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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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許尚書則像是之前姜沃最怕遇上的監(jiān)考老師一樣,開始在屋里轉(zhuǎn)悠,然后在每個考生的背后站一會,還時不時發(fā)出一聲嘆息,或是搖頭走開。 想來是見童子默錯了。 姜沃見有兩個孩子被許尚書搖頭搖的,小臉兒都白了,就邀請許尚書一起出門去巡查考場。 還給孩子們一個安靜自在地考場吧! 許尚書應(yīng)邀而出。 因剛見了許多‘預(yù)備東宮伴讀’,許尚書不免提起東宮今歲新編纂的《瑤山玉彩》來。 尤其許圉師又是主編之一——修書向來是榮耀事,何況是替東宮修書,必會青史留名。 許圉師此時滿臉光輝道:“太子實仁厚惠下,還替我等向圣人請賞?!?/br> 姜沃含笑回了幾句場面話。 而許圉師說過這件近來得意事后,忽然又是一頓,想起一事—— 朝中許多重臣,都會兼任東宮屬臣,比如侍中許敬宗,就兼任太子左庶子,可于東宮駁正諫言,而自己這個禮部尚書,也兼任太子賓客,于東宮贊相禮儀事。 還有那個文采過人的中書侍郎上官儀,此時都擔(dān)著太子中舍人的官位。 但是……許圉師不由多看了身側(cè)姜侍郎兩眼:皇帝怎么不點這位心腹重臣兼任東宮屬臣呢? 還有,英國公府上下,也未有入東宮者。 許圉師心中感嘆:圣心如淵海啊。 于是把東宮事掩過不提,只與姜沃閑談起貢舉事。算著時辰差不多,兩人便回到考場,再給童子們出‘解經(jīng)義’之題。 而姜沃越發(fā)感慨,才氣這種東西,就像是美貌一樣,難以遮掩。 都不必姜沃與主考官說什么,考后許尚書就單獨提起了楊炯,贊其:“精微博識,乃渾金璞玉?!?/br> 姜沃頷首:“我觀亦如此?!?/br> 兩人達(dá)成統(tǒng)一意見:哪怕楊炯今歲不會被選為伴讀,也可收入弘文館或是國子監(jiān)讀書。 姜沃離開尚書省都堂的路上,就算了算‘初唐四杰全圖鑒’。 駱賓王是于前年參加了吏部‘資考授官’,報的就是國子監(jiān)正七品‘四門博士’,如今正在國子監(jiān)做教授。 如今楊炯也要入學(xué)。 再待王勃從齊州入京,盧照鄰也回京后,她的春日宴就能湊一桌初唐四杰。 ** 龍朔元年三月。 圣駕巡幸洛陽。 此番隨駕,全權(quán)負(fù)責(zé)圣駕路線與安全事宜的,并非以往英國公李勣,而是左武衛(wèi)蘇定方。 李勣恭送圣駕之時,見蘇定方一身戎裝于馬上,顯然除了圣駕安危外心無旁騖。再想想自己肩上的突如其來的重?fù)?dān),就格外想跟他調(diào)換一下! * 圣駕方至東都洛陽,長安城內(nèi)就送來一封奏疏:是江夏王李道宗以年邁求致仕。 江夏王多年鎮(zhèn)守安西都護(hù)府,屯兵防備吐蕃。 此番他上書致仕,自然是軍國大事,得皇帝決定。 皇帝接此奏疏,微嘆:是啊,江夏王今年也六十歲了。 不是每個年過花甲的人,都能如蘇定方大將軍一般,還能在大雪中一日一夜疾馳三百里,突襲敵軍。 江夏王……也老了啊。 皇帝準(zhǔn)奏。 又下旨,令正在高句麗安東都護(hù)府鎮(zhèn)守的都督薛仁貴,調(diào)任安西都護(hù)府。 畢竟,遼東之地還有熊津都督劉仁軌,應(yīng)當(dāng)也鎮(zhèn)得住。 而同樣接到旨意的劉仁軌,便上奏向皇上求一個文臣。 畢竟他這里,除了高句麗和百濟這兩個,已經(jīng)成為大唐四十二個州的前國,附近還有新羅和倭國兩個屬國。 他再文武兼?zhèn)?,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皇帝想了想,直接大方地給劉仁軌送了個宰輔去。 準(zhǔn)確的說,是前宰輔—— 之前被皇帝遷到大唐最北境,在燕然都護(hù)府任兵曹的來濟,被皇帝調(diào)任遼東。 