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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陛下天天碰瓷 第48節(jié)

    平時給個面子, 真妨礙到帝王做正事, 不過全是障礙罷了。

    容寧只覺得秦少劼身子弱, 容易生病, 卻并不會小瞧他的心智謀略。

    她能理解瑞親王為什么只給這個義子掛名,不給人記冊。姚錦澄的眼界被限制在了平民出身中, 太過小家子氣。

    失去了結(jié)交人的心思,容寧再次提醒姚錦澄:“話已經(jīng)帶到。姚公子要是得空,記得把事情也會瑞親王說一聲。免得他一無所知, 轉(zhuǎn)頭又恰好碰見陛下?!?/br>
    姚錦澄差點揣不住和善的笑意。他拱手強硬:“我會將話帶到。既然容少將軍是為這事情而來,話帶到了, 可還有什么別的事情?”

    容寧看向宋嘉佑:“宋大人有別的事要找瑞親王么?一并解決了?!?/br>
    宋嘉佑一向鄙夷仗勢欺人的權(quán)貴,剛在邊上不吭聲,內(nèi)心幽幽想著:原來,這就是仗勢欺人的快樂?這個詞是有點好用。

    現(xiàn)在被點到了名字,他內(nèi)心微妙的暢爽簡直要當(dāng)場溢出。

    好在他從官多年,理智尚在。他一樣普通出身,知道姚錦澄的心思。在京城待得越久,越容易不甘心。會想為什么有人毫不付出就可以得到一切,他汲汲半生卻抵不過權(quán)勢一句話。

    只是他更多的時候看得很開。

    開國之君可能是平民出身。

    將軍之才可能來自市集不識字,丞相首輔更可能出自寒門愁錢財。

    這些人并沒有生來高人一等。

    上天沒賜給他的,他會竭盡全力去拿。而自百姓中來,才更懂百姓所需。位居于樓閣之上,怎么能知道螻蟻所需?不善自省的話,終有一天,大廈會被螻蟻傾覆。

    他作為前輩提點姚錦澄:“我沒有事。瑞親王一向來心善,行事不算張揚。姚公子的運勢已被天下無數(shù)人羨慕。珍惜啊?!?/br>
    姚錦澄呵呵笑著:“自然,我很珍惜?!?/br>
    宋嘉佑內(nèi)心嘆息:姚公子沒聽進去。

    容寧和善回注意到了這點,沒說什么,面不改色起身告辭。

    姚錦澄將他們送到大廳門口,笑著道別,同時還和容寧說了聲:“不知道容少將軍什么時候休沐?有機會可以一起出來玩。”

    容寧順口一問:“玩什么?”

    姚錦澄當(dāng)然表示:“容少將軍喜歡玩什么就玩什么?!?/br>
    容寧忙搖頭:“不了不了。”

    姚錦澄按照容寧的性子,參照著京中一些武將之女提議:“要不要玩蹴鞠?”

    軍中禁蹴鞠,容寧不玩。她實誠交代:“我喜歡單方面把人打一頓。你問問在場幾個侍衛(wèi)就知道。他們被我打都要排隊。我們玩不到一起?!弊孕∷褪谴蛏蟻淼?,最大的樂趣就是這個。

    姚錦澄哈哈干笑:“是嗎?”

    一直跟著沒吭聲的侍衛(wèi)大力突然開口:“是的?!?/br>
    幾個侍衛(wèi)同一時間點頭,非常默契。

    姚錦澄:“……”

    善回看著姚公子不喜歡容寧,又硬要貼上來的姿態(tài),不由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可悲可憐可嘆。

    宋嘉佑人到中年,哪知道還有這么離譜好笑的事情。他此刻險些缺德笑出聲,直想敲一把木魚給自己攢一點德。

    強行轉(zhuǎn)移走視線,宋嘉佑催著:“容少將軍,我們還有很多地方要去。不能讓陛下等急了?!?/br>
    容寧馬上轉(zhuǎn)身:“好的?!?/br>
    容寧一行人通知到位,并告訴了一聲善回:“要是皇莊這里陰奉陽違,你就到容家向我嫂嫂說一聲。她會告訴我。”

