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美食錄 第78節(jié)
大火炸至rou塊定型,再調(diào)成小火炸熟炸透,撈出過油,金黃酥脆的一小竹籃,令人垂涎。 其實這時候已經(jīng)可以吃了,但做飯本就是個把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的活兒,林稚又把炸好的肘子rou塊回鍋重?zé)?,放老幾樣香料,再放三兩塊冰糖略調(diào)個甜味,燉半個時辰就能出鍋。 帶著深褐醬汁的rou塊堆在盤子里,微微散著熱氣,這樣一盤豪邁又不失精致的拆骨豬肘,除了食客喜愛,還得到了李四郎的好評。 “好香的一盤rou!”李四郎笑道,“小郎君燉得可是羊rou?” 雖然二人現(xiàn)在是雇傭關(guān)系,但李四郎在南門大街有住處,不像沈小七他們一樣住在酒樓,每日卯時前來,亥時回去——有點像走讀。 是以李四郎還沒和他們幾人一起吃過幾頓飯。 林稚笑道:“是豬肘,先炸后煨的,四郎可以嘗嘗?!?/br> “豬rou啊……” 李四郎是個傳統(tǒng)的人,盡管林稚這邊把豬rou做得如火如荼,但他依然保留了一絲對豬rou的傳統(tǒng)偏見。 偏見歸偏見,到底架不住rou香,“那我就嘗嘗小郎君的好手藝?!崩钏睦尚Φ馈?/br> 筷子剛觸及rou塊,便覺出不同來。rou質(zhì)軟爛,卻又不至于夾不起來,和那顫巍巍的腐乳rou完全不同,落進(jìn)盤子里甚至還能回彈幾下。 李四郎迫不及待地把那rou塊夾起吃了。 經(jīng)過先炸后燉的豬肘rou,在保證軟糯留香的同時又不黏不膩,濃郁的醬汁拌進(jìn)米飯,就著酥嫩的豬肘rou,李四郎幾口便吃完了半碗米飯。 “香得很!” 見他如此,林稚覺得自己在為豬rou平反的道路上又進(jìn)一步。 李四郎一邊吃著,林稚一邊與他聊茶坊的相關(guān)事宜:“四郎覺得茶坊有什么改進(jìn)之處?” “都很好,小郎君無需太過擔(dān)心?!崩钏睦赡门磷硬亮瞬磷?,“雖然過了臘月,天又寒冷,茶坊卻一點沒受影響,這幾日反而人越來越多了?!?/br> 林稚點點頭。 有食店和酒肆在那里擺著,都不需要大肆廣告宣傳,人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茶坊的存在。 林稚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想大力發(fā)展茶坊的糕點,不知四郎以為如何?” 這時開茶坊的人,大多以售出最珍奇香醇的茶葉為噱頭,作為佐茶必備的糕點卻顯得有些無人問津了。 林稚便想著另辟蹊徑,從糕點入手,擴(kuò)大茶坊的名聲。 李四郎沉思片刻,隨即笑開,“此法甚好!小郎君廚藝甚佳,做起糕點自然是得心應(yīng)手。” 林稚笑道:“四郎覺得此法可行便好?!崩钏睦墒羌妓嚵说玫牟璨┦浚盟?,肯定差不了。 “小郎君打算如何大力發(fā)展糕點?” “這個……”剛說一半,林稚一抬眼,看見孟瓊舟走了進(jìn)來。 他不好意思地沖李四郎道:“這個我改日再告訴四郎?!?/br> 李四郎點點頭,回頭一看,毫不意外地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又想到孟瓊舟那日說的“我家小郎君”,微微搖了搖頭。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會玩…… 慨嘆完畢,李四郎繼續(xù)吃他的拆骨豬肘了。 看見孟瓊舟,林稚過來問他:“今日怎么來得這樣晚?” “快到年關(guān),大理寺事務(wù)繁忙。”孟瓊舟頓了頓,“我盡量多來陪你。” 林稚說不出好也說不出不好,給他溫了壺飲子,“郎君要當(dāng)心身體?!?/br> 孟瓊舟低低一笑,“我身體很好?!?/br> 林稚琢磨一下,還真是。自己要是過敏起碼得躺個十天半月,孟少卿三天就好了。 人比人,氣死人! 然而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又不像是單純在談?wù)撋眢w好不好…… 林稚輕咳一聲,“這飲子是蓮子百合所做,里面還摻了冰糖,很清熱敗火,郎君多喝些?!?/br> “清熱敗火?”孟瓊舟重復(fù)他的話,“那是該多喝些?!?/br> 林稚微微紅了耳根。 臨走前,他從庖廚端出幾個食盒,分別裝了糖葫蘆、炒栗子、蜜金橘等小食,還有那壺蓮子百合飲子。 “那日結(jié)親禮上沒來得及和夫人說幾句話,這些吃食還請孟郎君帶回去,給夫人嘗一嘗?!?/br> 至于那壺蓮子百合飲子……就留給孟少卿敗火用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79章 四時糕點 黑芝麻炒熟, 碾成細(xì)碎的粉末,加水過濾出渣,剩下的倒入鍋中, 放幾塊冰糖, 一邊加熱一邊攪拌——不然容易糊鍋。 熬好的黑芝麻糊濃郁粘稠,盛在碗里, 表面光滑細(xì)膩,澆上一勺桂花酒釀圓子, 再點綴些紅棗碎和核桃仁,甜蜜又好看。 