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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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 洗胡沙 薛暝多少有些錯愕,回過神來只略垂了頭當(dāng)是自個兒猜錯了薛凌心思。局外人還是弄局者,全憑她自個兒愿意,怎樣都好。 大抵兩人在此時皆未想起,天下風(fēng)云,原是她已經(jīng)攪弄許久了。 門口處腳步聲響,含焉急急進(jìn)來將一摞冊子擱在桌上,氣喘吁吁道:“來了來了,有的我都拿來了?!?/br> 薛凌跟著看將過去,有七八冊,一面道是怎么這么多,一邊隨口問了句“怎不找個丫鬟拿,跑的這么急”。 薛暝往暗處退了些,大抵聽她語氣還好,含焉抹了抹額頭薄汗,道:“各地賬目都是分開的,所以冊子多些,所以這些東西要緊,白先生說不好讓底下人沾手,特叮囑我日常留神些。”又問:“怎么了,是哪里錯了賬嗎?” 薛凌輕搖了搖腦袋,道是沒有,自拿了一本翻看,又聽得含焉在一旁念叨說是“近日這天道實在怪的很,昨日大雨還涼的很,今兒個才過去一日,熱的跟三伏天一樣?!?/br> 薛凌只是笑笑沒應(yīng)話,連翻了三四本皆不像是汝藺的賬,方問了含焉一句,答是沒按城分,都是按各地的商點分的冊子。說罷自上來幫薛凌撿了一冊,笑道:“這呢這呢,汝藺連著開陽寧城,只得一間總號子,都記在這冊上頭了?!?/br> 薛凌接過手來,迅速翻了個大概,卻并未翻到有與陳姓之人來往的賬,心疑之余輕念叨了聲:“奇了怪了?!?/br> 含焉瞪眼問:“怎么了,哪里奇怪?!?/br> 薛凌合上本子,笑道:"我今日認(rèn)識個人,打汝藺來的,姓陳。早間你吃的那碟子蕨菜,就是他送的。 那會過去,又遇著了,說是與咱們壑園有生意來往,指望日后多多照拂。吃人嘴軟么,我想回來翻翻,看看是怎么個來往法,怎么這賬目上,并沒有姓陳的。" 聽聞不是賬目出了岔子,含焉笑開來道:“原來是這樣,沒有也很正常,這里的都是總賬,沒有底下各掌柜的細(xì)賬。也許那個人,只是與壑園分號做了點小買賣,我倒是在白先生那的賬冊處看到好幾個姓陳,他叫什么名字?” “陳僚,你有印象嗎?” 含焉想了一陣,搖了搖頭道:“好像沒有,我做細(xì)賬時,并不會久看人名,只要賬能合上便是了。何況,細(xì)賬來往都是瑣碎生意,那些人,不算要緊?!痹捘┯值溃骸鞍紫壬沁@么說的?!?/br> 薛凌囫圇又將冊子翻了翻,見她不答話,含焉又問:“實在要緊的話,我現(xiàn)在去仔細(xì)查查?” 薛凌合了本子丟回桌上,含焉忙伸手護(hù)住,一邊歸置一邊道:“可得留神些,壞了我要重對好久的?!?/br> 薛凌笑道:“沒有就算了,你也不要再去查了,更不要跟旁人提起?!?/br> 這個旁人,顯是指的逸白。含焉手上略停頓,將七八本賬冊摞的齊齊整整輕答了聲。薛凌又道:“沒別的了,你拿回去吧?!?/br> 含焉稱“好”,而后環(huán)手抱起要走,薛凌卻又叫住她道:“我倒是忘了,往年蘇夫人最重四時,昨日是她去了第一個日子,本該往墳前燒兩張紙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沒顧上叫你。” 含焉不解,摟著賬本狐疑瞧著薛凌,摸不透此時說起這個是何意。她還不知今日蘇遠(yuǎn)蘅來過,只心中想來,蘇府確是個講究的。在那小住了月余,沒少燒香拜神,但是……從薛凌口里說出要去給蘇夫人上香,怪的很。 薛凌笑笑道:“你明日去趟蘇府吧,替我送些東西給蘇遠(yuǎn)蘅,就說開夏了,討個吉利。另來,我去歲問他借了些東西,一并幫我?guī)н^去還他?!?