    善回行禮:“謝過容少將軍?!?/br>
    容寧點了下,踢了下馬帶著宋大人前往下一處。

    姚錦澄坐在椅子上,張開手看著手掌心內(nèi)被指甲摳出的一個個月牙痕。他冷著臉,一句話沒有說。旁邊不管是誰,大氣不敢出。

    他匆匆趕來五道皇莊,帶了一堆有的沒的,結(jié)果說了沒幾句話又被下足了臉。

    姚錦澄偏偏得罪不起容寧。

    只是他也不會讓容寧好過。

    不知過了多久,姚錦澄開口:“讓人去外面?zhèn)?。容家女天賜鳳命?!彼绱瞬涣b,他便毀了她的不羈。

    姚錦澄并不知道,有的人比容寧還不羈,對這等流言蜚語說不定還會推波助瀾。他此時正坐帝位,頻頻抬眼看門口。

    秦少劼讓容寧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一個月養(yǎng)成了習(xí)慣。現(xiàn)在見不到人,每一刻鐘都會下意識想起人。念頭從“不知道人到哪里了”,到“應(yīng)該處理好了第一個民窯”,最后成“朕如此關(guān)照她,給她事做,她怎么還不回來報備”。

    他一向很少,也可以說幾乎不和人說起容寧。

    要知道,讓父皇肯定他能做好一位帝王,不需要他說和容寧的關(guān)系。讓百官好好做事,不需要讓他提容寧。讓師傅多教他一些事,更不用他講容寧。

    直到坐上帝王之位,他才開口和首輔說容寧,還會借述職之便,找理由留容寧在身側(cè)。

    自從容寧來了,他連木鳥都沒怎么隨身攜帶。

    秦少劼微頓,側(cè)頭吩咐全盛:“把朕的木鳥拿出來,放桌上?!?/br>
    全盛一直有準(zhǔn)備。他應(yīng)聲之后,到角落里將行李中的一個木箱打開,用布包裹住木鳥,雙手捧著將其送到帝王桌上。

    秦少劼瞥了眼木鳥,這才繼續(xù)低頭處理折子。

    容寧與秦少劼都忙碌,另一頭徐繆凌領(lǐng)命,帶侍衛(wèi)找起了從山西跋山涉水過來的老百姓。他身邊的少年繃著身子,緊張不安,幾次偷偷想看徐繆凌。

    可他被抓坐在徐繆凌馬上,稍一動就被按住。馬鞍太小,他被卡得疼。這一批侍衛(wèi)看上去都是見過血的,讓他疼也不敢說。

    在京郊搜尋到人后,一位侍衛(wèi)很快通知徐繆凌。徐繆凌帶著一行人徑直前往京郊一處茶鋪。

    京郊外的路上常會有老百姓搭起來的茶鋪。

    這些茶鋪專門供應(yīng)來往商戶停下休憩喝茶。大的茶鋪為了讓商戶的馬和貨物有地方安放,特意搭了大草棚。不太能遮風(fēng)但可以擋雨擋雪。

    徐繆凌帶著少年一出現(xiàn),在草棚里的一位干瘦婦女立刻沖了出來,旁人攔都攔不住。她欣喜若狂:“草娃,草娃!”

    少年一下子忘記了對侍衛(wèi)們的害怕,高聲應(yīng)答:“娘!”

    徐繆凌翻身下馬,順手將掙扎想要下來的少年攬下來。少年一落地,奔跑向婦女:“娘!”

    人群中,一位看上去干練的黑瘦老人走了出來。

    他對著徐繆凌深深鞠躬行禮:“大人!小的是自山西來的。走在路上丟了一個孩子,想著到京城門口能碰見。沒想到人會被大人所救?!?/br>
    徐繆凌站在原地沒動:“先不用謝。你們沒有路引,擅自離開山西進京,進不了京城。沿途但凡進州府大城,都會被抓起來?!?/br>
    老人抬起身,語氣急切:“小的有要事!這開路引要去衙門辦理,小的要是去了衙門,衙門肯定不給路引進京城?!?/br>
    徐繆凌對此十分清楚。

    這些炭工進京城,必然會惹出大麻煩。中間牽扯到的山西地方官員鄉(xiāng)紳商人等不計其數(shù),還會影響到工部和惜薪司。

    就現(xiàn)在而言,陛下已經(jīng)打算了解并清算山西煤炭礦山與民窯的異況。負(fù)責(zé)的可以說一個都別想跑。

    “我知道?!彼麊柪先?,“你們怎么出來的?這么多人出來并不方便?!彼麙吡艘蝗Σ菖铮梢钥闯鲞@兒有近百人。

    這么多人浩浩蕩蕩上路,又不是有推車貨物的商戶,誰都能看出不對勁。

    徐繆凌再問:“你們打算做什么,怎么做?”

