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棠 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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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森森得意道:“她學(xué)藝不精,怎能同我相比?” 說完又小聲問:“雪初近日到何處去了?” 落薇搖頭,思索著道:“我也不知,大抵是在西北游歷罷?!?/br> 柏森森奇道:“你們這樣好的交情,她怎地不在汴都?她不來……” 本想?問為何不來助你,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變成了“不來陪著你”。 落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地說:“她有自己的人生,有江湖、有春風(fēng),有詩有酒,這是她的選擇、她要做的事?情。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的私心、我的道,有我一個人就夠了,為何要她放棄自己的事情來陪著我?” 她晃晃腦袋,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一樣,我尋你,只?是想要你幫個小忙罷了?!?/br> 來不及再多?說,柏森森引她下車,進(jìn)了宅院。落薇左右打量,抬起頭來,便見前?方不遠(yuǎn)處的廊下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多?故人,一時也只有脫口而出的錯愕一句:“嘉哥哥……” 周楚吟沖她點了點頭,嚴(yán)肅地應(yīng)道:“落薇,許久不見?!?/br> 他繼續(xù)為她帶路,邊走邊道:“天狩二年,你最后一次來江南,此后音信杳至。靖和元年,雪初來汴都見了你一面,隨即也遠(yuǎn)遁而去,她還知道給我寫信,你卻是一封都沒有的。” 落薇低聲道:“我……不知該說什么。” 周楚吟將她帶到后園深處的一處小舍之?前?,轉(zhuǎn)身才見她眼?圈紅了,他嘆了口氣,簡單安慰道:“你好好休息一番,等他回來,再作商議?!?/br> 落薇點頭,掩門之前又喚了他一聲。 “多謝你,楚吟?!?/br> 周楚吟問:“謝我什么?” 落薇道:“多謝你們……沒有忘記他?!?/br> 門?閉之?后,柏森森在他背后問道:“為何她從來沒叫過我哥哥?” 周楚吟懶得理他,柏森森便繼續(xù)道:“昨日他與我說得倉促,只?說落薇并無背叛,旁的卻?沒說清楚,看樣子,她尚不知他的身份?!?/br> 周楚吟嘲諷道:“你改口倒快,不叫皇后了?” “你還說我?”柏森森怒道,“先前?叫皇后還不是礙著他……我看你心里其實從來都不想?叫這一句‘皇后’罷?我倒是納罕,你既然不信落薇會行背叛之?事?,何不對他直言?如今落薇到了此處,也該說一句身份才是?!?/br> 周楚吟從袖口抽了一把竹扇出來,敲了敲他的腦袋:“我早告訴過你,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少問、少言為佳。世間情愛,只?有彼此才知一二,癡男怨女,又有誰能勸阻半分?” 他恨鐵不成鋼地?fù)u搖頭:“你可醫(yī)萬物,自己卻?是榆木腦袋?!?/br> 柏森森不屑道:“何必太癡,你我不是也感慨過么,此藥石無醫(yī)罷了?!?/br> * 葉亭宴為她尋的小閣處于園木深深處,從窗前?望去,只?能隔著枯黃零落的樹木看見一扇圓月形的花窗,不知那?是誰的住處。 她身心俱疲,又睡了很久很久,醒來月上中天,案前?擺了剛熱好的飯菜,夜風(fēng)之中還傳來一陣溫柔的琴聲。 是周楚吟在彈琴,她聽過這首《短清》。 不知為何,處于這樣安寧靜謐的世界里,她反而覺得好不真實。 先前?的幾年,她從來沒有睡過一個這樣踏實的覺。 