/br> 含焉釋然,以為是薛凌與蘇府往來,順勢借了蘇姈如的名義當(dāng)個由子,別無它意。當(dāng)下脆聲答了好,抱著賬目轉(zhuǎn)出了門。 薛暝并未立即走到近處,薛凌回正身,翻出張白紙來,寫了個“十”字在上頭,寫完貌似想將筆擱下,臨了又拿起,龍飛鳳舞畫了個“廿”字,這才徹底將筆丟在一旁。 薛暝在暗處聞得些許“嗤啦”聲,聽著像是在撕東西,還當(dāng)是薛凌鬧脾氣,忙走出兩步,才看見她在將那張紙裁成兩半,唯留了“廿”字那一半,慢條斯理的,不像煩躁,裁完后則在桌上翻翻撿撿,似在找東西。 他稍稍定了心,仍站在原處沒上前問,片刻后薛凌抬頭轉(zhuǎn)過來道:“桌上雙鯉怎沒了,前兒我還瞧見七八個呢?!?/br> 雙鯉即是信封,尋常說話甚少見薛凌如此刻意賣弄詞句,然薛暝只隱約覺得她語氣帶著稍許自得,并未聽出旁的來,既是找信封,估計是要寄信,忙道:“許是往李大人處用光了,我再去取些來。” 薛凌聽得癟了下嘴,雖她沒與李敬思紙筆通心,但近來和李敬思處確是魚書雁信不斷,畢竟壑園與李敬思來往過密,表面功夫正是她這壑園小姐和朝堂紅人牽牽絆絆,一來二去總得多做些樣子,故而常走了些字帖涂鴉過去,且裝個兒女情趣。 這些事皆是薛暝經(jīng)手,見薛凌并未說不,又恐她急著要,忙出門往庫子里去。身后薛凌坐下,盯著那半張紙良久,末了偏頭一笑,覺著是值得歡喜。 待得薛暝回來,薛凌取過一枚信封,小心將紙張放入,又細(xì)致系了繩扣,卻并沒交代薛暝送給誰,而是捏在手上,笑道:“甚好,這就了了。” 言罷仿佛按捺不住,朝著薛暝道:"你不知道,去年的時候,我問蘇姈如借過東西,當(dāng)時說好剩下多少,一定還她。 可惜了,她死了,我還沒還上?!把α鑳芍笂A著信封,在薛暝眼前搖的如陣前旌旗,神采飛揚(yáng)道:”現(xiàn)如今雙倍與她兒子,這債就了了。我若殺不得沈元州,只怕蘇遠(yuǎn)蘅一個銅板都剩不下來。" 原是為著這個,薛暝笑笑,溫聲問:“可要我現(xiàn)在送過去?”因著下午那場碰面并不愉快,他對蘇遠(yuǎn)蘅全無好感,這會緊趕著過去送張紙,無疑是出了口惡氣。 薛凌收了信封,笑意愈盛,道:“不了,明日含焉去,蘇遠(yuǎn)蘅不至于為難她。咱們早些吃飯去吧,晚上逸白肯定要來找我說沈元州那頭的事?!?/br> 薛暝恭順側(cè)身到一邊,將“咱們”兩字在喉頭來回滑動。薛凌將信擱在桌上,昂首出了房門。 他都知道,這本是口惡氣。她還假裝,是了卻前因,大概是因為,能解自身恨的,多為他人恨。 ------------ 第972章 洗胡沙 二人出得房門,春也好夏也好,齊齊拋與腦后,另含焉擱了東西轉(zhuǎn)出來,一并用了飯食,余暉盡后,即見大半輪月掛在天上,因著今日天晴云薄,西方那顆長庚星也格外亮。 逸白果是掐著點過來,薛凌酒足飯飽,惦記著那信封里一字之喜,心緒甚佳,提前在院里亭子搭了茶歇處,點心果子擺了一桌,待人來了,大方喊逸白坐著說話。 逸白端得是有些受寵若驚,唯諾道“初夏還寒,不若往屋里去,他站著就是”。如此客套數(shù)句,方老實坐了下來,薛凌道:“如何,那姓樊的走了?” 逸白笑道:“樊先生不便多留,昨日是雨實大了些,今日傍晚散罷,就回去了?!?/br> 薛凌無非是找個由子引話,姓樊的來去如何她實不關(guān)心,散漫間由著性子念叨了句:“我看那人自傲的很,就算來日戴頂,也是個悍臣?!?/br> 逸白輕笑出聲,薛凌卻幾乎霎時后背一涼,只道自己這句話屬實踩在了錯處,將來樊濤是個臣,她也是個要稱臣的,哪有立場去點評旁人的為臣之道。 幸而反應(yīng)的快,逸白只瞧見薛凌驕矜嗤道:“話可說好了,以后滿朝文武,斷不能有人悍過我去。” 逸白抿嘴笑道:“姑娘這話是說笑來著。” 薛凌搶道:“我怎么說笑,龍椅我就不搶了,但是誰要打西北的主意,我管他姓樊還是不凡,下場你能猜到的?!?