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安全問題，能源供給也足夠，北斗氣象局隨時監(jiān)控巴托斯的云圖變化，一旦出現(xiàn)救援機會會立刻派遣星艦前往?！?/br>
    楚辭又躺了回去，嘀咕道：“裂谷怎么會忽然變天，我走得時候還好好的。”

    “氣象局分析原因是地級磁場的影響，因為——”

    楚辭一如既往的打斷了它的長篇大論：“休眠吧?！?/br>
    埃德溫的聲音消失，楚辭卻依舊清醒，他放空腦子等待困意來襲，可奇怪的是，他一直清醒了很久，很久很久。

    ……

    裂谷的天氣有所轉(zhuǎn)機已經(jīng)是五天之后。

    他從埃德溫捕捉的信息片段里得來這個消息，因為西澤爾的終端信號依舊沒有恢復，這時候軍訓已經(jīng)接近尾聲，整個營地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裂谷。

    雨勢漸小，但南半球的許多平原都已經(jīng)變成一片汪洋，湯臣山大規(guī)模山體滑坡，卻蘭像是積木一般擺放在渾濁的積水里。

    靳昀初感嘆：“清理工作說不定等到下次實戰(zhàn)演習才能做完。”

    “那么需要這么久？”西澤爾道，“不過裂谷的人手確實不夠?！?/br>
    “演習場大部分時候都空著，不宜投入過多資源?！?/br>
    車子穿過空間場緩慢停穩(wěn)，靳昀初和西澤爾先后下車。

    天氣轉(zhuǎn)好，他們正在分批次離開裂谷。

    暮少遠元帥派遣副官克瑞斯專程來接靳總參回北斗星，西澤爾則是有事要找秦教授。

    克瑞斯露出和暮少遠如出一轍的刻板笑容：“總參下午好，穆赫蘭師長好?！?/br>
    西澤爾點頭：“你好?！?/br>
    靳昀初目光一瞥，問：“暮少遠怎么不自己來??？”

    克瑞斯謹慎的道：“元帥很擔心您，一連五天都沒有睡好——”

    靳昀初擺擺手：“下次替他說好話之前過過腦子，哪來的五天？我們被困在裂谷也就四天……”

    克瑞斯驚訝：“今天不是十月二十三日嗎？”

    “你記錯了，二十二日吧?！?/br>
    克瑞斯打開終端上的時間，“是二十三日沒錯。”

    西澤爾劃開自己的終端，時間記錄赫然是，憲歷四十二年，十月二十二日。

    第217章 白鳥

    “老師，怎么忽然要外出調(diào)研啊？”顧言意外的問，“之前也沒有什么通知……”

    “有突發(fā)情況?！彼椖恐笇Ю蠋熡葷蔂栄院喴赓W的解釋，動作飛快的列出一張清單，劃給顧言的師兄，“小董，準備這些探測儀器和材料，去找你陸師兄，讓他準備一下跟我走?！?/br>
    小董師兄點頭離開，導師轉(zhuǎn)身剛要走，又回頭對顧言道：“你那個項目數(shù)據(jù)報告不行，要每天記錄，下個月一號開始重新記錄，月末再交給我。”

    說著風風火火的走了，留下顧言一個人在實驗室欲哭無淚。

    ……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意味著接下來一個月我要每天凌晨五時起床去氣象站，記錄兩個小時的數(shù)據(jù)，然后再回學校去上課！”

    “……不是八點才上課嗎？”

    顧言幽幽道：“來回的路程要半個小時呢，氣象站不在學院區(qū)?！?/br>
    “哦，辛苦了?！背o語調(diào)平平。

    顧言無能狂怒：“真的是！為什么不上個月告訴我不能隔天記錄，要不然我也不用白跑這一個月了——誒，你不是在軍訓嗎，為什么還能給我通訊？”

    楚辭聳肩：“總會有辦法的嘛?！?/br>
    “也是，”顧言嘀咕，“軍訓那么無聊，還要封閉式管理，不給接觸星網(wǎng)信號，真的不怕學生抑郁嗎？”

    楚辭攤手，表示這他娘的誰知道。明明軍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明天就是檢閱儀式，可昨天半夜還緊急集合訓練，空防警報加上睡眠倉的鬧鐘，差點把正在睡熟的學生一波送走。

    “北斗星系歷年氣象記錄導出來了，發(fā)在你的收信箱，”顧言走出記錄室，隨口問，“你要這個干什么？”

    楚辭道：“選修課選了氣象學概論?！?/br>
    “嚯，”顧言豎起大拇指，“有前途，寫作業(yè)的時候不會的可以問我?！?/br>
    “嗯，先提前謝謝你。”

    “不客氣~”

    結(jié)束通訊之后楚辭立刻打開了信箱里剛才顧言發(fā)過來的文件。

    他找顧言幫他查了北斗星系所有星球過往十年的氣象記錄，但實際上他只是想看看裂谷的異常天氣頻率。因為西澤爾失聯(lián)，埃德溫一直對邊防軍總部的信息流保持著監(jiān)視狀態(tài)，但就在昨天下午，它截取了一段信息，說從北斗星出發(fā)的星艦前往裂谷接被困人員回來時，兩方的時間出現(xiàn)了偏差。

    北斗星的時間流速已經(jīng)過去了五個自然日，但是被困在裂谷的人，不論是主觀感受還是機器記錄，都表明他們只在裂谷困了四個自然日。

    “這也是磁場和輻射導致的？”