沒有夢魘、沒有謀算,睜開眼?睛便覺得安全。 落薇簡單吃了一些,穿過長廊,順著琴聲來源走去。 果然見柏森森和周楚吟正在盡處等她,一側(cè)綠袍的年輕學(xué)子,竟然是內(nèi)廷中常見的裴郗。 裴郗見她走來,雖然一眼?沒認(rèn)出來,還是忍不住地緊張,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喚:“皇、皇后娘娘?!?/br> 落薇換了一身尋常衣裙,幾乎是愜意地在一側(cè)坐下:“哪里有皇后娘娘?” 周楚吟道:“錯之,你自說便是。” 裴郗吞咽一口,又瞥了她一眼?,道:“好?!?/br> 他記性十分好,應(yīng)是只?聽?過旁人的口信,便能一字不落地復(fù)述出來:“谷游山生變,昨夜有人行刺,在大帳上砍了一刀漏風(fēng)的口子,隨后揚長而去,竟無一人看見他的臉。陛下大怒,令封鎖圍場和谷游山嚴(yán)查,公子帶了四?名朱雀近衛(wèi)下山護駕,在日出之前為陛下?lián)趿说诙未虤?,受傷……?/br> 柏森森一拍大腿:“又受傷?” 裴郗道:“傷的是手臂?!?/br> 柏森森怒道:“他——” 他本想說一句“他死了算了”,眼?見落薇眉頭緊蹙,還是將話吞了下去。 裴郗繼續(xù)道:“公子受傷昏迷,陛下十分感動?,可?將將日出,便有重傷的朱雀來圍場報信,說昨日夜里,公子下山之?后,朱雀被設(shè)計引開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這短短時辰中,幽禁于?崇陵太廟深處的皇后居然離奇地消失了?!?/br> 眾人一齊朝落薇看過來,落薇攤了攤手?,笑問:“隨后呢?” 裴郗道:“陛下好似發(fā)了頭風(fēng)病,當(dāng)即便痛得直不起身,連夜從汴都召了兩個御醫(yī)過去。消息被暫且按住了,皇后失蹤,實在是太過危言聳聽?,就算陛下想?要對外稱是‘病死’,也該交出尸體、風(fēng)光下葬才是?!?/br> 周楚吟問:“這可在你謀算之中?” 落薇點頭:“他自然不能把消息放出去,這實在太像搪塞之?語,臺諫的臣子不會罷休的。為今之?計,他只?好先回城來,派兵圍著谷游山,對外說我重病不能起身,就在谷游山上養(yǎng)病?!?/br> 裴郗道:“娘娘猜得極準(zhǔn),況且就算陛下不想回京面對臺諫的質(zhì)問,遇刺之?后,他惶惶不安,也不會將圍獵拖到九月末時再歸。” “一旦他回京,朝中必有滔天風(fēng)雨,”落薇笑吟吟地道,“皇后既是‘重病’,又怎能大張旗鼓地尋找,金蟬脫殼之?計,總算是大獲全勝?!?/br> 柏森森這才回過神來:“所以你造出汴都有變的假象,只?是為了造這一場‘失蹤’,叫他焦頭爛額?” 落薇倒不介意同他們多?說:“令成,你知曉為何宋瀾坐不穩(wěn)這個天下么?” 不等他回答,周楚吟便道:“君主喜怒無常,朝臣必有加膝墜淵之?禍?!?/br> 他想?了一遍,贊道:“你已是最為出色的謀士了?!?/br> 落薇問:“那你們呢,有何謀劃?” 周楚吟道:“說來話長,或者……等他回來,你與他秉燭夜游、共話此事罷?!?/br> 落薇忽地一頓。 沉默片刻后,她開口問道:“你們這樣信他?” 裴郗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周楚吟沉默不語,連向來話多?的柏森森都不再多?言,最后還是周楚吟開口說了一句:“他是堪信之?人,一切言語,你自去問他罷。” 見眾人如此,落薇也不再堅持,四?散之?后,她往小閣走去,途經(jīng)那個閉鎖房門、有一扇圓月花窗的房間,便多?問了一句:“是誰居于此處?” 與她順路的裴郗道:“這是公子的書房,他平日也是宿在書房中的?!?/br> 他想?了想道:“娘娘可想進(jìn)門一觀?” 雖說葉亭宴平素從不許人私進(jìn)他的書房,可?是裴郗私心,還是希望落薇能進(jìn)去看一眼?的。 不過落薇顯然不像信賴柏森森和周楚吟一般信他,以為這是他的試探,猶豫片刻之?后還是搖頭:“不必了?!?