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144節(jié)
“是?!眿邒邆円黄鸹貞?yīng),清楚這事嚴(yán)重。 “吩咐所有下人不許胡說,更不能和秦宅外的人互傳,否則我不客氣?!辩娧韵榷Y后兵,“都散了吧,柳mama您帶我去見見這位陳嬤嬤吧?!?/br> 柳mama瞬間面露難色。 鐘言心里一個不好?!霸趺戳耍坎粫也坏饺肆税??” “是?!绷鴐ama一嘆氣,坐實了鐘言的猜測,“昨兒送四小姐回來,這人就沒了?!?/br> “怎么可能就這樣沒了?好端端的,人怎會在秦家消失?”秦翎拍了下輪子椅的扶手。 “你別急,把手拍疼了怎么辦?”鐘言不知道他的手疼不疼,反正自己心疼。他將秦翎的手揉了又揉,對柳mama說:“勞煩您帶我去看看這位陳嬤嬤的住處吧?!?/br> 秦翎確實將手拍疼了,可又顧不上疼。他只覺著這事荒唐異常,說給誰聽都不會有人相信。照顧小妹十幾年的嬤嬤居然故意帶小妹出去,又“不小心”崴腳,讓小妹和徐長韶撞上,還沒問出什么來,人就沒了。 除非她有通天遁地的本事,否則也不可能無故消失啊。 然而見到陳嬤嬤的睡房時,鐘言才承認(rèn),這人消失得還挺徹底,他都沒察覺到不對勁。睡房里的衣物一概沒少,甚至連碎銀子都沒動過,一切如舊,只是人不見了。 鐘言還在屋子里算了一卦,然而卦象不怎么樣,可尋人是“往南”。 往南?這就難了,到底有多南?是秦宅里的南,還是這城里的南,還是出了城的南?鐘言看著銅錢,真不知道這人到底怎么才能找到。 這時,元墨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瞧見鐘言什么都沒說,直接遞了信封。鐘言拿起信封一聞,桐油味,莫非福壽堂的尸首出事了?不會真的詐尸了吧? 剛這樣想完,趙嬤嬤從外頭走了進來:“少爺少奶奶,方才老爺?shù)馁N身侍從來報,說老爺和二夫人的馬車快到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鐘言:我全身都通人性! 陳竹白:你可閉嘴吧! 第112章 【陽】融rou雪4 鐘言頭腦發(fā)懵。 他以前也懵過,上一次懵是自己被師兄陳竹白撿回家的那天。師兄說,他老遠(yuǎn)就看到一個白發(fā)紅眸的尖耳朵小鬼在山腳下面晃蕩,時至深夜,自己看著就像沒人要的??缮砩洗┑囊路O好,頭上還戴著一朵金黃色的臘梅,又不像沒人要,分明是被好好養(yǎng)著的,被當(dāng)成心肝寶貝照顧過,應(yīng)該是走丟。 后來鐘言反復(fù)回憶那天的事,對自己怎么走丟的毫無印象。他懵然地沉浸在那段記憶當(dāng)中,卻找不到一個答案,不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 他只是走著,走著,走著,就走下了山。 后來他想,自己大概是和娘親走散了。 眼下,鐘言確實又短暫地懵住了,真正的秦守業(yè)和二夫人回來,馬車馬上就要到秦家的門口?這可比福壽堂詐了尸更可怕。 人蛹變成的秦守業(yè)剛死沒多久,真正的秦守業(yè)回家,而家里每個人都不記得人蛹出現(xiàn)的這段經(jīng)過,這驗明了什么事?驗明了,秦宅內(nèi)的三源鬼神通廣大,之前讓人相信人蛹秦守業(yè)是真,然后又悄悄地抹掉了所有人的記憶。 那現(xiàn)在回來的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鐘言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yīng),他們都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看來當(dāng)真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爹和二娘快回來了?”