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143節(jié)
“真的!”鐘言孩子氣地踩著他,又伸手去丈量他的腰。秦翎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卻躲不過鐘言的手。 他全身的傷都好了,撓破的大片濕疹已經(jīng)痊愈,腿上的傷口自從人蛹死掉也在快快愈合,每個傷口都收了口,從外頭看不出一點痕跡。如果那些傷是正經(jīng)病瘡,肯定好不了這么快,就因為它們是邪術(shù)而來,邪術(shù)一退就沒。 在鐘言眼前的已經(jīng)是一個完好無損的人了,只是略微清瘦。 “過冬再給你好好補補,開春再漲十斤rou?!辩娧越o他下令。 “十斤?”秦翎笑了,“怎么吃才能長rou十斤?這是強人所難?!?/br> “就要強你所難,你長不長吧?”鐘言笑著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秦翎倒吸一口涼氣,小言當真大膽?!伴L,你喜歡,我就再長十斤……” “我喜歡得多了,你都給我不成?”鐘言又咬了一下,這一回沒再松開,卷著他的下唇將舌尖探進秦翎的口中,分開后,兩人的唇齒留下一道透明的絲。 他的嘴里還是有清苦的藥味呢,好喜歡,鐘言忍不住再親上去,細細品嘗,似乎從第一回見著,這人就和藥味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舌尖卷觸的瞬間,鐘言又忍不住摟住了他的腰,或許是每日就能見著,光是看,無法發(fā)覺他的變化,可是這樣一抱就抱出來了。 他真的長rou了,越來越像個康健之人,真讓人歡喜。 剛剛這樣一想,鐘言滿心喜悅,吸吮也就更用力了。他其實也不懂如何親密,但若有過幾次也就會了,兩只手也不怎么老實,仗著他是讀書人,不會還手,上下左右地摩挲,占足了秦大公子的便宜。但秦翎的舌有樣學樣伸進他的口中時,鐘言舒服地哼了一鼻子,誰說自己不通人性,眼下通得多好。 他這是,渾身都要通了啊! 秦翎自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正人君子……也經(jīng)不住這樣的折騰和誘惑,腦子里全都是這個人,再無其他,只想和小言纏綿。他不知道雙手往哪里放,去抓小言的手?顯然不合適。去碰他的腰?過于魯莽了。最后他只是用手臂攏著鐘言,掌心不去碰觸,可床帳隨著他們的動作微微晃動,像扯起一面過了風的船帆,和情愛卷在一起,紅繩成了海上的浪,那金鈴鐺也不甘示弱,時而叮鈴。 親著親著,鐘言一個翻身,竟然分腿騎到了秦翎的身上,膝蓋夾著他的側(cè)腰。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分開了,他笑著勾秦翎的下巴:“讀書人也會欺負人,你方才摸我什么?” 秦翎看著身上的他,認命一樣:“沒有摸?!?/br> “摸了不承認,枉讀圣賢書?!辩娧詻]想到他的身子都能經(jīng)得住自己騎了,“誒,這不就是坐你身上了?” 秦翎恨不得雙手捂住雙目,可小言的模樣讓他挪不開眼,光是看,就看入了迷。他明明不是女兒家,可坐在身上又不讓人難受,秦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變了,為什么他們是同樣的人,他又認定他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好比他們的名字,今生就要湊一對。 什么男的女的,都不重要,拜堂就是自己娶的妻。 “我說過了,你想坐的話,我讓你坐?!笨戳艘粫?,秦翎才好意思說話。上次這話在馬車里說的,沒想到居然成真。 “我才不坐你呢,好不容易被我養(yǎng)胖了,我怕把你坐折了。”鐘言在他腰上摸了一通,秦翎的長發(fā)全部鋪平在枕頭上,面色紅透可仍舊壓不住眉目的清秀,讓鐘言忍不住一看再看,橫豎都好看。 時候差不多了,鐘言也從他的身上翻下來,可心里熱得不行,和窗外的雪天對比鮮明。忽然一下外頭咔嚓一聲,嚇得鐘言一激靈。 “什么動靜?”他好奇地問,明明是個餓鬼,卻躲在一個脆弱的人懷中往外看,只是眼睛不小心紅了一瞬,他還不知道。 嗯?這一瞬的變紅讓秦翎看著了,人的雙眸還可以這樣么? “外頭什么動靜啊?”鐘言在被子里問,下巴放在秦翎的胸口上。 “?。颗丁鼻佤岱磻?yīng)過來,可心里還是記住了那一瞬間的異常。小言的眼睛為何會無故變得通紅?莫非是有什么隱疾?可若是隱疾,為何一下子又變回來了? 想不明白,他只好先說:“那是竹林子的動靜,竹葉上落滿雪,竹子就被壓斷了?!?/br> “這樣啊,我沒聽過?!辩娧詣恿藙佣?,人間的聲音怎么都這么有趣,“會壓斷多少?” 秦翎被他的反應(yīng)逗笑了,像沒見過市面的毛頭小子,不過一想,青竹難養(yǎng),整個城里也沒有多少成片的竹,故而他不知道也是應(yīng)當。是自己過分了,居然用自己的“有”去笑話別人的“無”。 于是秦翎認真起來:“雪大的時候壓斷十幾根也有,方才那聲咔嚓就是斷了一根。不過你不必心疼,青竹長得快,明年開春一聲雷響,下了雨,咱們的竹子就冒筍了?!?/br> “那你可別騙我?!辩娧孕臐M意足地趴下了,咱們的竹子,這話他好喜歡。咱們的,自己和秦翎是夫妻,自然這院里的一切都是他們的。 元墨等到三更,睡房的門才開。“主子,咱們走嗎?” “走?!笨伤憬o秦翎哄睡,昏睡散也下了,鐘言換上厚衣裳,小小尖尖的漂亮臉龐直往毛領(lǐng)子里躲。小翠負責守夜,他們拉開門,外頭的風雪大得很,小冰碴撲在鐘言的睫毛上,一時不敢睜眼。 “元墨,你打好傘?!彼嵝言?。 “是?!痹珦纹鹆艘话汛髠悖瑢⑸碜踊\蓋。紙人不怕冷,可怕這雪花積累,融化成水。 兩人翻墻出去,鐘言拎著元墨毫不費力,整座城都靜悄悄,只有守夜的兵尋來尋去。他們不敢被人發(fā)現(xiàn),便順著墻根一路小步跑,踩得腳下嘎吱嘎吱直響。 空曠無人的大街上,只有他們,留下兩串腳印,一串大,一串小,一串深,一串淺。 福壽堂不近,等走到的時候,元墨的傘上已經(jīng)落了一層白雪。從外看這店已經(jīng)關(guān)了,而且棺材鋪有規(guī)矩,晚間不迎客。本來這就算撈陰門的手藝,晚上找去的不一定是什么東西,一概不給開門。但鐘言敲門的時候還是很快有了回應(yīng),門一開,大當家張炳瑞趕緊將他們迎了進去。 “找著了嗎?”鐘言抖了抖身上雪。 “找著了,就在后頭?!睆埍瘘c了點頭。 元墨人小鬼大地問:“張當家的,我們主子讓您找什么了?這么急著讓來?” “見著你就知道了?!睆埍鹫f完還捂住了他的嘴,回頭問鐘言,“小孩兒陽氣輕,恐怕壓不住,讓他在外頭等著?” “不用,讓他跟著吧。”鐘言搖了搖頭,他不是陽氣輕,而是沒什么陽氣啊。 上回來福壽堂,前堂有跑腿兒的,后面有紙扎師傅,再后頭是木匠,可今日只有張炳瑞,其余人一概沒有。元墨看不懂大人打什么算盤,可少奶奶天縱英明,辦事有她的道理。三個人走過了中庭,到了后院,一進去就瞧見了地上的土坑。 “媽啊!”元墨一激靈,“死人!” 不怪他打哆嗦,還真是死人。原本應(yīng)該放棺材滾木的地方被挖出一個長條形的土坑,大概半人深。里頭躺著一個,用白色的麻布緊緊包裹,雖然看不出面目輪廓,可一看就是個人,不是什么木頭樁子。 “少奶奶,這就是您要的?!睆埍鸬吐曊f。 “咽氣的時辰都對得上吧?還有,我不要冤死的?!辩娧宰吡诉^去,隱隱能聞到死尸的氣味。福壽堂做陰門的生意,肯定會處理尸首,哪怕是爛得不成樣子或碎尸萬段的尸體,在補尸人的手里都能變得能看,且尸臭味能去就去了。 