/br> 逸白又笑得幾聲,恍若刻意與薛凌玩鬧,戲謔道是而今西北還在沈元州手里,也沒見有什么下場,哪兒就能猜得到呢。 薛凌貌若收了性子,嘆了口氣,悠悠道:“說的也是啊,這事難辦。下午有旁人在場,我不好與你說實話,,免得那幾人聽了軍心不穩(wěn)。實則,蘇遠(yuǎn)蘅跟我說,十日之內(nèi),沈元州必會出兵?!?/br> 逸白蹙眉想了一瞬,道:“如此,雖是急了些,不過與咱們預(yù)估的,也差不多少。朝堂催的這么急,沒有戰(zhàn)事,他找不出理由拒旨的。這兵,是該要發(fā)一發(fā)?!?/br> 說罷又夸得一句薛凌心細(xì),道:“雖相差不大,不過這節(jié)骨眼兒上,他們知道了也是有害無益,姑娘有心了?!?/br> 薛凌道:“你自個兒說相差不大,想必是早拿定了主意,有什么路子趕緊說來,明兒一一去辦了,省的夜長夢多?!?/br> 逸白仍是頓了片刻才道:"姑娘問這話,還真是屈了小的。咱們下午一眾人,當(dāng)真是沒商量出個好歹來。 姑娘說的那一樁,小人也是想過的,而今之勢,取幾人性命確然容易,可人死之后,總得找個說辭來,姑娘作何想?" 薛凌垂頭,懶洋洋道:“有什么說辭,不就是魏塱為了逼沈元州回京,逼死了他全家老小。” 逸白道:"正是如此,可沈元州并非榆木草包,何況,他與當(dāng)今皇帝是有些情分在的。若沈家老小不明不白死了,只怕無論怎樣的天衣無縫,他都不可能相信是皇帝動的手。 莫說沈元州,便是旁人稍稍通透些,也能想過來,此時此刻,沈家榮華富貴,沈元州還有回來的可能,沈家沒了,沈元州斷無可能回京,以當(dāng)今天子之手段,怎么可能做出這種蠢事來?" 薛凌挑眼盯了半晌,見逸白屬實不像說謊,這么聽著就是暫時沒法子,一時小有詫異。思量間又垂下頭去,腦中轉(zhuǎn)了幾圈仍沒個著落。又聽逸白道:“小人之見,沈?qū)④娔苷疑咸K家,只怕多半不會與皇帝翻臉?!?/br> 薛凌隨口:“何以見得?” 逸白道:"只想來,沈?qū)④姅嗖粫煺娴?,以為搬弄兩句口舌,就能讓蘇家傾力相助。能讓蘇家少爺急急來求姑娘你,定是沈?qū)④娔昧嘶实埤埻核?/br> 既是沈?qū)④娺€要仗著天子勢,又怎么會急著與皇帝公開斷義呢。想必他急著發(fā)兵與胡人交鋒,也是為著這個,畢竟京中旨意連日連夜的去,無戰(zhàn)而不授命,就是與天子撕破臉了。炮制場戰(zhàn)事裝一裝,君恩臣情還有的說。" 薛凌笑笑道:“你這話比那姓樊的還高明些,我也這么想來著。所以,蘇遠(yuǎn)蘅說是十日,我看,沒準(zhǔn)十日都拖不到,咱們務(wù)必得快些?!?/br> 說罷二人各自沉思了一陣,薛凌道:“朝堂如何,這幾日我也沒問?!?/br> 逸白道:“旁事倒沒有,只是垣定往南,各地皆有稱反,另今年晴雨不順,遭災(zāi)的也多,剩下的,就是胡患那頭,姑娘知道的?!?/br> 薛凌出了口長氣,又聽他道:“北地未亂,也就是那頭戰(zhàn)事沒起來,胡人一旦南下,這天下大勢,就再也擋不住了。” 薛凌順著話道:“是,可這大勢,它死活起不來啊?!?/br> 逸白道:“這事兒,霍家姑娘也愁的很,我這會來,還是特意與姑娘商議,看明兒得空,不若往她處去一趟,這多日未見,霍姑娘也想念的緊?!?/br> 薛凌拈了個果子在手,好一會才道:“明兒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如何進(jìn)去?” 逸白笑道:“往日是麻煩些,近來亂哄哄的,反倒沒那么麻煩了?!?/br> 院里蟲鳴數(shù)聲,薛凌一句“那可是省了我腳程”算是應(yīng)了,另問起何時去,逸白回是早些的好,趕著晨昏輪值,恰沈元州那頭的事兒要緊,早去早計較。 