秦翎只覺得鐘言的面色一下子差勁起來,于是說,“那我與你們少奶奶回去準(zhǔn)備,小妹的傷瞞不住,但其余的事不要讓他們知曉?!?/br> “是?!绷鴐ama和趙嬤嬤同時說。 秦翎再看鐘言:“走吧,咱們回去吧?!?/br> 鐘言點了下頭,雙手放在輪子椅的椅背扶手上,推著秦翎朝他們的院子去。地面上的積雪如綿糖,凍了一夜只是凍上一層不算堅硬的殼,比昨晚的踩雪聲更清脆些。輪子椅的木頭轱轆在雪地里留下兩行窄細(xì)的痕跡,鐘言心里頭想著“尋人往南”,不自覺地看了看南邊的天。 下了雪,天是淡青色,一個雪人靠著墻,一個小小的雪球從樹梢掉了下來。 回院后,秦翎先去烤了烤爐火,他底子還是虛弱,出去一趟穿得最厚,可是最容易冷。兩只手的指尖在爐火上方熏熱,他才緩慢地吐出了一口熱氣,全身不再那樣緊繃了。 “元墨,出去問問我爹和二娘的車到哪里了。再去看看后廚,讓張開預(yù)備好,還有錢管事,我爹回來必定要看賬本,都要預(yù)備好?!鼻佤崮闷馉t火旁的橘子遞給了鐘言,“你不必?fù)?dān)心,我爹不會為難你,二娘也不是多事的人?!?/br> 果然,秦翎將人蛹冒充的事全忘了。鐘言接過了小橘子:“嗯,我不擔(dān)心?!?/br> “再有……”秦翎想讓他再放心些,“成親那日,我爹和二娘都見過你了,他們也并未說什么不好的?!?/br> 鐘言笑了笑,今時不同往日啊,那時候你是個垂死的病秧子,娶什么人進來他們自然不管,越是地位低賤越好呢。這樣你一走,也更容易打發(fā)我。如今你好了,身份又是秦家的長子,這些事就不一樣了。說不準(zhǔn)秦守業(yè)回來的頭一件事會不會是“婚事作廢”呢。 秦翎看他還是不開懷,于是又說:“再有,我是我爹正室所出,二娘管不到你的身上?!?/br> 這話秦翎從來不說,越是大室家族其實不在意嫡庶,只是長幼有別,長兄自然可以管教下面的弟妹。他也不曾覺著二娘的身份有什么不對,只是小言今日慌得很,他才這樣說。他其實明白他的慌張,男兒身的秘密要保密下去不容易,這條路注定坎坷。 若真是坎坷,自己就替他將路鋪得平整一些。 “嗯,我不擔(dān)心。你先坐著,我陪元墨去一趟后廚,晚上給你做豬肚雞湯面。那湯麻煩,我得親自來弄,交給張開不放心。”鐘言幫他剝了橘子皮,這橘子還是秦家養(yǎng)在房里的樹結(jié)下的,沒有盛夏的果實甜,但已是非常難得了。 帶元墨出來,他們并沒有直接去后廚,反而先去了昨夜翻墻回來的地方。雪下了一夜,天亮才停,他們的腳印已經(jīng)被埋得看不出什么來了。 “少奶奶這是做什么?”元墨一拍腦袋,“咱們?nèi)ジ厶???/br> “這會兒不去,白天人多口雜的,晚上再說。”鐘言說。 “哦,行,反正您吩咐我就跟著走……誒呦!”元墨的話還沒說完,身體一飄,愣是被少奶奶拎著飛起來了。他癟了癟嘴,少奶奶果真是說走就走啊,天生神力奇女子。 雖然現(xiàn)下不去,可鐘言還是帶元墨出來看看。墻根下已經(jīng)沒了腳印,大雪蓋住他們的足跡,元墨看著一整片的白茫茫問:“主子出來干什么???” “看看腳印?!辩娧远紫铝?。 腳???地上明明什么都沒了啊。元墨也跟著蹲下了,目光認(rèn)認(rèn)真真掃過那層雪面。雪被冬日的日頭照過,最上一層已經(jīng)變成了小冰晶,閃著光,怪好看的,元墨又抬頭看了看墻頭的冰溜,不懂少奶奶看什么。 鐘言起初只是看,看著看著就動了手。