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情道小師弟倒追了 第239節(jié)
“無用之功?!辈綍r鳶將手擦干凈之后,拍了拍宋小河的手背,說道:“不必為我掛懷,這是我應受的?!?/br> “什么應受不應受,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吧?”宋小河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只感覺步時鳶的手上幾乎沒有rou,一摸全是指節(jié),連掌心都是無比冰涼的,喪失了常人的溫度。 步時鳶看著宋小河,那雙盛滿神秘的眼眸中,總是那么溫柔。 她道:“小河,你且記住,人各有命,都有自己要背負的業(yè)果,既犯了錯,就要受罰,誰也無法逃避?!?/br> “你只需要堅定自己的道路,不斷向前,總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br> 宋小河想握緊步時鳶的手,把自己掌心的溫度傳過去,暖熱她骨瘦如柴的手,卻不論怎么暖,那手都還是冰涼的。 她干脆在步時鳶的身邊坐下來,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的陪伴。 也許是經歷過了真正的離別,宋小河的心里對命途的變故有了具體的理解,那些令人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可以悄無聲息地發(fā)生的。 兩人不說話,在門口坐到了天色大明。 云馥自客棧中出來,瞧見二人在外面坐著,便笑著送上了她借用客棧膳房做的rou餅。 朝陽從云馥的身后照過來,將她瞇著眼睛笑的臉龐描上了溫柔的金邊,光落在宋小河清凌凌的眼眸中,也照亮了步時鳶消瘦的臉。 不論發(fā)生了什么,或是即將要發(fā)生什么,在這一刻,宋小河的心被一股寧靜給籠罩了。 宋小河將rou餅接下,心道不管前路多么危險,她都要保護好身邊的同伴。 這都是她不可多得的朋友。 卯時一過,天色大明。 沈溪山也從樓上下來,成為隊伍中最后出現的一員,隨后眾人出發(fā),繼續(xù)南行。 出了鎮(zhèn)子后,便是一望無際的荒地,起初地上還有雜草叢生,一片綠意盎然。 再往前走個十幾里,就看見了仙盟立在此處的禁碑,越過禁碑之后,土地就開始變得荒涼,放眼望去皆是黃土沙塵,熾熱的陽光懸在頭頂,將大地炙烤得如火爐一般。 好在眾人都有靈力護體,足以抗暑氣。 臨近正午的時候,眾人休息了會兒,吃了些東西才又繼續(xù)趕路。 整整走了一天,天色漸暮,太陽落下之后,天穹慢慢被夜空吞噬。 有陽光時尚不覺得有什么,但天一黑,宋小河就隱隱有些打悚。 這里到底也是被仙盟列為兇城的地界,周圍又處處是戰(zhàn)爭留下的痕跡,哪怕這里寂靜無聲,看起來像是沒有任何生靈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但宋小河還是覺得不安。 她往沈溪山邊上靠了靠,輕輕抵著他的胳膊,汲取了一絲安心。 倒也奇怪得很,白日里分明是萬里無云的大晴天,到了晚上,這夜空竟然連月亮都瞧不見,幾顆星星散在天幕中,也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眾人紛紛拿出了提燈或是照明的靈器。 宋小河將小日晷掛在手腕上,時不時看一眼,所以她知道他們是什么時辰抵達那座兇城的。 戌時將近,面前飄來了一層霧。 這霧來得蹊蹺,也十分濃郁,在瞬間的時間就將所有人籠罩在其中。 濃霧將他們手上的照明之物遮掩住,吸收了大半的光芒,是以這個原本并不算緊湊的隊伍立即失去了對方的位置。 宋小河跟沈溪山靠得緊,濃霧飄來的時候兩人也站在一起,下意識抓住了沈溪山的手掌,牽著他停住了腳步。 隨后前面后面同時傳來了聲音,是孟觀行的下令讓大家別妄動和蘇暮臨在身后的大喊。 