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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媳(重生) 第51節(jié)

    謝云舟聽了謝云佑這番話,面色脹紅,他垂下眸極力忍住自己的眼淚,

    “父親,兒子什么都不要…只求您看在母親多年來兢兢業(yè)業(yè)伺候您的份上,還她自由,莫要再拘著她了?!?/br>
    謝云舟雙手一拜,哽咽求情。

    陸姨娘見兒子如此,越發(fā)哭得我見猶憐,膝蓋不停往前挪,試圖去攀附謝暉的膝蓋,謝云佑及時扔了個錦杌過去,攔住了她的路。

    陸姨娘瞪了他一眼,謝暉則有些尷尬。

    陸姨娘堅持抓住癥結(jié),

    “老爺,不管怎么說,二少爺弒庶母,也是一條不小的罪名,您看著辦吧,您若是不給妾身做主,那妾身便讓云舟去敲登聞鼓。”

    這是想逼謝暉拿好處換她守口如瓶。

    謝云初看了一眼謝云舟,再看父親糾結(jié)的神色,明白了問題所在,陸姨娘固然可恨,但謝云舟性子靦腆溫厚,讀書刻苦,父親對謝云舟一直抱以重望,故而念著兒子情面一直不敢對陸姨娘狠心。

    而陸姨娘正是瞅準這一點,鋌而走險,為兒子搏一把。

    但謝云佑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陰惻惻盯著陸姨娘,“你盡管去告,且讓京兆府的仵作來查,你臉上的傷是自傷還是他傷?”

    陸姨娘袖下的手指一抖,不過轉(zhuǎn)瞬她又鎮(zhèn)定地望著謝暉,

    “妾身倒是巴不得有人來還妾身清白,可老爺,您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謝暉看重名譽,怎么可能準許府上一點骯臟小事鬧去官府,更重要的是如此對謝云佑名聲也極為不利。

    一個少爺無論如何不該跟一個庶母扯到一處。

    謝暉正待要松口,謝云初含笑望著謝云舟,“云舟,你就在現(xiàn)場,你當著父親的面,看著父親的眼睛,捫心自問,你姨娘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謝云舟臉色一陣慘白,“我……”

    陸姨娘惡狠狠瞪著謝云初,一把將兒子摟在懷里,恨急道,“你們什么意思,逮著他善良,逼著他責問自己母親的不是是嗎?”

    謝云舟淚如雨下,跪倒在地嗚咽不止。

    秋闈在即,謝暉實在不希望兒子被這些陰險算計纏身,

    “舟兒,真的是你弟弟傷了你母親?你必須實話實說,若是再縱著她胡作非為,才真正是害了自己。”

    謝云舟還是哭,就是不肯說話。

    謝云佑冷眼瞧著,不屑一顧,“父親,托人去京兆府尋仵作來,當場驗,不報官,私下驗亦可?!?/br>
    謝云初頷首,“這是個法子?!?/br>
    謝暉從謝云舟與謝云佑的態(tài)度已知真相,謝云佑坦坦蕩蕩,謝云舟卻是瑟瑟縮縮猶猶豫豫,必定是他母親撒了謊,他才會如此痛苦。

    “不必了,陸氏,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自省,事情尚有余地?!?/br>
    陸姨娘見大勢已去,也知道自己威脅不成,她干脆癱坐在地,破罐子破摔道,

    “老爺,明人不說暗話,新夫人即將進門,云舟又備受排擠,他是您最出色的兒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給他一個保障,妾身旁的不要,只要您將蔭官的名額給舟兒,妾身以后老死偏院,永不開口?!?/br>
    謝暉是三品朝官,手里握著一個蔭官的名額。

    科舉固然風光,可亦是萬人過獨木橋,難于登天,陸姨娘見兒子進來無心課業(yè),擔心秋闈不中,新夫人又即將過門,兩廂合計,出此下策,替兒子尋得一保障。

    蕭夫人聽了這么久,總算是有機會開口說話,

    “謝祭酒,瞧瞧,您這妾室果然是無法無天不知禮數(shù),云舟固然是長子,可云佑才是嫡子,您做了這么多年的國子監(jiān)祭酒,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難道自個兒要破了祖宗規(guī)矩不成。”

    陸姨娘反駁道,“云佑是嫡子沒錯,可朝中也沒約束必須得是嫡子才能承蔭官。”

    “即便如此,憑什么給云舟呢?”