薛凌一一答下,彼時往宮里走一趟得看好些人的臉面,現(xiàn)跟逛大街似得,隨去隨來,皇權(quán)是個什么光景,已然可見一斑。 話末她惦記著那句“悍臣”失言,難得賣乖道:“既然來去自如,怎不早說,近日那么多事,當(dāng)面商量豈不比傳話妥當(dāng),我還真有些想她?!?/br> 逸白揪著臉急:“姑娘可是特意拿話擠兌我來,何曾就來去自如了。進(jìn)一步險一分,不到萬不得已,哪敢讓姑娘涉險去。” 大抵賣乖這事也有個水平高低,她著實不是逸白對手,一口將手上點心吞到嘴里,嚼巴嚼巴咽了才道:“算了算了,我不與你爭,明日我早些去就是?!?/br> 逸白道是“東西都拾掇過了,明兒丫鬟自會來伺候妥當(dāng)”。二人又笑幾句,薛凌只當(dāng)是快散了,忽聽逸白道:“說來,沈家里沈元?dú)龊屠钐K大人頗有幾分交情,姑娘明兒是不是也去李大人處問問,沒準(zhǔn)另有所獲呢?!?/br> 薛凌手上沒停,囫圇道:“有這事,我怎么沒聽說,不過沈元州和他倆關(guān)系不錯是真的?!?/br> 夜色蒙蒙,燭臺離的遠(yuǎn),她垂著頭,看不太清表情,逸白還是笑:“那就對了,沈元?dú)雠c沈?qū)④娨荒竿?,李大人于情于理都要給幾分薄面?!?/br> “好,我讓李敬思去殺了他?!?/br> ------------ 第973章 洗胡沙 大抵逸白沒料到它如此直白,忙道:“姑娘怎這么說來,再是緊急,不差這半日功夫,剛還說事后不好圓來?!?/br> 薛凌斂了笑意,抬頭正色道:“我是猜不透你們這些說話的,我問你可有辦法,只管說來,你說沒有。沒有就算了,一會要我進(jìn)宮,一會要我去李敬思那,是不是非得我多跑幾趟,不然這法子出不來?” 逸白跟著恭順,道:“姑娘誤會,確然沒個好法子。不是非得與姑娘多添勞累,咱們底下人與霍家姑娘只得傳話,若說從長計議,少不得要呆上二三時辰,還是姑娘身份方便些。至于李敬思李大人那頭,小人也搭不上話啊,這才讓姑娘去周轉(zhuǎn)一二,若早有了計較,斷不敢瞞著姑娘的。” 薛凌沉默片刻,伸手指了指院門處,道:“你回去吧,我明日去過再說?!?/br> 逸白恭敬頷首之后方起了身,再未說別的,識趣退出了院外。薛凌坐在原處,冷臉喝了碗茶方抬腳往屋里去。 亭子到檐下約莫二十來步,星月交織,花影搖曳,雖不比白日郎朗,然當(dāng)真是無需燭火夜自明。她大步往里,忘了昨晚推窗求而不得的輝光。 薛暝緊跟著到里,瞧見薛凌并未往里屋處,而是坐會了書桌前,屋內(nèi)沉寂良久,唯余微微筆墨流淌聲,直至約莫二更初,還不見得她起,薛暝按捺不住上前勸,說是明兒要早起,還是早些休息的好。 話落筆停,薛凌丟了手,瞧著桌上那封扣好的信,拿起來晃了兩晃,抬頭笑道:“快些也好。” 這話沒頭沒尾,薛暝尚在疑惑,又聽她道:“等沈元州一死,拓跋銑南下,咱們就不在這破地方呆了?!?/br> 她藏不住向往,目光熠熠瞧著薛暝,道:“我跟拓跋銑,也是老熟人了,先去問他把平城要過來,料來他不敢不給,這檔子破爛事兒,誰愛參合誰參合吧?!?/br> 薛暝垂了頭不言,分不清她究竟是要當(dāng)個弄局的,還是要去平城,說的難聽些,簡直喜怒無常。然他只覺性情所致,但憑是“咱們”去,去哪都行。 一夜清光后,晨間丫鬟來請時,天邊玉兔還沒退完。薛凌打著哈欠跟著轉(zhuǎn),看衣衫樣式,像是尋常宮女。她半睡不醒,由著折騰,臨了出門才記起桌上信封還沒拿給含焉。 這會已沒了昨晚那突如其來的好勝心,只交代薛暝多備些幾樣?xùn)|西作禮,順路讓含焉帶去就行。 歸根結(jié)底,惡氣只在那封信上,讓含焉走這一遭,實則是給蘇遠(yuǎn)蘅吃個定心丸子,道是“這事兒我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