窗外寒風(fēng)陣陣, 坐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喝一碗香甜柔滑的黑芝麻糊,林稚覺得, 幸福莫過于此。 上輩子也沒少喝過黑芝麻糊。 超市買來的一大袋, 里面裝著十幾袋小包裝,顏色灰白, 用熱水沖出來的芝麻糊也是灰白色的。味道嘛,好吃是說不上的, 只能說是能吃。 那時吃黑芝麻糊也是在早上,囫圇來上這么一碗,再啃一塊面包,然后就拿著書去上早八。 吃了自己親手熬著的黑芝麻糊,林稚對“真材實料”這幾個字的重要性又有了新的理解。 這黑芝麻糊怎么就這么香濃, 怎么就這么細(xì)膩?關(guān)鍵還不扎嗓子不糊嘴。 林稚一邊喝著不糊嘴的芝麻糊, 一邊和阿青阿藍(lán)他們商量“大力發(fā)展糕點”的事宜:“就按照春夏秋冬分類,用四季水果入餡兒, 制成糕點?!?/br> “甜點單子不像食單一樣經(jīng)常變動, 便用花箋子制作, 不用小木牌了,樣子好看——就叫‘四時糕點’?!?/br> 阿藍(lán)聞言笑道:“其他茶坊推陳出新都是用茶葉入手,小郎君卻是從糕點入手,也算另辟蹊徑了?!?/br> “現(xiàn)在哪有單純來喝茶的?要么聽?wèi)?,要么吃糕,總得干一樣旁的。我覺得阿郎的主意很好!”沈小七咬著酒釀圓子說。 “小郎君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卑⑺{(lán)開口,“不過我有個問題?!?/br> 林稚點點頭,“阿藍(lán)你說?!?/br> “以四季水果制成糕點固然是好,可冬季不比春夏兩季,應(yīng)季水果少,糕點數(shù)量上有所欠缺怎么辦?” “問得好。”林稚笑了笑:“這個我也想好了,就從顏色入手?!?/br> “白色這種顏色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雪,就歸為冬季的糕點?!?/br> 阿青得到啟發(fā):“那是不是也可以從名字入手?廣寒糕、云片糕這種,也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冬天。” 阿藍(lán)道:“既然如此,還有形狀。雪花形的糕點肯定屬于冬季,花朵形的則屬于春季,以此類推……” 隨口討論幾句,糕點計劃的雛形就出來了。 這時沈小七忽然喊了一聲:“阿郎!” 桌上三人都以為他也有什么建議,紛紛扭頭看向他。 “那個……”面對這幾道目光,沈小七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那個,阿郎,能不能再給我來一碗芝麻糊?” 阿藍(lán)笑出聲來,阿青則翻了個白眼。 林稚無奈一笑,接過他吃得干干凈凈的空碗,拿起木勺,“行,再給你盛一碗?!?/br> 總之,四時糕點的方案便這么定了下來。 安排沈小七和阿藍(lán)出去買些水果和模子,林稚和阿青就在庖廚點數(shù)食單上的糕點。 原先食單上也有糕點,栗子酥綠豆糕雪花糕之類,也很得吃正餐的食客們的喜愛。這些糕點不僅不用撤,還可以加進(jìn)“四時糕點”里。 “栗子糕……栗子大多在秋冬,顏色又為深褐,就添在秋時里?!?/br> “綠豆糕就不必說了,綠色,春天的顏色?!?/br> “這三鮮蓮花酥就歸為夏季吧?!?/br> “……” 也有不那么好分類的,比如棗泥黑米糕、黑芝麻桃酥等顏色偏暗偏深、又沒有特定季節(jié)的糕點。 阿青抬頭問林稚:“小郎君,這個怎么辦?” 林稚翻食單的手不停,“跳過?!?/br> 阿青點點頭,按照他所說,很果斷地跳了過去。 兩人忙活一個下午,最終點出每種季節(jié)各六種糕點,四季加在一起,一共二十四種。 又是四季,又是二十四,很容易讓人想到二十四節(jié)氣。林稚就順便用二十四節(jié)氣給每一塊糕點命了名字。 雖還沒制成甜點花箋,但足夠令人期待了。 “哪怕是清樂茶坊、八仙茶坊這樣的大茶坊,都未必有這樣精致的糕點。”阿藍(lán)道。 沈小七自我感覺良好地道:“我們就是大茶坊!” 郭畫匠也是這么說的:“小郎君趕超清樂茶坊指日可待!” 林稚笑了笑,把這次的要求告訴他,“這次不必制成活頁,用花箋代替木牌即可,每塊糕點下方留白,我來寫名字,還有……” “沒有什么了。郎君畫得好看些就行?!?/br> “小郎君看我哪次畫得不好看了?”郭畫匠哈哈一笑。 等待甜點花箋制成的同時,茶坊這邊也沒閑著。 先是打出廣告。最近沒什么限時限量出售的菜品,林稚便把空閑的菜品展示欄拿出來,臨時充當(dāng)廣告欄,在上面寫了一行字:茶坊新糕敬請期待。 既有了新糕點,茶葉也不能落下,聽了林稚的新點子,李四郎頗為贊不絕口,拿出不少壓箱底茶葉表示支持。 如此又過四五天,茶坊和甜點花箋都準(zhǔn)備完畢,四時糕點上市了。 一開始還悄沒聲的,后來就轟轟烈烈起來,來買這茶坊新糕的人越來越多,且一買就是二十四塊糕一起,有的用來堂食佐茶,有的則直接帶回家中了。 食客大部分是小娘子,后來也有受主家之托的豪門奴仆,以及為了討小娘子歡心的郎君們。 “您是買來自吃還是送人?若是自吃,春糕口味偏酸,夏糕偏甜,秋糕濃郁,冬糕清爽,您看看喜歡哪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