眼下這個就是去過臭味的,鐘言聞出來的不是臭,而是陰氣。這人一旦死了,陽火一滅,陰氣就纏繞過來。 “完全對得上,而且還是病死的?!睆埍饘⒁粡埣埥o鐘言看。 鐘言接了過來,細細看過之后確定這確實是自己要找的?!澳阍趺粗朗遣∷赖模俊?/br> “他沒人收尸,還是我堂下的伙計去收的?!睆埍鹫f,“一個人病死?!?/br> “知道什么病嗎?”鐘言細問。 張炳瑞搖頭:“這就不清楚了?!?/br> 鐘言嘆氣:“這就不行了,得弄清楚他是什么病,怎么病死的,若真是自己生病,我愿意給他收尸,給他一個好歸宿,順便也解我燃眉之愁。若他是被人所害生病,又或是病重有冤屈,這樣就沒辦法了,只能先請人超度,然后再尋別處安葬,可沒法幫我?!?/br> “那就還請少奶奶再等等,我讓伙計去查?!睆埍鸷芾系赖卣f,查死人的事,自來就是他們這種生意人的長處。 “好,你去查,這尸首好好保管,別壞了。記著,別給他找棺材,也別拿出去,必須讓他接地氣。另外不許沾紅,不許沾貓,帶生氣的牲畜一概不能進后院。院門后頭再讓一條黑狗看守?!辩娧哉f完又撣了撣肩上雪,“等查好了,立即請人送信封到秦家,我即刻就來?!?/br> “是,少奶奶放心?!睆埍饝?yīng)了。 回去的路上仍舊只有鐘言和元墨兩個,冒雪而來,踩雪而歸。元墨進了院才敢問:“主子,那尸首是干嘛的?” “給你家少爺當替身的。”鐘言說。 “替身?少爺要替身干什么?”元墨轉(zhuǎn)著傘柄,將雪都轉(zhuǎn)了下去。 “你以為我給他續(xù)命,陰兵就不找他了?算著日子,也快了?!辩娧暂p聲慢語,實則心急如焚,“這一冬不好過,我得找個尸首放入棺中,養(yǎng)著尸息,瞞天過海?!?/br> “那為何不能有怨氣?還要查為何病死?”元墨不懂就問。 “若有冤屈,即刻詐尸。”鐘言說。 元墨嚇得縮了脖子:“世上真有詐尸一說嗎?少奶奶見過?” “何止是詐尸,我連旱魃都見過了,那才叫荒尸百里,枯骨成堆……”鐘言給元墨撣了撣雪花,“放心吧,就算詐了尸,也傷不著你們,一切有我?!?/br> 元墨看少奶奶一時出了神,怪不得少爺總喜歡看她,這樣好看的人說這樣的話,誰都會喜歡她的??伤F(xiàn)在只能點點頭,跟著少奶奶一路跑回去,只想著趕緊過年,悄不聲兒地剪個高些的紙身子,往后也好幫一幫她。 第二日,秦翎一睜眼就去看青竹,開窗后發(fā)現(xiàn)竹子只斷了一根。 還好只有一根,否則小言會難受,畢竟這是他們的竹子。秦翎回頭看了看還在睡覺的他,無奈的笑容再次掛上嘴角,昨晚他又出去了,回來時全身帶著雪的涼氣,莫非秦家又出了什么亂子? 還有,他紅了一剎那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秦翎想了許久也想不出答案,甚至都想到“小兔子化作人形前來報恩”,可這念頭太過荒謬,最后又一笑而過。 鐘言睡到大公雞不打鳴了才起,如果按照過了門的婦人規(guī)矩來看他,絕對算不上一個賢妻。今日他也懶得去做早飯,柳mama特意做了羊rou餡兒的小餛飩,秦翎吃著還行,但顯然不怎么愛吃。 “不好吃嗎?”鐘言問。 “好吃,只是……”秦翎自認口味是被小言的手藝養(yǎng)刁了,“沒你做的好吃,吃著總覺著差些什么?!?/br> “少哄我?!辩娧云鋵嵭睦飿烽_了花,“晚上冷,我給你做豬肚雞湯,下銀絲面吃。” “嗯?!鼻佤嶷s緊點頭,明明肚里裝了餛飩,一下子就覺著餓了。 去看秦瑤時已經(jīng)接近晌午,秦翎是長兄,家中弟妹出了事他都要擔起責任,見了秦瑤便自責不已:“小妹受委屈了,昨日是大哥不好,不該……”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這樣說?!鼻噩幾诖采希笫直迟N著好大一塊藥膏,“長嫂,你怎么不管管他?” “我管了,他不聽。”