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199節(jié)
“他們——只能和那些死靈一起,成為祭天大典上的牲祭?!?/br> 在場的大修士們紛紛變了臉色。有人面露懼色,有人目露痛楚,更多人則是低頭閉眼,掩去了眼中的苦澀。 其實……這么多年來,他們哪里真的能夠一點不知道? 都有猜測,只是誰都不敢承認。 辰星更是如遭雷擊,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不住搖頭。 在場眾人,唯有楊嘉是真正震驚。他不過四十出頭,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發(fā)現(xiàn)這個世道的秘密。 而他所持有的生機之道,更是令他無法接受這件事。 “……王夫子?!” 他本能地看向老院長。 王夫子卻只是沉默。 楊嘉便知真假,一時根本無法接受。他的道心甚至都被沖擊,剎那雙目赤紅,眼眶流下血淚。 王夫子一聲長嘆。 鬼仙一拂衣袖,送去一縷靈力,安撫了楊嘉幾乎潰散的書文與道心。 “老夫不愿如此。”他沒有回頭,語氣平靜,“但楊夫子,你如果還記得鯉江水府中見過的場景,就該知道,千年前神鬼異族肆虐大地,百姓民不聊生,人族多災多難?!?/br> 楊嘉喃喃道:“是,可是這和祭天大典有什么關系……” “祭天大典,正是為了維持歲星網不墜,而設下的百年祭典?!蓖醯篮憧嘈σ宦暎皶r間過去太久了,久到這個世道都忘了……” “神鬼異族并未滅絕,他們只是被趕出了這個世界,而歲星網——正是抵御異族的邊境防線!” “如果歲星網墜落,那么人族上下,必定無一存活!” 楊嘉不語。 他道心受損,此時無力再想。 王道恒搖頭。 北溟卻還神色輕松。 “那這件事,就先這樣說好了?!彼麥厝岬?,“乘月由我們教導。為了她,我甚至可以同意,讓書院再緩一緩,慢慢將大道換過來?!?/br> 于他而言,這件事便結束了。 他要關心別的事了。比如……自己的過去,自己的青春,自己那再也回不來的溫柔歲月。 “……仁義之道么?!?/br> 北溟望向水鏡,眼中浮現(xiàn)溫柔懷戀之意。 “當年念書的時候,她也最是這般心懷不忍?!彼p聲說,笑嘆著搖頭,“分明告訴過她多少次了,上位者不得不心狠,最終才能保全大多數(shù)……可惜啊?!?/br> 他閉上雙眼,念了一聲佛號。 “……可惜了?!?/br> 虞寄風立在一邊,卻是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盧桁則一直低垂著蒼老的頭顱,同樣并不說話。 * 云乘月再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來到了一段新的道路上。 上次出幻境也是這么個場景。再走一段,可能就會遇見下一個幻境。 兩個幻境下來,她已經前行了十八里,不知道能夠排名第幾…… 這觀想之路上,也沒見到別人,不知道是不是只能在幻境中相遇…… 還有季雙錦和陸瑩,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云乘月一面想著,一面習慣性地往前走了幾步。 忽然,她站住了。 不太對。這條路不太對。 這同 樣是一條星光鋪就的道路。但與最初的場景不同,四周深藍的空間化為了濃稠的漆黑;遠遠近近的碎星不見了,唯有她腳下的道路往前延伸。 空間顯得逼仄許多,也壓抑許多。 沒有了明明滅滅的星光,四周的濃黑陡然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難道說…… 云乘月若有所感,抬起了頭。 “難道……” 在她向上看的一瞬間,于黑暗中,有許許多多的光剎那間亮起。 那是一只又一只的燈籠。它們極為巨大,有的殷紅、有的暖黃、有的亮白;一只只圓形的燈籠被一根根細線連接著,漂浮在黑暗中。 黑暗無邊無際,燈火也無邊無際。 這是燈火的海洋。 ——[嗯,你已經身在幻境之中了。] 薛無晦輕聲提醒:[你目前的位置,應前五名之列。過關即可,無需太過冒險。另外……] 他冷笑了幾聲,卻并不言語。 云乘月“唔”了一聲,表示疑惑。 薛無晦仿佛才回過神,淡淡道:[是有人做了春秋大夢,以為自己盡在掌握。朕聽了一耳朵,真是聽不下去。也不想想,歲星網是誰修的?] ——[等你出來,朕自會告訴你,也都有安排。蒼蠅嗡嗡的,煩人,倒也并不打緊。] 他語氣竟然帶著溫柔之意。 ——[你之前表現(xiàn)得很好。這幻境能助你磨礪修為,你先專注自身,想如何便如何。] 咦…… 薛無晦最近對她,好像越來越好了。 云乘月微微點頭,心中是有些開心的。大概這就叫情誼的回饋? 既然他這么說,她也就專心感受四周。 這里不光有無數(shù)的燈籠,還有重重疊疊的絲竹弦樂之音。 由遠及近,曼妙的樂音飄飛而來,最后充斥了四面八方的空間,也充盈在云乘月的耳朵中, 還有人“咿咿呀呀”地在唱歌。 還好,這唱歌的只有一個人。云乘月只需要循聲看去,就能望見他的存在。 那是一處戲臺。 高聳的戲臺上,鑼鼓排列、彩旗歪倒;空蕩蕩的臺面上,有一人橫臥在地,慢聲歌唱。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那人唱的是一首極出名的戲,哪怕云乘月不愛聽這些,也覺得似乎在哪里聽過。他唱得不大認真,毫無氣力可言,真說不清究竟是唱一段詞,還是在尖聲嘲笑什么。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他右手持一把碧玉酒壺,在詞的間隙里仰頭痛飲。酒水漫過壺身,浸過他的下巴、脖頸、胸膛,最后滴落在戲臺上。 四面隱隱約約,有無數(shù)黑黢黢的人影。他們身姿變幻,仿佛在玩鬧、在舞蹈、在進行各種游戲。 噠、噠噠、噠噠噠…… 一樣什么東西被扔在了戲臺上。 是一只陀螺。它越轉越慢,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喝酒的男人也放下了酒壺,用散漫的目光掃了一眼那只陀螺。 “第一件事,是陀螺么……” 他喃喃一句,目光凝向云乘月。 定定注視她片刻,他忽然笑了起來,拾起手邊那枝永不凋零的艷麗桃花,放在臉邊,垂眸輕輕一嗅。 “是云……乘月,小友啊?!?/br> 云乘月走上前。 “莊不度道友,又見面了?!?/br> 面容艷麗的緋衣青年依舊垂眸,眼神變得恍惚起來。 “啊……” 他自言自語。 “真像啊?!?/br> 第107章 憶風流 ◎舊夢丟難掉◎ “像?像誰?” 女修倏然挑起了眉毛。 這語氣帶刺, 似曾相識。莊不度不禁抬起眼。 嬌嫩粉潤的桃花抵在他視野的下方,變得霧蒙蒙的;越過霧蒙蒙的花影,就是那女修的面容。原本清晰的臉, 因了花影的朦朧,就好像也模糊起來, 變得和回憶中更像,更像……直到一模一樣。 “姐……幼……” 那個名字就抵在唇邊,一直在,卻無論如何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