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美食錄 第77節(jié)
“再過幾天冰蹴鞠就要開始了,小郎君若是感興趣,到時可前往一觀。” “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绷种傻馈?/br> 等到遠(yuǎn)處那藝人的冰戲表演結(jié)束,林稚定好的兩百塊冰也鑿?fù)炅恕W屑?xì)點數(shù)一番,竟還多了六塊。 那凌人見狀解釋:“給小郎君湊個吉利數(shù)!” “那就多謝幾位郎君了?!绷种捎值?,“幾位郎君今日辛苦了?!?/br> “不辛苦不辛苦,清溪的冰好鑿?!?/br> 其中一人上了岸,一邊把足套換下來一邊道,“去年我們幾個去青龍灣鑿冰,那冰凍得瓷實得很——那才叫一個難鑿!” 他說得聲情并茂,手上還帶比劃動作,幾人都被逗笑了。 三個凌人把冰塊抬進(jìn)大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了酒樓。 搬冰塊、運(yùn)地窖、蓋稻草,幾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新鮮稻草和蘆席鋪墊打底,把冰塊碼放到上面,之后蓋上稻草和樹葉,密封窖口,等到來年夏天就可以享用這些冰塊了。 盡管三個凌人大哥才是主力,林稚和沈小七他們運(yùn)完冰塊,仍是累得不想抬手。 林稚半靠在榻上,不負(fù)責(zé)任地提議:“午食就吃烤芋頭吧?省事?!?/br> 忘了在哪里看到的入冬三件套:冰糖葫蘆、糖炒栗子、烤紅薯。前兩個都有了,第三個自然不能放過——盡管吃不上烤紅薯,烤個芋頭還是沒問題的。 芋頭洗凈拭水,丟進(jìn)灶膛里,約莫兩刻鐘就能吃了。 烤好的芋頭外皮焦黑,剝開芋頭皮,軟糯白嫩的芋頭瓤露出來,還能淌出淡淡的蜜汁。無論是蘸孜然椒鹽還是白砂糖,吃起來都香得很。 把早晨沒吃完的芝麻胡冰拿出熱一熱,再簡單煮個索餅,就著烤好的芋頭,中午這頓飯便這么得了。 “阿郎這芋頭烤得又香又糯,真好吃?!?nbsp;沈小七啃著芋頭道。 林稚也啃著芋頭道:“好吃你就多吃點?!?/br> 孟瓊舟踏進(jìn)酒樓,沒看見熟悉的身影,巡視一圈,這才在大堂角落位置找到正在啃芋頭的林稚。 看見他臉頰上一塊一塊的黑,孟瓊舟不由得想起早市初見那日,對方也是這樣,活像只小花貓。 看見他來,阿藍(lán)微笑著點頭致意,帶著阿青和沈小七去做事了。 對上孟瓊舟帶著笑意的神情,林稚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拿帕子胡亂擦了擦,“我先去擦擦臉?!?/br> “不用?!?/br> 孟瓊舟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手帕,走上前來,動作輕柔又細(xì)致地為他把臉一點點擦干凈。 他邊擦邊道:“有這么好吃?” “嗯?!绷种啥⒅氖滞?,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烤好的芋頭蘸著白糖,又香又甜。孟郎君要不要……” 剛問完才想起來,那幾個烤芋頭都被自己和沈小七他們分吃完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孟郎君要不要來一盤拔絲芋頭?” 頓了頓,孟瓊舟問:“如何拔絲?” 林稚索性拉著他一起進(jìn)了廚房。 拔絲芋頭好不好吃,關(guān)鍵在于炒糖。 “油一熱就放白糖,一定要用小火慢慢炒,不然容易糊鍋?!绷种梢贿呏v一邊炒,隨著木鏟的攪拌,白糖很快融化成糖漿。 孟瓊舟看得認(rèn)真:“嗯。” “開始是白色糖沫,繼續(xù)炒,直到泡沫消失,糖漿由稠變稀、顏色也逐漸變深的時候,就差不多好了?!?/br> 說完,林稚把一旁炸得金黃酥脆的芋頭塊倒進(jìn)去,翻拌,拔絲,直到每一塊芋頭都均勻裹滿了糖漿。 夾起一塊,果然拉出了晶瑩剔透的糖絲。 林稚笑道:“這樣就好了。郎君試試?!?/br> 孟瓊舟依言夾起一塊芋頭,無師自通地用筷子繞了幾圈糖絲,這才放入口中。 片刻,他輕輕一笑,“很甜。” 林稚也笑了笑。 把炒好的芋頭倒入事先抹過油的盤子里,再配一碗冷開水上桌蘸食,林稚又快手炒了兩三道小菜,煮了一碗鮮菇索餅。 孟瓊舟都吃完了——不僅吃完,還把碗洗了。 沈小七剛撩開庖廚門簾,就看見那位脾氣冷淡的孟少卿正卷著袖子,在cao作臺上洗碗。而他家阿郎,正拿著帕子擦拭不慎濺落到對方臉上的水珠。 沈小七放下簾子,退出去了。 一旁的阿青見狀問道:“你怎么出來了?!?/br> “我覺得?!鄙蛐∑咭荒槆?yán)肅,“那孟少卿……好像看上我們家阿郎了?!?/br> 阿青頗為嘲諷地看他一眼,你才知道? 