    “因為云舟善良老實,”陸姨娘眼淚又滲出來,“云佑尚且有個能干的長姐,又有出色的姐夫為保,我們云舟什么都沒有,老爺…”陸姨娘跪在地上將半張臉正對謝暉的方向,“妾身已經(jīng)是這副模樣了,您就不能可憐可憐妾身母子,給云舟一個保障嗎?”

    蕭夫人斷然拒絕,“絕對不行,謝祭酒,云舟讀書刻苦有機會中舉,反觀云佑,學業(yè)不精,蔭官的名額無論如何得給云佑?!?/br>
    謝云初不給陸姨娘和稀泥的機會,她冷漠地看著陸姨娘臉上的傷口,

    “父親,不如請一位擅用刀的家丁來,自傷和他傷,刀紋傷口的方向都會不同,此事要水落石出實在不難,不過若是坐實了陸姨娘自傷,那么一個算計嫡子的罪名是跑不了的?!?/br>
    陸姨娘滿目蒼涼,跌坐在地,憤憤不平道,“老爺,即便不給蔭官,您無論如何得在新夫人進門前,給云舟一些家產(chǎn)傍身吧,萬一他考不上,豈不什么都沒了……”

    恰在這時,蕭懷瑾趕到,他帶著兩名侍衛(wèi)進來,三人皆是用刀的老手,立即詢問謝云佑經(jīng)過,還原了當時爭執(zhí)的場面,從傷口方向深度斷定陸姨娘握著謝云佑的匕首自傷,陸姨娘無話可說。

    謝云初最后一錘定音,“父親,陸姨娘三番兩次誣陷主子,興風作浪,您若是繼續(xù)將她留在府上,將來新夫人進門,豈不又是一起糊涂賬?”

    一直冷眼旁觀的老太太看不下去了,逼著兒子下決心,“將人遠遠的送走,別再禍害兩個孩子?!?/br>
    陸姨娘抱著謝云舟的胳膊死死不肯松手,母子倆哭成一團。

    謝暉仰身深吸了一口氣,闔著目道,“來人,將陸姨娘捆住,送去城外莊子上,永世不能入京。”

    陸姨娘尖叫一聲,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昏厥過去,謝云舟抱著母親哭成了淚人兒。

    婆子上前將人強行拉走,謝云舟孤孤零零地失聲痛哭,老太太吩咐人將他帶下去,原本也讓謝云佑離開,謝云佑不肯,他冰冷地看著謝暉,

    “父親要續(xù)弦,我不答應!”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難怪謝暉口口聲聲要趕謝云佑走,原來癥結(jié)在此處。

    謝暉窘得無地自容。

    謝云初納悶,“這是怎么回事?”

    素日伺候謝暉的老仆,哭笑不得交待道,“今日晌午,來了一位媒人,說是要給咱們老爺做媒,說的正是原先老太傅家的明夫人,明夫人與咱們老爺自幼相識,如今咱們老爺未娶,明夫人也喪夫,宮里便遞出消息來,看能否撮合兩位,明夫人那邊已經(jīng)點了頭,于是媒人便來問咱們老爺?shù)囊馑?。?/br>
    “老太太徑直讓人來問老爺,不成想被咱們少爺聽到了,少爺雷霆震怒,等人一走便跟老爺吵架,說是不許老爺續(xù)弦。”

    謝云初和蕭夫人相視一眼,均有些意外,一來驚訝宮里的速度,二來驚訝謝云佑的態(tài)度。

    蕭夫人問謝云佑道,“你為什么不答應?”

    謝云佑劍眉如鞘,對著謝暉的方向冷笑道,“憑什么?我自有沒娘,這一輩子就沒叫過娘,憑什么來個陌生的女人讓我叫娘,您既然想續(xù)弦,當初我們小的時候為什么不娶?等我jiejie含辛茹苦拉扯我長大,你便枉顧我們的臉面,娶個女人回來,圖自己享受,憑什么!”

    說來說去,謝云佑就是一肚子怨氣。

    那頭謝暉見他當著蕭夫人的面如此無禮,愈發(fā)火冒八丈,“你簡直是無法無天,我的事輪得到你做主?”

    謝云佑不甘示弱,一雙眼紅通如豹,狠狠瞪著謝暉,“你既迫不及待想娶她,當初為什么要娶我娘,又何苦生我和jiejie下來受罪?”

    謝暉頓時哽住。

    日暉當頭澆下,就連院子里的花木也被曬得懨懨的。

    謝云初木然不語,

    蕭夫人幾度哽咽,最后輕輕拉著謝云佑,輕聲道,“孩子,我知道你吃了苦,受了委屈,可事已至此,咱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談?!?/br>
    老太太也為此事憂心,與蕭夫人道,“對不住,連累夫人上門,我這一日被他們父子吵得咽不下飯,您是明白的,他們的事我做不了主?!?/br>
    蕭夫人何嘗不知謝暉的性子,最是執(zhí)拗不過,而謝云佑又像極了他,不知道算不算一報還一報。

    蕭夫人開門見山問謝暉,

    “這門親事想是落定了?”