鐘言攤了攤手。 秦瑤被長嫂的動作逗笑了,頭一回見女兒家這樣。她羨慕長嫂,身為女子,卻又不受規(guī)矩束縛,自己要是這樣做一定被嬤嬤們念叨一整天。這時她的左手被大哥輕輕托起,不等大哥說話她便開口:“沒事,已經(jīng)不疼了。” “傷得重么?”秦翎特別心疼。 秦瑤搖頭:“不重,只是那位公子像是受了很重的傷,當時我看他淚水都要出來了。要不是當著我的面不好發(fā)泄,他都要哭鼻子呢。” “他……”秦翎不愿多提這事,“你好好養(yǎng)著,大哥什么好藥都能替你找來,不會留疤?!?/br> “留疤就留疤,我巴不得留個疤?!鼻噩幷{(diào)皮地朝著大哥和長嫂眨眨眼睛,沒了嫁人的擔憂之后,她終于變回了少女模樣,“對了對了,大哥千萬別責怪抬轎的嬤嬤,她們年歲大,腿腳不好也是常有之事?!?/br> 秦翎摸著小妹的發(fā)髻,心里不知該難受還是該開心。這樣柔軟的心腸,小妹往后若沒有人照應(yīng),只會吃虧。“好,都依你?!?/br> 兩人見完秦瑤才算放心一些,可一從花院出來,秦翎頭一件大事還是找了嬤嬤們。等候嬤嬤的時候秦翎在輪椅上嘆氣,鐘言捏了捏他的肩膀,說:“小妹那傷不一定會留疤呢,別提前憂愁了。” “其實留不留疤都不打緊,我倒不是很在意這個,我只是慶幸小妹沒看過什么‘才子佳人一見傾心’的戲文?!鼻佤崽ь^看他,“戲文都是假的,孤男寡女一見如故,男的是救人于水火的公子,女子自然容易傾心交付??蓱蛭闹鉀]有這樣的,先不說男女大防,單單是只有一面之緣怎可交付終身?不說生辰八字,也有脾氣秉性,這都是結(jié)親嫁娶要斟酌的。徐長韶是小妹見過的頭一個外男,我怕她……” “秦瑤可不是那種人,她自己主意大著呢。”鐘言再勸。 “嗯,我知道,只是我自己擔心而已?!鼻佤岽钭∷旁诩珙^的手,這時柳mama帶著幾個嬤嬤來了,秦翎的表情再次嚴肅起來。 “請少爺安,請少奶奶安?!眿邒邆冊谒麄兠媲罢鹃_了,一個個噤若寒蟬。 秦翎沒有立即開口,顯然是氣得不知道怎么說,鐘言這才發(fā)覺他生起氣來挺厲害的呢,平時是不開刃的劍,但并不窩囊。 “從前我念你們照顧小妹長大,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從不與你們說重話。按身份說,我與你們是主仆之分,按歲數(shù)說,你們年長于我娘親,都是長輩,可昨日之事實在太過荒謬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半晌,秦翎才開口,“柳mama,你說,還有小妹的傷究竟如何了?” 說到最后,聲音微顫,鐘言便知道他是在極力控制情緒呢。原來秦大公子并不是沒脾氣啊。 “少爺還請息怒,您的身子可不能動氣?!绷鴐ama心疼秦瑤,也心疼他,“四小姐的傷……恐怕是難好,虧得現(xiàn)下不冷,若是夏天……” 秦翎的眉頭不自覺就皺起來了:“這樣嚴重?” “這還多虧徐公子出手相救,否則……”柳mama搖了搖頭,“手背的傷必定會留疤?!?/br> “唉,留疤就留疤吧,只要不傷及筋骨就好。”秦翎聽柳mama說完才松口氣,“那怎么會從那么高摔下來?況且我不是說過家有外客,先不讓她出去走動么?” 趙嬤嬤這時說:“是,我們也是這樣說的,只是過了一會兒陳嬤嬤來了,說您親口所說,讓四小姐去一趟,即刻就去。我們這才慌慌張張地備轎?!?/br> 陳嬤嬤?陳嬤嬤又是哪個?鐘言問:“那又是哪位嬤嬤在路上崴了腳,讓小妹跌落?” “就是這位陳嬤嬤?!壁w嬤嬤說,“不信您可去問別人?!?/br> 又是她?鐘言沒再多問,恐怕這事問了別人也是同一個說法,看來這陳嬤嬤有怪。“這事我與你們大少爺都不會再問,你們也要把緊口風,不能外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