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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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澤搶言:“誒,這蹊蹺之處就在于,既然不能讓他回來,那就讓他鐵定回不來。” 樊濤像在解釋,道:“正是,拓跋銑之所以遲遲不南下,正是因為不確定。一旦確定皇帝不保西北了,他立馬就會南下??蛇@皇帝不保西北,未必需要沈元州回來,假如他絕無可能回來,皇帝怎么可能管一個不會回來的人呢?” 逸白笑道:“可不是就說到這兒了嗎?正議著呢,讓人回來難,讓人不回來也難,總而當今天子還在,如何才能讓沈?qū)④婅F定回不來呢?” 薛凌垂著眼角,僵笑著沒什么表情,冷冷淡淡道:"都說到這了,問什么如何。怎么,光說說都害怕被雷劈嗎? 他京中老小死絕,無牽無掛,憑誰也不能將他詔回來了。" ------------ 第969章 洗胡沙 王澤與陳僚相視一眼,相互沒答話,樊濤面不改色道:"世上何來鬼神,姑娘說笑嚇唬我們就罷了,可別自個兒嚇著自個兒。 這主意,我們也是說過的。只沈家老小十七八口,這節(jié)骨眼兒上,無緣無故的,哪能就悉數(shù)沒了呢?" 薛凌道:“無緣無故沒不了,那就找點緣故,夜黑了些,風高了些,浪急了些,哪樁哪件做不得緣故。我見那吃飯噎死,喝水嗆死的也不少。怎么,讓人活不容易,讓人死還犯難了?” 逸白笑道:“姑娘見了客回來,怎么添了些火氣,可是我剛才說著了,蘇家那邊的事難辦罷。” 薛凌偏頭,看將過去,冷哼了聲,笑道:“那倒不是,他知恩圖報,給我送信來了?!?/br> 逸白道:“竟不知蘇家少爺還有這般心腸,不知送的什么信?” 薛凌仍是笑笑,沒與逸白答話,反看到樊濤身上去,道:“你昨兒說的不錯,沈元州,他既不打算回來,又不想落個抗旨欺君的下場,正籌備著發(fā)兵與胡人打起來。” 說罷這才看著逸白道:"不過他為人謹慎,大概是怕就算打起來了,朝廷短時給不了錢糧,故而現(xiàn)在正自行籌備。 蘇家去歲因羯人那頭的事,沒少跟沈元州來往。有道是賊船易上不易下,有這么只肥羊,不宰也是浪費。" 逸白難得正色,道:“沈?qū)④娫趩柼K家要銀子?”話落又思量道:“不過,就算蘇遠蘅傾家之力給他,也只能緩得一時而已。” 樊濤道:“這蘇家,可是去歲新任的行運使蘇遠蘅?” 在座幾人對朝事皆有了解,薛凌既說了跟沈元州有來往,他自是一猜即中,另王澤二人也只是等逸白確認,并未再猜。 逸白點頭道正是此人,薛凌道:“拿過去是只能緩得一時,不拿,便連一時都緩不了?!?/br> 樊濤道:“說的也是?!?/br> 那廂逸白心如明鏡,笑道:“也是姑娘好心腸,竟想著蘇家少爺知恩圖報來,以小人看,分明是他舍不得白花花的銀子砸出去,這才找上門來,指望咱們幫他擋了這場禍事?!?/br> 另三人跟著附和了些,逸白戲言般道:“這天底下,可沒白拿的寶貝,小人可不能眼睜睜瞧著姑娘受欺,這忙幫了他,他拿什么還呢?!?/br> 樊濤雖知蘇遠蘅其人,卻并不知蘇家與霍云婉干系,只聽逸白調(diào)笑,跟著道:“這還不好辦,沈大將軍要多少,薛姑娘問他拿個八成就是,留他兩成算是天大人情,來日再要?!?