    謝暉理了理衣袖,淡聲回,“昨日陛下便問過我的意思,傍晚我也見過她…”具體的謝暉也說不上來,老臉微紅道,“我主意已定?!?/br>
    想是怕被孩子擠兌,又解釋了幾句,“幾個孩子大了,到了議親之時,她名聲甚好,性情穩(wěn)重溫婉,可堪大任?!?/br>
    蕭夫人看了一眼謝老太太,老太太一臉無可無不可,蕭夫人便與謝云初對了一眼,

    “那媒人今日可說到納吉下聘一事?”

    謝暉越發(fā)不好意思,尷尬著回,“都一把年紀了,一切從簡,我的意思是擺幾桌席面便罷,她……也是這個想法?!?/br>
    那頭謝云佑嗤的一聲嘲笑,“瞧瞧,見了一面,什么都定了,您這哪里是四十歲,我看您只有十四歲,跟個頭腦發(fā)熱的少年無甚區(qū)別?!?/br>
    謝暉老臉青紅交加,“你個逆子……”

    謝云初擔心二人吵得太過,連忙起身扯了扯弟弟,將他拉去廊蕪下說話,

    “我實話問你,你是不想要繼母,還是純粹跟父親作對?”

    謝云佑撇著嘴不說話。

    謝云初猜到是后者,開導他道,“陸姨娘雖被送走,還有個謝云秀,府里出了這么多事,她尚且不回來,可見城府之深,上頭有個嫡母鎮(zhèn)著,也能少去咱們的麻煩,你是聰明人,借力打力不懂?你不喜歡叫娘,喊一句太太便罷?!?/br>
    謝云佑一怔,不吭聲了。

    謝云初說服弟弟,來到亭中,蕭夫人從她眼色便可看出這是姐弟倆達成了一致。

    蕭夫人道,“原本我也沒想到這遭,方才陸姨娘那一鬧,倒是提醒了我,娶妻在即,家里的事務必要料理妥當才好?!?/br>
    謝暉朝她拱手,“夫人有話不妨直說?!?/br>
    蕭夫人笑道,“韻兒當年離京前,留下一筆嫁妝,一半給了初兒陪嫁,另一半現(xiàn)在何處?”

    謝暉眉色一動,“在我手里?!?/br>
    蕭夫人笑意越深,“這一半在新夫人過門前全部劃至佑兒名下,由初兒代為打理?!?/br>
    這是壓根不信任謝暉,也不信任新夫人。

    謝暉臉色頗有些不好看,不過他一讀書人,不可能計較這些黃白之物,

    “成?!?/br>
    謝暉是個干脆的性子,當即便吩咐老仆去書房內(nèi)室,將喬氏當年留下的匣子抱出來,看都沒看一并交給謝云初,“這是你母親留下的,除了當初拿出來給你做嫁妝那半,余下的全在這里?!?/br>
    謝暉本以為事情就這么結(jié)束了,不成想那蕭夫人攏了攏袖下的玉鐲,雍容道,

    “說來,這些本就是佑兒的,佑兒是您唯一的嫡子,您身為國子監(jiān)祭酒不將他放在國子監(jiān),卻是遠送嵩山書院,任他得過且過,祭酒大人,您真的心安理得嗎?”

    廳內(nèi)許久并無響動,唯有林木颯颯作響。

    謝暉撫著膝頭,消瘦的面龐隱隱抽動著,他闔目長嘆,“您以為我愿意,他不服管教,不肯聽我教導,我心急如焚…”

    蕭夫人冷笑,過去的事她已不想計較,“無論如何,祭酒大人該給佑兒補償,我看蔭官的名額就給了佑兒吧。”

    那頭謝云佑跟謝云舟一個態(tài)度,“我不要,我要自己考。”

    謝暉半是欣慰兒子的骨氣,半是怒他不好好讀書,“你果真能考上,我也就不cao這份心了?!?/br>
    謝云初對弟弟實在沒有把握,示意蕭懷瑾拉著人走,蕭懷瑾登時便扯住謝云佑的胳膊,將人扯開了。

    謝云初見狀放了心,對謝暉道,“父親,就給佑兒吧?!?/br>
    有了蔭官,進可攻退可守,可保謝云佑一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