    之所以用“也”，是因為楚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霍姆勒。

    “這是最直觀、最簡單的原因?！卑５聹氐?，“北斗星氣象局和地質(zhì)科學局已經(jīng)針對這條訊息緊急抽調(diào)了專業(yè)人員去巴托斯星調(diào)查，相信不久后就會有更準確的結(jié)果?！?/br>
    楚辭瀏覽著裂谷的歷年氣象記錄，意圖找出一些和天氣相伴的其他異?，F(xiàn)象，但是沒有，氣象記錄似乎只記載了歷年天氣變化，又或者其他現(xiàn)象要更機密一些，不會出現(xiàn)在普通資料室里。

    “裂谷的異常天氣沒有任何規(guī)律，有時候是暴雨，有時候是風暴……頻次也不好說，這有參考價值嗎？”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埃德溫毫無感情的回答他：“沒有?！?/br>
    楚辭沒好氣道：“你就是個人工智能，懂什么氣象地理?！?/br>
    他合上終端返回訓練場，埃德溫隨即恢復了角落里的監(jiān)控。

    軍訓臨近結(jié)束，今天一下午都在彩排明天的檢閱儀式，管理相對松懈，楚辭才有機會抽空去給顧言通訊。

    這時候，埃德溫道：“理論上來說，你可以讓我入侵氣象工程學院的資料室，沒有必要找別人幫忙?！?/br>
    楚辭幾乎嘴唇不動的道：“一看你就沒什么朋友?！?/br>
    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不論是同班同學還是其他班不認識的，經(jīng)常有人和他說話說到一半就沒有了下文，或者結(jié)巴似的只蹦一兩個字，搞的前言不搭后語，繞是楚辭想象力再豐富，每天交流全靠猜，也讓他覺得很疲憊。

    可能是高強度的軍事訓練給大家造成了某些不可言說的影響。

    所以他要找個正常人交流一下。

    回到隊伍里還沒站直，奧蘭多就笑的一臉賤兮兮說：“柚子給你報了個領隊的名?！?/br>
    楚辭：“什么東西？”

    “領隊！檢閱儀式的時候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

    楚辭一回頭，看見陳柚正咧著嘴沖他傻笑。

    他心想，軍訓果然對大家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領隊一共三個人，最中間的高個子男生要舉番號旗，楚辭只需要走在旁邊就好。彩排的過程比訓練還要無聊，于是楚辭一直都在神游天外，直到彩排結(jié)束，也沒顧上和另外兩個領隊男生講一句話。

    翌日。

    天氣大晴，清晨的風卻寒涼，微微浸骨，天光刺破曉霧，昨夜白霜才悄然退卻。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回晴空星，”靳昀初和西澤爾并排走進天樞港航站樓升降梯，“軍總的會對你應該沒什么吸引力吧？”

    西澤爾在這一點上和靳昀初意趣相投，能推掉的會議，他絕對不會參加，但允諾出席的場合，也絕對不遲到。

    “溫師長希望會議結(jié)束后我能和他去吃個飯，”西澤爾頓了一下，道，“私人意義上的?！?/br>
    “這事你不用告訴我，”靳昀初笑道，“說起來，這么多年了，除了部下，你似乎也就和張三還能說幾句話。”

    “溫敬山人不錯，”她像是教導后輩那樣抬手拍了拍西澤爾的肩膀，“和他打交道不累?！?/br>
    西澤爾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沉默的點了點頭。

    “先回去休息？”靳昀初問。

    “去學校，今天新生軍訓結(jié)束了。”

    一直到在地下五層的停車場，兩個人分道揚鑣，靳昀初才反應過來，某人來北斗星大概率不是為了軍總的會，也不是為了溫敬山那頓飯，而是因為小林軍訓檢閱儀式。

    她對暮少遠道：“這小子對小林比對他自己還上心。”

    暮少遠不置可否，靳昀初接著道：“把納金斯調(diào)去戰(zhàn)略指揮局是你的意思？”

    “這是常規(guī)流程，”暮少遠波瀾不驚的道，“我當年還在臨時災害指揮部待過呢?！?/br>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西澤爾才到35師不到一年，你想干什么？”

    暮少遠答非所問：“這次演習之后，他就可以坐穩(wěn)這個師長的位子，是我們邊防軍最年輕、最有能力的師長?！?/br>
    ==

    “好帥！”

    楚辭戴上白手套，挑眉瞥了陳柚一眼，她瞪大了眼睛：“好家伙，把你放上征兵廣告我立刻參軍！”

    奧蘭多潑冷水：“那支軍隊要你這樣的小矮子？”

    “我才十四歲！還在成長期呢，以后會長高的！”

    她撲上去打奧蘭多，楚辭戴好軍帽，回頭：“你們倆走不走？”

    窗外的日光在休息室的地面上鋪了一層白，光影沉浮里，墨綠軍服的少年身形挺拔，軍帽遮掉他的英氣的長眉，卻沒有壓住他冷冽如雪的沉靜目光。

    “走走走，”陳柚蹦蹦跳跳的過來，滿臉高興毫不掩藏。

    領隊要穿軍服，其他列隊的同學照常穿訓練服就好，陳柚嘆了一聲：“果然還是要長得好看，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br>
    在她的一路碎碎念中三個人回到了隊伍，檢閱儀式馬上開始，今天是個周五，訓練場對外開放，不上課的學生、老師都可以來湊熱鬧，因此訓練場要比平時吵鬧的多。

    楚辭好像看到終端的通訊燈閃了一下，但他來不及看就扣緊袖扣站進了隊伍里。

    教官逆著光走了過來，吵吵嚷嚷的學生立刻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