/br> 王澤二人應(yīng)是有意附和逸白,哈哈兩聲笑樊濤貪婪,搖頭晃腦說取半數(shù)不能再多了,留得一截在,來年才好有新的。 樊濤道:“這有沒有來年還是兩說,誰嫌銀子燙手啊?!?/br> 午后茶歇本是閑話,先前幾人還因薛凌初來稍有拘束,這會已是自在許多,因著蘇遠蘅微不足道,說話愈加口無遮攔。 薛凌笑意疏疏拿了茶碗,道:“我看,他也不是舍不得拿出去,是根本拿不出來?!?/br> 樊濤道:"怎么個拿不出來法,以沈元州在朝堂上的名聲,我倒不信,他能逼著蘇遠蘅去給他籌個數(shù),頂多催著蘇家有多少拿多少罷。 但得蘇遠蘅給了,此事也就結(jié)了。后半輩子錦衣玉食保不住,總也不至于要窮到大街上討飯去。怎么薛姑娘這話,我聽著竟是要替蘇遠蘅省銀子似得。" 他看了眼逸白,笑道:“方才我們只是句玩笑話,說什么八成半數(shù),薛姑娘分文不取,那也是姑娘自個兒的事?!?/br> 逸白笑笑稱是,言說自己今日放肆了,又道:“真計較起來,蘇家少爺這消息來的不可謂不及時。既然沈?qū)④娪羞@打算,那蘇家少爺可有告知姑娘,沈?qū)④姾螘r會出兵?” 薛凌笑笑道:“那倒沒提,只說沈元州催的急,要他竭盡所能想辦法?!彼挥X手腳冰涼,握著茶碗不肯放。 那頭逸白幾人嘰嘰喳喳又說了幾句,是什么內(nèi)容恍惚間聽的不太清楚,只見幾人興致頗高,一派的歡聲笑語。 她又記起蘇姈如在王公貴族之間諂媚周旋的樣子,她總厭惡蘇姈如對于權(quán)力的畏懼與渴望到了一種病態(tài)的偏執(zhí)。 她想蘇家富可敵國,皇帝能吃到的東西,蘇姈如一樣能吃到,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坐在這,聽逸白幾人三言兩語,討論如何處理蘇遠蘅,像在討論如何捏死院里的蟲子。 大抵千里之外,沈元州也是這么想的。 她肯定不喜歡蘇遠蘅,但明顯沈元州更不是個東西,不回來便不回來罷。她打斷幾人,道:“你們就別指望了,我說蘇遠蘅拿不出來,是他真拿不出來?!?/br> 說著看向逸白道:"你信不信,但凡他能拿出來,估計早就全部拿給沈元州,好讓他來砍死你我。 幸好,去年霍家之事,我將蘇家大半借走,沒還,這事兒你比我更清楚些。他家東西都折在寧城那頭……“薛凌指了指陳僚,道:”就你手上的,大半都是蘇家弄來的。 蘇家在烏州那帶跟沈元州來往大半年,沈元州肯定自以為了解蘇家財力,提了個數(shù)字要蘇遠蘅籌。若無寧城事,蘇遠蘅未必籌不出來,偏偏有了那一樁,他把自己賣了也拿不出來。 若能據(jù)實以告也沒什么大不了,但他怎么敢把這種事告訴沈元州。就算現(xiàn)在沈元州不跟他算賬,難不成以后還能有好下場。 他是玉石俱焚來找的我,咱們?nèi)魯r不住沈元州,那就大家一起玩完。" 樊濤三人齊齊看與逸白,逸白憋著笑道:“姑娘不提起,我倒還忘了這茬兒,這么說來,蘇家確實是拿不出來的。”他聽的明白,薛凌的意思,無非就是去年從蘇家刮的已經(jīng)夠多了。 薛凌沉沉出了口氣,道:“就依著你們的,讓他回不來好了?!?/br> 逸白道:“有姑娘這句話,倒還容易了,原還想著咱們前些日子費了老大功夫,非讓他回來不可呢?!?/br> 樊濤道:“這怎么又容易了,說了半個下午,不就是為著不容易。” 薛凌沒說話,待幾人又爭過數(shù)句后道:“我這會想不出法子來,吵吵嚷嚷更沒個主意,你們該吃吃該喝喝,我回去一人待著想想?!?