劉仁軌大喜,有來濟這位前宰輔在,遼東的文事就不用他再cao心了! * 幾番調(diào)任,幾乎是橫跨整個大唐疆域。 哪怕是一切都按最快的速度推進(jìn),也是到小半年后,這幾位文臣武將才各自按圣旨就位。 江夏王交待過安西屯兵事與吐蕃事,終于能安心卸任回京養(yǎng)老。 這一年秋日,江夏王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長安城門時,心中無不感慨:當(dāng)年他被長孫無忌誣陷涉謀反事,被流出京時,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回來。 又有些痛快地想:倒是長孫無忌自己,此生可是再回不了京城了! * 也就是這個秋日,巡幸洛陽的皇帝,接到了黔州傳來的書信。 趙國公長孫無忌自去年冬日起,多有病癥,如今漸成沉疴。 畢竟是年紀(jì)在這里,他已然是六十七歲的人了。 皇帝終是決定,太子于長安監(jiān)國,皇后于東都代理政務(wù)。 而他,今歲要親至黔州。 * 貞觀十七年,皇帝見將要被流放黔州的兄長毫無生志,便與他約定:“等很多年后,去吃兄長種的葡萄?!?/br> 時隔十八年。 他終能赴約。 第140章 朝堂如浪 東都洛陽貞觀殿。 偏殿里堆著許多裝滿器物的箱籠。 皇帝這次并不擺全幅皇帝儀駕往黔州。只是輕裝簡行,速去速回。 媚娘邊與皇帝一起走到一只開著的木箱前,邊與皇帝道:“還好有蘇大將軍率親衛(wèi)隨行護(hù)駕?!?/br> 皇帝頷首:“媚娘勿慮,路上所有船只與館驛,都已然提前安排好了親衛(wèi)駐兵?!?/br> 媚娘又道:“皇帝一應(yīng)要用的藥,我都與程望山交代許多遍了?!?/br> 邊說話,皇帝邊伸手從開著的木箱中取出一物,是一只精巧的羅盤—— 這只箱子是姜沃送進(jìn)宮的,是她帶給大公子李承乾的謝禮。當(dāng)年與他在師父墳塋前的一夜徹談,于姜沃而言,實在受益良多。 只是黔州萬嶺谷的所在特殊,無皇帝手書也去不到,沒法親自再去道謝。 此番皇帝下黔州,姜沃就把一箱器物送進(jìn)宮來,經(jīng)呈御覽。 除了羅盤、船只模型等新鮮器物外,甚至還有一匣子錢幣。 皇帝打開一看,里頭是西域各國用的金銀幣,鑄造的工藝和花紋各不相同。 “姜卿有心了?!?/br> 皇帝不免感嘆人生際遇:兄長做太子時,姜沃還在太史局做太史丞,從未能單獨與東宮說過一句話。倒是兄長后來隱居黔州,她倒是成了朝上見兄長次數(shù)最多的朝臣。 看過這一只木箱,帝后二人就往后殿走去。 “陛下早些歇著吧。” 見媚娘坐在妝鏡前,皇帝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媚娘,多給朕帶兩盒海棠色的口脂。” 媚娘正在取簪子的手就是一頓。 她從打磨的異常明亮的銅鏡里,看到皇帝的身影。但到底是銅鏡,看不清面色。 媚娘就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披著厚絨衣的皇帝。 京中多干燥,秋冬時皇帝也會賜給朝臣口脂。只是皇帝和朝臣們用的,多是只用蜂蠟制成的無色口脂。 此時皇帝特意要海棠紅色的口脂……媚娘的目光落在他唇上,如面色一般淡白無血色。若是風(fēng)疾發(fā)作時,還會泛起明顯的瘀紫。 “好。” 皇帝要遮掩唇色。 原來,朝臣們皆知皇帝圣躬不安,黔州,卻是不知的。 ** 十?dāng)?shù)日后。 洛陽紫薇宮的九洲湖上,一葉蘭舟劃過平靜的湖面。 站在船頭的船娘有些緊張,小心地盡量平穩(wěn)地cao縱著這艘小舟。 畢竟,里面坐的可是皇后。 “就停在瑤光臺外?!?/br> 有聲音傳來,船娘連忙應(yīng)是。將蘭舟穩(wěn)穩(wěn)停下,又拴于岸邊石柱,這才告退。 瑤光臺是賞景臺,無人居住。此時四下一片寂靜。 姜沃推開所有窗子,看外頭秋水長天一色,只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