他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開始一層一層地往下刮雪面。雪被掃一層就矮一層,除卻外面的落了塵埃,里頭的都干干凈凈。 “您找什么?”元墨看出來了,這絕對在找東西。 “找鞋印啊,咱們昨晚上留下的?!辩娧哉f。 元墨撓撓眼皮:“都蓋上了,能找著?” “能啊,這不就出來了嘛。”鐘言指了指雪地。元墨低頭看去,被精心掃出來的雪面上果然有印子了,雖然并不是很清楚吧,可是這就是鞋印。 “踩過的雪和后來下的雪沒法融在一起,哪怕被蓋上,只要耐心地掃掃都能掃出來?!辩娧哉f完元墨的眼睛就瞪大了,像瞧見了什么可怖的景象。不,不是像,是真的瞧見了可怖的東西。 地上的腳印不是兩雙,是三雙! 離他們最近的是一大一小,一淺一深,這是少奶奶和自己的。少奶奶沒有裹腳,故而腳掌細(xì)長,自己的腳小,跟在她后頭回來的。她身子有分量,腳印更深,自己的紙身子輕飄飄,足跡也只是淺淺一層。 可是跟在他們后頭還有一雙足跡,比他們的腳都要大!還深,好似分量有少奶奶的三倍之多! 元墨揪緊了袖口,拼了命地回憶,這不對吧,昨夜只有他們,并沒有人跟著啊。 “這……這怎么回事??!鬧鬼了?”他趕緊問。 鐘言也說不好這怎么回事:“這是個麻煩……但總歸是咱們疏忽了,確實,昨晚有東西一直跟在咱們后頭。這事先放放,先回去,先把你家老爺和二夫人見過再說?!?/br> 張開在后廚忙活,老爺和二夫人說回來就回來,好在沒打得措手不及。瞧見少奶奶來了,他快步上前:“大少奶奶,老爺快到了!” “我知道?!辩娧哉粘H缗f,“他們又不能吃了我?!?/br> “大老爺恐怕對您不利,二夫人倒是還好,她不敢管您?!睆堥_是為了她cao心,“您再能干也是女子,不要和老爺硬碰硬了!” “我懂?!辩娧悦靼姿菫樽约汉?,“不過你怎么猜出他要對我不利?” “唉,這不明擺著的!”張開猛地一拍大腿,“您是大夫人長子的正妻,雖然是小輩,可身份比二夫人高,她肯定不敢挑您什么。大老爺能有什么好話,肯定……” 后頭的話他沒敢說,肯定看不上少奶奶的家世出身啊。當(dāng)時是沖喜,沒法子,隨便給少爺找個什么樣的都可以,反正也沒打算留這位兒媳多久?,F(xiàn)在不一樣了,正兒八經(jīng)的秦家大公子正妻,肯定會挑出一堆的毛病。 “要不這樣吧,我給您想個法子!”張開自以為聰明地說。 “哦?什么法子?”鐘言倒是想聽一聽了。 “您就說您已經(jīng)有了!”張開眼睛一亮。 鐘言差點摔個跟頭:“什么有了?” “有了啊,肚子里有了!”張開沒開玩笑,“少爺身子大好,有沒有的,這不是遲早的事?雖說您不是人,可您修煉得和人差不多,怎么知道不會有呢?您是正經(jīng)主子,肚子里那位就是將來秦宅的小主子,我看誰敢轟您!” “你省省吧?!辩娧悦嗣亲?,自己要是有了秦翎的種才奇怪呢,“先給我弄個廚房,我做飯?!?/br> 張開是真為了她著急,可她偏偏不急,還做飯,還特意要了新鮮的豬肚和母雞。鐘言一手拎著豬肚,一手拎著母雞,天大地大,都沒有秦翎一頓飯大。 元墨在旁邊幫著架鍋,看著少奶奶收拾豬肚。這東西不好弄,鐘言先取來粗鹽加上面粉,里里外外地小心搓揉,就為了去掉上面的粘液。若是有一點粘液剩下,這熬出來的湯都不好喝。等到搓好了再取來放在雪里的白醋,冰冰地倒下去繼續(xù)揉搓,將面粉和粗鹽全部洗下去,豬肚就干凈一些。 來來回回五六次,元墨看著少奶奶通紅的十指,心疼壞了。唉,自己要不是紙身子就好了,能幫上忙。 光洗干凈沒用,鐘言將豬肚放入大鍋里焯水,來回三次后撈出來,將里面翻到外層,用大菜刀細(xì)細(xì)地刮掉那層淡黃色的殘留肥油。秦翎好不容易能吃點rou了,不能馬虎。 等豬肚收拾完,他再去收拾母雞,同樣刮掉了雞皮下面的那層油,然后將整只雞去頭、去爪、去屁股、去內(nèi)臟,其余的部分完整地塞進了豬肚,最后用棉線捆封,活像將母雞塞進袋子里。