隊伍迅速朝中間靠攏,將原本松散的距離縮短許多,眾人才相互看見。 孟觀行嘗試施法破解霧障,卻沒有絲毫用處,他道:“這里的霧太濃郁了,為防止有人在霧中遭遇不測,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個方法將彼此聯系起來?!?/br> “繩子?!彼涡『玉R上有了想法,“可以用繩子拴在我們的腰上,保持一個繃直的狀態(tài),若是誰的力道松弛了,就會有人立即察覺。” 孟觀行覺得可行,問過其他人的意見,皆贊同。 不過大家都拴在一起太不利于行動,莊江提出分組,二人算作一組,一組之中只需要挑一個人與后一組中的人相互系上繩子,保持在后一組人的視野之中即可。 一路走來,宋小河一直都是與沈溪山黏在一起,兩人自然一組,宋小河的腰上系了繩子,拴在云馥的腰上。 蘇暮臨對此分組有很大的意見,極其不滿,但礙于沈溪山站在邊上,他當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分組之后眾人照常前行,宋小河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這次沒走多久,行了不過幾里,一座城門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被濃霧重重包裹,瞧見零星幾處,看起來像是被摧毀過一樣,地上滿是石磚的殘骸,或許也有血跡,但在夜色和霧中看不清楚。 顯然這是一座被攻破的城,城墻已經破碎,但城門邊上的兩根石柱還算□□,就算上面布滿裂痕和坑坑洼洼,也并未倒下。 這應當就是那兇城的入口。 宋小河又往前行了十來步,忽而一股陰風迎面吹來,她下意識用袖子擋了一下,只覺得這股風從她的衣袖鉆進去,順著脊背過了一遍,讓她莫名感覺陰森。 分明是七月盛夏,這風卻陰冷得很。 擋面的手剛一放下,宋小河就乍然看見面前不遠處的空地上,有一口棺材。 她在看見的一瞬間汗毛倒立,后背唰一下出了一層冷汗,嚇得心臟一緊,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剛停下,沈溪山的聲音就傳來,“怎么了?” 宋小河只是被這猝不及防的一下驚到,稍稍穩(wěn)了下心神后,才道:“前面有棺材?!?/br> 他一直與宋小河并肩走,自然也看見了棺材,面上卻一派平靜,道:“你仔細看看,這棺材上有鎖鏈?!?/br> 宋小河認真瞧了瞧,果然隱隱約約看見棺材上有什么東西,但其實這距離有些遠了,棺材的大半都藏在霧中,看得并不分明。 很快其他人也跟了過來,瞧見棺材之后便立即提高了警惕,紛紛將自己的武器拿出來,朝著棺材走去。 待靠近了,才看見那棺材的全貌。 整體要比尋常棺材大上好幾圈,烏黑的顏色像是大量的墨倒在上面一樣,倒映不出一丁點光亮。 最詭異的是,這棺材上捆了腕子粗的鎖鏈,棺材邊沿處敲了密密麻麻的銅釘,看起來像是鎮(zhèn)壓什么邪祟一樣。 棺材就坐落在這片空曠的地上,周圍什么東西都沒有,一片死寂。 眾人手中的提燈散發(fā)的光芒落在上面,有著說不盡的陰森恐怖。 從這鎖鏈和釘子上看,這棺材里必定是什么令人無比懼怕的東西,否則尋常封棺不會用那么多釘子,更不會在外面捆上那么粗的鎖鏈。 宋小河站在邊上,就覺得這棺材實在是有些大了,比她都要高,若是里面躺著的東西當真是這尺寸的話,那一定不是尋常人,或者說,連人都不是。 眾人一時間都沒說話,繞著棺材默默觀察。 沈溪山在棺材的一處地方上捻下一小片紙,上面的顏色幾乎褪盡,只剩下了微微的黃色,他低眸看了兩眼,忽而道:“這是符箓。應當是釘了這棺材的人,在上面貼了很多符箓,但后來又被撕掉了?!?/br> 宋小河湊過去,捏著他的指尖仔細瞧了瞧,沒瞧出什么名堂來,就問:“要把這棺材打開看看嗎?” “不可?!泵嫌^行否決她的提議,道:“既然這棺材封在這里,應當是有其緣由,我們還是不要妄動為妙,繼續(xù)往前走吧?!?