這樣可愛, 這樣惹人憐惜。雖然她走出去頂天立地,但不妨礙背人的時候耍弄著小孩子般的意氣。她有坦率的天性,別的女郎也許更善于暗示,更習慣等候,她不一樣,想親就噘嘴,親親可以促進感情。 以前一向獨來獨往的凌溯,自從有了她,便成了世上最富有的人。才知道感情豐盈了,像身負寶庫,不再是身后空空,單打獨斗了。 沒有那么纏綿悱惻,僅是最淺表的一吻,也讓人心生歡喜。 “叭”,干脆而嘹亮。 門外侍立的人讓開了半步,屋里的人再也待不下去了,知情識趣地退出了上房。 居上問:“你高興些沒有?還生我的氣嗎?” 凌溯垂著眼,依舊拉長著臉,“有蒜味。” 居上的笑凝固在臉上,難為情地說:“對啊,中晌吃了蒸豚就蒜醬,味道很大么?” 太子殿下輕飄飄給了個眼神,示意她自己體會。 居上臉頰上的紅暈更大了,忙捂住了嘴,“對不起,臭到你了?!?/br> 可對面的人卻又笑了,嘴里說著“我不嫌棄你”,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復用力嘬了她一口。 居上胡亂擺手,“不可、不可……臭到太子殿下,明日負傷不能理政了怎么辦?!币幻婧八幪伲翱炜?,拿甜杏仁來,我清清口。” 狗頭軍師的荷包里常備各種小食,眨眼之間便送到。居上嚼著杏仁,又有郎子替她捂腳,這樣的日子,可說是愜意非常了。 沒有遇見對的人時,萬事萬物從耳邊湯湯流過,從來不往心里去。遇見了對的人,身邊的每一點觸動,都能讓她感受到細膩美好,這就是活著一定要愛一場的道理??! 抬起手,觸了觸他眼下隱隱的黑眼圈,“郎君昨晚果真沒睡好,是公務太多,還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凌溯說:“陛下千秋快到了,好些事務要安排,朝中公務也不能耽擱,昨日傍晚進宣政殿議事,陛下臉上總顯得不耐煩,不知是不滿于政事本身,還是不滿于我。后來回到東宮,躺在床上又睡不著,揣度你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著我?!?/br> 居上問:“那你是何時睡著的?” 他說:“子時更鼓響過之后?!?/br> 居上有點心虛了,那個時候她正呼呼大睡,連夢里也不曾見到他。 “算了,咱們不談這個?!彼龣C靈地調轉了話題,寬慰道,“郎君盡了自己的責,做好了自己的分內,對得起朝中臣僚和天下百姓,問心無愧。若是陛下有心挑你的刺,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對,所以不必為此耿耿于懷。我阿耶在朝中,自會盡心扶持郎君,朝堂上風云變幻,他見得多了,新舊兩派能夠分庭抗禮最好,就讓他們拉扯,若能一直拉扯下去,郎君就是安全的,暫且不必擔心?!?/br> 所以誰說閨閣中的女郎只知花前月下,沒有放眼朝堂的大局觀?她知道牽制平衡,說明她懂得政局。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常把人氣得倒仰,若是他南攻長安時已經娶了她,那么留守后方的阿娘便有了得力的膀臂,她未必不像阿娘一樣,有以一當百的能力。 抓住腳的手松開了,轉而抓住了她的手,他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忽然就不擔心了。” 居上嫌棄地甩了甩,沒能甩開,嘴里嘀咕著:“我怎么覺得你在嘲諷我呢……” 絕對沒有嘲諷,是真情實感的表達,凌溯說:“家有賢妻,男人便不會出錯。我曾設想過和你談及朝政時的情景,你能安撫我,我的心就得大平靜。要是你比我還慌,那我便更慌了,慌亂難免出錯,時候一長,我這太子位恐怕就搖搖欲墜了?!?/br> 這倒是,前朝時候宮中傳話出來內定她為太子妃,那時不過十四五歲,阿耶就是以培養(yǎng)太子妃的標準來培養(yǎng)她的。 作為將來的掌權者,最首要一點就是求穩(wěn),八風不動才不會忙中出錯。雖然她性格有時候很毛躁,甚至心底里想的是走投無路時,干脆反他娘的。但這種話等閑不會說出口,不過是有這個準備,時刻站在自己的郎子身邊而已。 太子很欣慰,握手猶不足,還想來觸她的臉,被居上扭頭讓開了,順便塞了一粒杏仁進他嘴里。 “咱們不說朝堂上的事了,來說說我今日回家的見聞?!本由湘告父嬖V他,“有兩家來向三娘提親了,但都不太合適,最后大約就此不了了之了。后來我聽說趙王家宴那日,她遇上了一位長得兇悍,口氣也不善的郎君,心里反倒時常惦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