    老人看著徐繆凌,欲言又止。他不相信徐繆凌,不知道該不該說。他一停頓,身后有個心直口快的壯年替他開口:“你別管我們怎么出來的。我們就是想要來討個說法。我們進不了京就不進,在城門口坐著。我們想知道,這京城里權(quán)貴用炭,是不是就不把我們這些挖炭人的命當(dāng)命了!”

    那個壯年越說越氣,憤怒到瞪眼,眼內(nèi)血絲都露了出來:“到時候人全死了,我看他們用什么燒!”

    徐繆凌手覆在刀上,隨時防止有人心情太激動,沖過來動手。

    他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也知道百姓無辜。只是此時此刻,他免不了心中替帝王叫屈。

    邊上開茶鋪的夫妻擦桌子倒茶,眼神簡直黏在了這邊。他們滿心好奇,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茶鋪內(nèi)幾個過路人也提溜起了耳朵。

    徐繆凌壓下不該有的情緒,盡可能抬高聲音,讓在場人都能聽見:“這事你們聽我從頭說。陛下已派人處理山西一事。我,錦衣衛(wèi)徐繆凌,奉旨前來替各位安排京郊住處,管飯?!?/br>
    第59章

    徐繆凌的話, 眾人想信又怕是假的。

    但徐繆凌穿著錦衣衛(wèi)的衣服,身上佩刀且有證明身份的牌子。一群老百姓琢磨來琢磨去,認(rèn)為面前的青年當(dāng)官的, 沒有必要哄騙自己。

    尤其是他說是奉旨。

    這可是天子腳下。奉旨這種話當(dāng)然不能隨便亂說。亂說要掉腦袋的。

    一群人小心翼翼低聲討論著。他們以為自己不會引侍衛(wèi)注意, 其實在騎著馬且警惕的侍衛(wèi)們面前,每一個動作都無處遁形。

    被叫草娃的少年小聲和自家娘親說了點什么,人很快被他娘拽進人群里。他說的那點話自然在人群里傳開。不少人都安分下來,想看看帶他們來的老人怎么打算。

    老人沉默半響,再度躬身:“大人, 您請坐下和我們細說吧?!?/br>
    旁邊茶鋪的老板娘揣著布飛快擦了臨近的桌子,很有眼色招呼:“大人,坐。來這里坐?!?/br>
    徐繆凌拱手感謝,抬手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下馬。

    他帶著侍衛(wèi)們一起入了茶鋪落座, 老人則是站在一旁, 搖頭拒絕了坐下:“我要是坐下, 鄉(xiāng)親們沒地方坐只能站著。不好。要是大家伙和我一樣都坐, 人太多了, 坐不下, 也礙著茶鋪做生意?!?/br>
    聽到這話, 侍衛(wèi)們大抵知道面前的老人是怎么成為一群人代表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民間有不少村落,哪怕有朝廷安排選定的管理者, 也總會有被擁戴選出來的村長。

    這群炭工不是一個村的,出行前估計是特意選出了一名可以代表大家說點什么的,算眾人眼中德高望重的老人。

    老板娘送了茶水上來。

    徐繆凌沒喝, 還是再邀請人坐:“坐一會兒。等下有老人家要忙的事。現(xiàn)在累垮了,別人回頭還要照顧老人家?!?/br>
    后面不少人直言:“就是, 洪老,你趕緊坐。”

    “我們隨地一坐就好了。”

    這么一說,一群人商量著紛紛席地而坐。他們天天挖煤的,總是臟兮兮。坐個地算什么。一百來號人隨地坐下,看起來很是壯觀。

    被稱為洪老的老人見狀,不再犟,順從坐下。

    他潤了潤干到幾乎要開裂的唇,朝徐繆凌拘謹(jǐn)笑笑:“見笑了。大人您能先和我們說說,陛下他啊,怎么講的?”

    徐繆凌離開得早,不知道山西的折子有沒有送上來。不該說的話,他當(dāng)然不會說。

    他交代了一下“石炭開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京城里有很多人家,取暖原本用的是木炭。木頭就近砍著。用量太快。邊塞要是缺樹,很容易被不種田的北狄部落的人打過來。他們真打過來,肯定燒殺搶奪?!?/br>
    部落不是沒有安分的,但能夠越境的那些,必然不安分,屬于窮兇極惡。

    徐繆凌繼續(xù)說:“因此,陛下主張宮中和京城自此以后都改用石炭。于是讓人去山西看看,有沒有好的石炭。但那是為以后做準(zhǔn)備。這幾年京城中石炭都來自京郊。山西是供給山西和其他州府百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