第78章 拆骨豬肘 剛看完一場冰上蹴鞠賽, 林稚神清氣爽地從外面回來——他看好的那支球隊大獲全勝。 看他一臉笑容,阿藍(lán)明知故問道:“哪軍贏了?” “右軍!”林稚笑答。 左軍右軍是本朝的蹴鞠球隊名字。盡管一支球隊只有十幾個人,但也要綴一個“軍”字, 以顯出那種浩浩蕩蕩的氣勢來。 右軍除了打球風(fēng)格頗對林稚胃口, 還有一大優(yōu)點,便是隊服顏色好看。 球頭球員皆穿青錦衣, 藍(lán)藍(lán)綠綠的顏色跳躍在純白透明的冰面上,煞是好看。 前世自然也有類似的球類比賽, 人們看球時的配套活動也更多樣——至少“吃”這一方面是必不可少的。麻辣蒜蓉十三香小龍蝦,鴨脖鴨胗鴨腸鴨舌, 炸雞可樂雞翅,總得來上一樣。 林稚也想過推出個什么“蹴鞠套餐”, 里面放上炸雞甜品烤rou串, 一邊看蹴鞠一邊吃。 然而此時看球地點多為戶外,且數(shù)九寒冬, 沒人愿意灌著冷風(fēng)吃東西,只得暫時作罷。 又聊了幾句蹴鞠, 阿藍(lán)擦著桌子道:“剛才劉三郎把小郎君定下的梅花rou和豬肘送來了?!?/br> “怎么送得這么早?”林稚脫下氅衣,“往日都要過了午時才來。” 阿藍(lán)道:“劉三郎說了,天氣冷,早點送完早點完活兒?!?/br> “挺好的?!绷种砂l(fā)自內(nèi)心道,“是個好習(xí)慣?!?/br> 幫阿藍(lán)打完井水, 林稚去庖廚看劉三送來的梅花rou。 五分肥五分瘦, 肥rou部分潔白細(xì)膩,瘦rou部分肌理分明, 嗯, 是塊好rou。 這樣的rou可以煎著吃烤著吃燉著吃, 也可以做成臘rou,搭配菘菜、蒜苗、春筍,做成小炒吃。 雪后必是晴天,眼下幾日天氣都很不錯,適合洗洗曬曬,也適合置備些腌貨臘貨。 “小雪腌菜,大雪腌rou”,如今小雪大雪都已過去,各家各戶都開始動手腌菜腌rou。 昨日林稚去陳三娘香藥鋪里買香藥,瞧見對方院子里放著一個碩大的腌菜缸,屋檐下掛著一串串腌rou。 看著各式各樣的腌貨,林稚感嘆:“今年就要過去了?!?/br> 陳三娘也道:“可不是嘛!” 林稚一邊感嘆時間都去哪了,一邊拿小刀剔除五花rou上的筋膜。 剔完筋膜的五花rou用布巾子擦拭干凈,切成合適的大小,先給rou細(xì)細(xì)密密地抹上一層米酒——旁的酒也行,但沒有米酒香醇,容易破壞風(fēng)味。 如此抹完幾次米酒,再把用炒香的桂皮、八角、花椒和鹽制成的腌料,均勻地抹上五花rou。 直抹到rou皮表面油光水滑了,再穿繩掛在涼棚架上。周圍還有幾條辮得整整齊齊的蒜辮子,擺在一起也算賞心悅目。 聞見rou的香味,四毛跑出來,眼神堅毅地盯著涼棚架子上的臘rou。 林稚低頭看它,“想吃?” 四毛汪汪兩聲。 “那你快點長大。”林稚道,“長大以后,躥起來就吃到了。你現(xiàn)在有點矮。” 四毛嗷嗚一聲,扭著尾巴跑走了。 四毛最近長大不少,越來越有阿拉斯加的樣子了。林稚尋思,等到過年就把它帶到宅子里,讓它看家護(hù)院。 小紅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還有那十一只雞崽……搬家果然是個大工程。 拾掇完腌rou,林稚洗干凈手,又開始研究起那些豬肘。 天一冷,人們便格外愛吃熱乎乎的rou菜,自進(jìn)入冬天,除了火鍋屹立不倒,腐乳rou、鹵豬蹄等幾道高熱量菜明顯有回春跡象。 食客們就像“渣男”一樣,拋棄了原來清新淡雅的小炒時蔬,紛紛回到高熱量炸彈的懷抱。 “大冷天的,還是吃著蹄子最舒心!”一點了三道紅燒豬蹄的食客笑道。 林稚笑著說是,心中卻忍不住腹誹:“前幾天你夸清筍藕片‘最是清新淡雅’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br> 雖然如此,還是得顧及著客人們的口味,適時對食單做出改變——比如說添些rou菜。 豬肘就很不錯。 豬肘的做法有很多,紅燒清燉燒烤,醬著吃也很好。最常見的做法還是紅燒。 但考慮到豬肘的口感和味道多少和豬蹄有些相似,再用紅燒法烹飪,就有點撞號。林稚便想著做成拆骨豬肘。 拆骨豬肘,顧名思義,把肘子rou拆出來,先炸后燉,別有一番滋味。 庖丁解牛這種事還得讓專人人士來做,林稚把阿藍(lán)喊來,讓他做拆骨的活計。 “沿著骨頭切下來就行,形狀嘛……方正一點,一塊一塊的?!?/br> 阿藍(lán)點頭:“要想切出形狀必須得是生rou,熟了形就散了,幸好小郎君沒把這豬肘提前煨了?!?/br> “煨了也不要緊?!绷种珊茇敶髿獯值氐溃办辛嗽蹅兙桶涯侵怀粤?,再切一只就是。” 阿藍(lán)笑著看了看劉三送來的那十幾只豬肘,嗯,小郎君確實有底氣說這個話! 把阿藍(lán)的刀工夸了好幾番,林稚接過那碗切成四方麻將塊的豬肘rou,先放醬油、黃酒和胡椒粉腌制,覺得入味兒了,下鍋炸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