/br> 隊伍有了變換,孟觀行與莊江行在最前面,兩人處于十分警戒的狀態(tài),若有什么風吹草動,定能馬上察覺。 城門和城墻被毀壞得太厲害,宋小河無法依靠視覺來辨認這座城究竟是不是師父拓印的那座,繞過棺材之后,從斷壁殘垣中跨進了城中。 待眾人進城后走遠,完全被霧氣吞沒了身影之后,一切又歸于死寂。 被大霧籠罩的陰森之地,仿佛沒有生靈存活的痕跡,卻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只黑羽烏鴉,撲騰著翅膀落在了高大的城柱上頭。 那鳥轉了轉頭,沖著柱子頂端掛著的一塊牌匾啄了幾下,揮舞的翅膀像是散了些許濃霧,讓牌匾在夜色中顯現出來,上面有三個陳舊的大字:不辭春。 走了一陣路,宋小河將手中的提燈暫時給沈溪山,而后拿出了那張靈器所拼成的地圖,嘗試著結合面前的路線研究。 城中靜得可怕,連腳步聲都像是被什么給吞沒了,又因為周圍都是霧,宋小河看不清楚周遭的環(huán)境,對黑暗的未知難免有幾分害怕。 可若是城中真有什么兇殘的邪祟,這種情況相當于我在明敵在暗,他們無法在兇城中分頭行動,只得抱團一起走,提高警惕,以防有東西突然襲擊。 除卻寂靜之外,所能看見的視線范圍之內,還有隨處可見的,戰(zhàn)爭之后的景象,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碎石,還有各種建筑瓦解粉碎之后的殘骸,往前走還能瞧見地上陸續(xù)出現森森白骨。 有些還算健全,但大部分都是肢體不全,白骨四散。 宋小河被這城中密集的白骨嚇得臉色鐵青,不敢落腳。 她越看越覺得揪心,這里那么多的尸體,就說明當年城破之后,敵軍直接屠戮了這里,將無辜的百姓也屠殺殆盡,地上這些白骨,大約都是在逃命當中被殺死,然后隨意地扔在路上,二十多年的歲月翻過,才有了這些骨頭。 宋小河不忍再看,盯著地圖研究,對前方的人道:“孟師兄,這地圖上畫了,進城之后沿著主路一直走,路邊會有一座廟。一般廟都有地靈庇佑,我們趕了一整天的路,先去廟中生火落腳,然后再探尋這城如何?” “那我們便尋來看看?!?/br> 這么一找,還真就找到了一座廟。 宋小河便在這時候確定了,師父當初來到南延暫歇之地,就是這座城。 而后他在離開時,用雙魚神玉拓印了這座城,并且留下了一份城中的地圖,雖然宋小河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但最起碼現在能夠明確,她手里有一份這個兇城的地圖。 只要不在霧中迷失方向,就能省很多事。 城中其他房屋樓閣被毀壞的厲害,但這座廟還算完整,約莫是建造的時候就造的頗為結實,才得以保存下來。 眾人進了廟中,才發(fā)現這廟中竟然有人來過的痕跡。 廟中的地上有燃燒的火堆的痕跡,灰燼的旁邊還躺了兩具白骨。 那兩具白骨身上,穿著仙盟獵師的宗服。 宋小河幾人看見這一幕,面色同時變得沉重,些許哀傷染上了眉梢,沉默地進了廟中。 這是曾經奉仙盟之命,前往這座兇城中探查的獵師。 皆是不懼危險,為庇佑人間安寧而赴死的勇士。 幾個獵師將兩具尸骨用布包裹起來,搬到了墻角放下,其他人則在灰燼上置了新柴,點亮了火光。 火帶來了光明和溫度,驅散了黑暗和空氣中的陰冷。 有了光亮之后,眾人一直繃著的神經也總算能得以放松,他們圍著篝火坐了一圈,火焰的光芒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城中這累累尸骨壓了心情,廟中一時靜默,無人開口說話。 宋小河挨著沈溪山,轉頭看他的臉。 他眉目間淡淡的,沒什么情緒,在一眾充滿警惕的人中顯得很不同,坐姿也有些懶散,盤著的雙腿是很適合枕上去躺著的樣子。 就算是散了修為,沈溪山較之以前好像也沒什么變化,先前在前往酆都鬼蜮的黃沙城里,他就是這副模樣。 可能是經歷的危險太多,去過的危險之地數不勝數,這些對他來說早已成了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