這樣才能下鍋,加入姜片、料酒和蔥絲,最后大火燒開一回,撇去浮沫,然后加大棗和枸杞,蓋上蓋子,小火慢燉。 “成了,一會兒讓張開親自看著,沒水就加,兩個時辰之后我再來?!辩娧砸膊皇呛芊判模绽镞M補的湯要常做,總是跑來后廚不方便,往后在他和秦翎的院子里弄個小廚房,省得別人過手。 “這、這就好了?”元墨沒見過這道菜,“好好的母雞,為什么要塞進豬肚里燉湯???這樣更好吃?” “因為啊,這豬肚必須燉很久才能軟爛,否則嚼不動,可那母雞就不能燉太久,否則rou都柴了散了。兩者合二為一,出鍋的時候豬肚軟嫩,雞rou鮮美,剛好暖胃補身,給你家少爺吃最好了?!辩娧怨瘟讼略谋亲樱白甙?,回去?!?/br> 兩個人快快地回,還沒回去就聽到秦老爺和二夫人的車回來了,果然,回去沒多久,就有一個面生的侍從來請。鐘言見秦翎對那人十分客氣,聽這聲音也逐漸回憶起來了,原來那日成親,就是他和喜娘說的話。 他必然是秦老爺?shù)男母故虖摹?/br> “咱們走吧,我爹和二娘等著呢?!鼻佤崽匾鉀]坐輪子椅,想要走著過去。 鐘言也沒有阻攔,他知道他什么心思。成親沒多久,秦守業(yè)和何清漣就出了遠(yuǎn)門,那時候秦翎半死不活,如今回來,他肯定想讓他們看看他好起來的模樣。所以這一路走得緩慢,乃至于到了前堂的時候秦爍、秦泠都到了,唯獨小妹沒來。 和上次差不多,秦爍和秦泠將大哥的位置留了出來。 “大哥來得好慢,我和三弟等了好久。”秦爍皮笑rou不笑地說。 “辛苦二弟了?!鼻佤嵛⑽Ⅻc了下頭,走過秦爍身邊時,秦爍稍稍讓了一下。 這一下讓鐘言看出許多東西,特別是秦爍眼中的不甘心。兩個人明明就差一刻,身份就不一樣了,鐘言現(xiàn)在看誰都像惡人,頭一個就猜測秦宅里的禍?zhǔn)率遣皇乔貭q主謀,按理說,他是最恨秦翎的那個。 “大哥,你的氣色比前幾日更好了,竟然能走著過來!”秦泠喜上眉梢,“過幾日咱們出城去射箭吧!我又新得了一把長弓!” “你先去吧,大哥還差些,慢慢養(yǎng)好再陪你。”秦翎摸了摸三弟的頭,小時候還是自己教他拉弓,他拉不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如今他的弓自己恐怕拿都拿不起來。 “嗯,那我等著!”秦泠點了點頭,看到鐘言時立刻說,“給長嫂請安!” 鐘言點了下頭,這時候不好開口,秦泠倒是乖,和秦翎像親兄弟一般,可他真有看著這么乖巧可愛嗎?鐘言也不敢肯定,誰都有可能坑害秦翎。話說秦翎這命也太好了,究竟是什么命啊,能讓人這么惦記的,恐怕只有命中有大福報的真佛轉(zhuǎn)世了吧? 再往前走,鐘言終于看到了秦守業(yè)和何清漣。不知道為什么,鐘言直覺地認(rèn)定,他們是真的。 那日成親,隔著一層紅蓋頭,自己和秦翎一拜高堂,拜的就是他們。 “來了?”秦守業(yè)轉(zhuǎn)了過來,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大喜大怒。鐘言悄悄地打量他,他和秦翎并不十分相像,恐怕只有眉骨和下巴最像了,還有就是眼睛的形狀有點類似,但并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子。這才是真的,一模一樣肯定不對。 “爹,二娘,我們來晚了?!鼻佤嶙叩剿麄兠媲埃安恢銈冞@一路可好?” “還好,就是歸途中四處鬧水患,才耽擱了這么久。”秦守業(yè)的聲音并不蒼老,事實上,他正當(dāng)壯年,身型比秦翎魁梧,“你如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