/br> 說罷不等人答話,自起了身,又對著逸白道:“你們?nèi)羯套h出了結(jié)果,晚間來尋我就是?!?/br> 逸白恭敬稱了聲“也好”,起身站著候薛凌離開,另三人見他如此,跟著站了身,待人走后,陳僚道:“這薛姑娘究竟是哪家姑娘,白兄怎就不能說個實處來?!?/br> 逸白復落了坐,笑道:“霍家姑娘給的令,我哪敢亂揭了去,你們無端為難我。再說了,是哪家有何要緊來,且只論個好與不好來就是,何必問旁的?!?/br> 王澤道:“好與不好是看不出來,聰明的很,她那消息倒是來的及時。雖然咱們猜到沈元州等不及了,但有個人報信還是好些。” 樊濤坐下捋了捋衣襟,道:"我看白兄昨兒那句話就非常對。 這姑娘,好就好在有心計,壞就壞在有心腸。" ------------ 第970章 洗胡沙 這些碎語閑言,薛凌沒能入耳也不想入耳。出了院廊走至開闊處,抬頭見天邊斜陽半掛,染得周遭云霞一片赤金,只一眼,又垂了頭匆匆往自己住處去。 她走的急,薛暝當她是因著蘇遠蘅不喜,也沒多問,一并跟著步伐邁的快了些。不多時,含焉便見倆人腳下生風踩到院里,臉上表情混若是被誰搶了幾百貫錢。 今日天氣晴好,初夏傍晚最是舒適,原白日里打理完活計,她跟兩三小丫鬟正鬧在興致處,陡然看薛凌如此,幾人皆噤了聲,丫鬟往旁兒稍站了幾步,只余含焉還在原處站得一站,迎上前道:“你怎么了,看著怒氣沖沖的樣子?!痹捖溆智屏搜α枭砗髠?cè)薛暝一眼。 薛凌見人到面前,跟著停了腳步,倒也未有過多不耐,只不如往常笑意,道:“無妨,多了幾樁煩心事而已。” 含焉抿嘴淺笑過欲續(xù)問,又聽薛凌道:“壑園的賬本,可是子母本都在你手上?” 含焉一愣,接手許久賬目,還是第一回 聽薛凌主動問起,當下唯恐是出了什么亂子,忙正色道:“在是在的,不過,也不能說在我手上。總的數(shù)額來往倒是有一份在書房處,可具體明細是在白先生私房處擱著,我只能去那對賬,并不能帶出來。” 話落又連忙道:“倒是那永盛的賬,大小都在我這擱著呢……”她看薛凌,試探道:“怎……么了?” 薛凌道:“無妨,你去拿過來吧,有哪些就拿哪些,沒有的,也不必再問逸白要了?!?/br> 含焉見她說的鄭重,再沒追問,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往書房處去了。薛凌復抬步回了自己房里,人窩在軟踏處,長長出了一口氣。 薛暝站得片刻,輕聲道:“也不必如此為難?!?/br> 薛凌扭了扭脖子,仿佛是方才寂靜困住她不得動彈,直到薛暝一絲話語,才勉強撕開個口子,供她探出頭來。 她抬頭,瞧著薛暝笑,仍是一口長氣喘過,才道:“我不為難,我就是……”就是……她想了許久都找不到詞匯來形容,末了只得一句:“我就是累的很?!?/br> 說罷強撐了力氣坐直,指著屏風外書桌處道:“走走走,坐著說?!?/br> 薛暝退后兩步待人起來,同至書桌旁坐下,見薛凌拿了紙筆,念叨道:“我初去得還奇怪,怎么人沒走,逸白就請我過去?,F(xiàn)才算明了,是他們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要將沈元州困死安城。因著我前些日子心心念念要將沈元州弄回來,他怕我不同意,特請我去看幾只猢猻在那一唱一和。” 薛暝垂頭未答話,卻是深以為然,過往薛凌確然偏執(zhí)了些,從逸白的角度來說,貿(mào)貿(mào)然來提要把沈元州困在安城,確然請過去喝盞茶更高明些,甚至面上還算得對薛凌有恭維之意。 