/br> 次日她晨起鋪墨,寫了好幾封書信,一封是給燕瑯的,一封給兄長蘇時予,周楚吟派人將信送了出去,又叮囑裴郗親自守在豐樂樓處——張素?zé)o會在幾日后的正午時分出宮一次,與她傳遞消息,這是她臨行之前的叮囑。 宋瀾尚未回京,汴都尚還一片平靜。柏森森建議落薇出門?轉(zhuǎn)轉(zhuǎn),但落薇十分謹(jǐn)慎,總覺得宋瀾如今除卻在谷游山上一寸一寸地尋找之外,很有可?能已經(jīng)派人回了汴都私下搜尋。 三日之?后,御駕終于回京。 將將日暮,便有人叩響了她小閣的門扉。 “他回來了?!?/br> 葉亭宴手臂上的傷好似不是很重,當(dāng)時昏迷,只?是因?為其中有毒——不是劇毒,或許這本就是他的苦rou計,柏森森檢查了許多?遍,確信無事之后依舊數(shù)落了他一大通。 落薇走到門?前?時,還能聽見他絮絮叨叨的抱怨。 她摸著門框上鏤刻精美的雕花,忽然有些遲疑。 揭開假面之后是一個混亂的夜晚,混亂夜晚之?后是遙遙的消息傳遞,再見他,總覺得心中有些別扭。 柏森森推門?見她在此,連忙招呼周遭之人一齊逃之夭夭。 這不是他的書房,只是近門處一個暖和的居所,似是因?他畏寒,不過秋日,這房中便擺了火龍。 落薇在門?前?站了許久,聽?見葉亭宴清潤的嗓音。 “門口風(fēng)涼,進(jìn)來罷?!?/br> 她何必有這樣近鄉(xiāng)情怯的畏縮,就算別扭,也不該是她一人才是。 落薇關(guān)好門?,走近了他的榻前。 葉亭宴的右臂被紗布纏了,沒有血色,那?紗布從手?肘纏到手?腕,傷該是極長的一道。 她垂著眼?睛,剛看向他,對方便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可?在她進(jìn)門?之?后,他分明是一直在注視著她的,怎么在她回望之?時,會生出逃避的心思? 第78章 暗室一燈(二) 落薇站在那里,與他一起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當(dāng)中,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有人試探般地握住了她的手。 葉亭宴握得小心?翼翼,再沒有了從前那般不容拒絕的執(zhí)拗。 落薇在他身側(cè)坐下,葉亭宴便牽著那只手,把她拉進(jìn)了自己的懷中。 依舊是檀香和茉莉的味道,他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以一種全心?依賴的姿勢,甚至在她肩頸處蹭了一蹭。 她忽然開口問道:“你何時開始心悅于我?” 葉亭宴猝不?及防,脫口而出:“少時。” 落薇便回憶著道:“許多年前,你與兄長一同扶靈入汴都,住在清溪院中,我與……大抵是?見?過你的?!?/br> 葉亭宴也回憶起第一次同她在高陽臺上見?面時她說的話,不?由喃喃道:“你當(dāng)初說——” “是?騙你的,”落薇低聲打?斷,“其?實,我連你長什么樣子都記不得了?!?/br> 葉亭宴抱著她的手僵了一僵,心?中歡喜混雜著苦澀。 “可我不是傻瓜,看得出你的情意?,”落薇繼續(xù)道,“你是?最頂尖的政客,若非你那些……不?能自抑的情意?,我不?是?你的對?手,過一萬年也不?敢用‘亂臣賊子’四個字試探你。” “多謝你這些情意?,若沒有它們,我不?知何時才能走出這皇城的宮門。” 還不?等他說話,落薇便側(cè)過頭,眼睛中隱隱閃了些淚光:“這幾日我住在這個園子里,像是?做夢一樣,我知道你們從前是怎么看我的,若不?是?你一直心?軟,玉秋實死后,你下一個要?殺的,就該是?我了罷……這不?怪你,就算他活著,怕也會這么想,我變得太多太多,連自己都認(rèn)不出自己來了?!?/br> “他不?會的,”葉亭宴握著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著,他說得很認(rèn)真,仿佛稍一卸力,就會泄露自己此時的情緒,“他……” 忽然說不?下去了,語句在舌尖繞了一圈,又倏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