偏偏是,聰明人多了些。逸白固然辦事圓滑,奈何薛凌通透遠甚常人,又格外瞧不上世故。一經(jīng)想開來,哪有什么好相與。 薛暝站在那,面如靜水,心似滾油,一見薛凌皺眉,便完全想不得逸白屬實難辦,反百般咬牙認為薛凌受了天大委屈。既然她想沈元州回來,那這人就該振翅拍馬,即刻出現(xiàn)在京中。 可惜這念頭純屬癡人說夢般荒謬,皇帝都詔不回沈元州,他要如何才能將沈元州隔空拎過來呢。 幾句話間,薛凌已開了一硯墨,落筆字成,薛暝素知她習慣,只當寫的是個沈字,抬眼瞧去,竟是個陳。 疑惑間又聽薛凌道:“去這一遭也好,別的就算了,這個陳僚,難保哪天要打交道,你去給我查查他的生平?!?/br> 薛暝思緒還掛在沈元州身上沒轉(zhuǎn)過彎來,輕嗯了聲,聽著似小有不解。薛凌手指在紙上點了一點,道:“看他祖上何處,家中都還有哪些人,何時往汝藺做的官?!?/br> “嗯?!毖﹃匀允呛喍陶Z氣助詞作了答話,薛凌又道:"霍家枝葉伸到西北,也不過是近三四年間的事。如果他是這幾年去的,就不必查的太細了,有個回復就成。 我主要是猜,他遠隔京中千里萬里,對著霍云婉如此死心塌地,多半是因為霍準死后,霍云婉撈了他一把。討人情有人情,要把柄有把柄?!霸挼酱颂幝灶D,忽而語添鄙?。骸眮韥砣ト?,都是這么些貨色。" 薛暝未置可否,另問道:“可要現(xiàn)兒去查?” 薛凌道:“不急,晚間逸白定是要來找我的,等他說完了你再去,稍稍隱蔽些,不給人知道最好?!?/br> 薛暝一一應(yīng)下,她嘆氣聲里又寫得個沈字,接著先前話頭,像是在給自己解釋,絮叨道:“想遇著別的也難,雖然魏塱不是個好東西,可他當了幾年皇帝,龍椅還算坐的端正。既如此,能在私底下鬼鬼祟祟籠絡(luò)的,有幾個又是真的正人君子?!?/br> 說罷對著紙上端詳一陣,道:“他們既說定了要將沈元州困死安城,不知道是什么法子。” 薛暝道:“聽著,好像還未有主張?!?/br> 薛凌抬頭,嗤道:“這你也信,我晚走一步,管保他們竹筒倒豆子,唯恐我聽不仔細。”說罷復垂頭,抬手落筆反復勾橫將那個沈字劃去,道:"拐彎抹角,我懶得聽罷了。 一天到晚裝神弄鬼,一句話的事,要我來回跑。反正都是要死,死在哪有什么干緊,難為他三四個人在那搭臺唱戲,做局……" 她頓手,忽而頹唐,啞聲道:“怪不得他,我這一生,落地便在局里。” 窗外似有風來,鬢邊石榴花蕩蕩悠悠晃,難得她今日穿的衣衫相稱,色澤艷艷頗有妖嬈,薛暝看的一顆心跟著顫顫巍巍,咬了下唇逾矩勸:“不妨事,總有一日……” 總有一日,你能回到平城去,城中星月城外風,無邊原野無際雪,他還沒去過平城,停頓間在想自己要如何去形容從書上窺見的邊陲小鎮(zhèn),那里有那么好嗎?該有的,既然面前姑娘一門心思想回去,那該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 那里,一定再不會有局了。 他知她不是個聽勸聽哄得的,絞盡腦汁在想措辭,沒曾想今日才得半句,薛凌猛然抬頭,橫眉驚飛頭頂嬌紅,傲道:"是了??傆幸蝗眨以俨皇橇>种衅濉K囱﹃?,笑意里有隱隱狠意: “我就是不服氣的很,憑什么我做不得那弄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