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5逐火的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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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夜市哄鬧,許多年輕人也未曾離鄉(xiāng),在縣中打工。燒烤攤火氣十足,醉了的漢子提酒出門,吭楞哐啷,土瓷撞出清脆聲響。 伍桐咔咔摁下快門,將姚景觀察每一個家鄉(xiāng)舊人舊物的情境拍下。 姚景給伍桐打包了燒烤土豆,一路喂她,又把她帶進坑洼路邊小小的服裝店。兩人胡亂搭配,走秀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這個皮裙好像孫悟空。”姚景作勢還抬了臀,手曲成彎角置在額間,活靈活現(xiàn)。 “猴哥,那我是什么?!?/br> 姚景將視線投去,看見女孩扎了斜丸子頭,撇了厚厚的斜劉海,艷粉色涂鴉針織裙裹著窈窕曲線,一條細絲掛在脖間,露出姣好肩頸。底下一條喇叭褲,摩登極了。 他馬上抓起一一副墨鏡戴上,拿來一件闊西裝披了,將老式遙控器裝作大哥大置在耳邊:“做乜嘢——咦,靚女,我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啊?!?/br> 女孩卻提起相機,歪了身子對他咔咔一通拍,狡黠笑道:“你幫我做作業(yè),我自是愿意的?!?/br> 她一攤手,便問他討要:“拿來啦。” 姚景眼中笑意快溢出來,只覺她所在之處,與構成的朝朝暮暮,便如電影一般。他問:“什么?” 伍桐摸向他皮裙后:“船票、銀行卡、存折,老婆本存著給別人哦?!?/br> 她演得盡興,姚景心頭溫熱,順手便提起裙子,自底下褲袋中撈出皮夾給他。 邊上一位穿著彩色民族服飾的mama,指著姚景對兒子說:“幺寶,以后不要學他穿裙子?!?/br> 小朋友手拿長木棍,也穿白衣藍褂衫,頭戴紅巾彩帽:“我紫道,那死女孩子竄咧?!?/br> 伍桐與姚景相視一笑。她將皮夾順過來,打算裝模作樣真檢查一通??谥朽骸斑@個年代還真有人用皮夾啊!” 打開來,目光頓住。 皮夾左側(cè)的透明袋中,有一張老照片。模糊影像一看便是老手機所拍,青澀的女孩撩起劉海,睜著一雙大眼睛,懟在鏡頭前。臉上的痘痘都能數(shù)清楚。 照片大約是兩寸大小,角邊用圓珠筆寫著日期,已是四年之前了。 伍桐都沒及時認出,這是她發(fā)在ins上的照片。所以一時無法厘清,少年是自那里尋來,而后藏在皮夾中這么久。 手中皮夾卻很快被姚景奪走,他動了動唇,似要辯解什么。伍桐微妙地感覺到他內(nèi)在情緒低落幾分,便裝作沒在意的樣子,哈哈一笑,問:“剛才的母子穿的是哪族的衣服?” “白族?!?/br> 伍桐心中一動,才問出了她從沒想過問題:“那你是什么族的?” 姚景已整理好身上裝束,臉湊近她,彎唇笑了笑:“我也是白族呀?!?/br> “?” “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蔽橥┐篌@。 “不是什么特殊身份,也沒有刻意提及。何況我家偏僻,我很少接觸族里活動,也沒有什么意識。我們也基本漢化了?!币敖袢张紶柼峒?,可到現(xiàn)在伍桐也不知他到底家在何方。 他又解釋:“這邊白族人少,和大理那邊相差很多?!?/br> “路上好像很多人穿著這種衣服,今天是有什么節(jié)日嗎?”伍桐好奇。 姚景才恍然:“大約是夏末的火把節(jié),還未結(jié)束?!?/br> 他瞥見旁邊貨架之上高高掛起的紅白裙褲,揚起笑:“要不要去跳圍火舞?” 兩人一路狂奔,衣袂飛揚,呼呼纏在一起。 廣場中央人烏泱泱,圍在三簇巨火邊上,壘木高聳如廈,火焰滔天,熊熊燃明,炙烤著夏末本不算涼的空氣,將人心也燒得無一絲寒冷。 歡喜的民族樂伴著高山歌喉,火光照亮每一個人的臉。 “讓一讓,謝謝!”姚景勢如破竹,帶著伍桐往前。 她怕走散,只敢緊緊攥著他的手,也被他牢牢攥著。眼中只有一團飛揚火光,和姚景的背影,其余什么也看不見。 待兩人擠到最前面,便見火木邊上,浩浩蕩蕩一個大圈,穿著白族服飾的人們手牽著手,像火把簇擁而去,又花開一般散來。 他們剛才在店里已換了衣服,姚景穿著藍白扎染馬褂,抹額頭巾一縷白櫻穗蕩著。他側(cè)臉被火光照亮,眸中有鏗鏘有力的意志,伍桐才讀懂,這是自由的意志。 “異鄉(xiāng)的姑娘,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姚景目光灼灼,在震耳欲聾的樂聲中,朝她喊道。 伍桐被感染,笑得明媚,點頭。 只是下一秒她并未被帶入人群,而是被摟腰抱起。她下意識摟住姚景的脖子,交頸間,他抱著她轉(zhuǎn)起來。 熱風鼓鼓,耳邊轟鳴,一時間她卻只感受得到姚景的體溫,聽得見他的聲音,和自己比樂聲鼓點快上許多的心跳。 很快周圍便有人歡呼起來。人數(shù)過量,金魚缸里的伍桐雖然有了同伴,仍羞得不敢抬頭。她當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聽見姚景在她耳邊笑:“jiejie,耳朵都紅了?!?/br> “別轉(zhuǎn)了。”伍桐不知自己的聲音落在姚景耳中,甜得像化不開的蜜。 再加入人群,已是本夜火把燃尾之時。 踢踏踩著厚實的土地,伍桐仍感到自己的手,緊緊嵌在姚景手心?;蛟S是火光太熱,足以驅(qū)散對生命與嚴寒的恐懼,伍桐覺得此時的金魚缸安全極了。 另只手牽著的小姑娘才七八歲,她笑得像個小太陽,一直偏頭看伍桐,幫伍桐糾正錯了的舞步。 “jiejie,jiejie!你看火在放煙花欸!霹靂霹靂啪啦啪啦!” 伍桐不好意思地與女孩邊上的慈祥老人對視,又盡力大聲喊:“霹靂霹靂啪啦啪啦!” 姚景邊跳邊后仰歪首向小女孩略略吐舌:“她是我jiejie,你自己沒有jiejie嗎!” 兩人略略一會兒,小姑娘紅了臉,甩頭又不肯看他了。 那夜,伍桐竟然第一次想,火是用來溫暖人的,而不是殺人的。 從前噩夢中的熊熊大火被全然不同的景象替代,或是火光中向她走來的姚景,或是歡欣鼓舞、帶著祈愿包圍火樹跳舞的人們。 溫暖美好得令她將一些往事忘卻。 忘卻這一動作需要她先承認該些往事的存在:譬如兩年前深陷火中之時,她有一瞬習慣性以為,接到她、擁住她的人是沉泠。譬如這兩年她反復感受到自己好像產(chǎn)生了感情,有時以為是對沉泠的,有時又是對姚景的,只是她一直逃避。 成為一個重新有“愛”的人,對她來說并不算好事。那意味著她會再次受到傷害,再次有摧之即毀的軟肋。沉泠花一年時間游進她的金魚缸里,她推離后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從前恐懼這種陪伴,因為他像mama一樣總有一日會離開,不如由她割裂兩人之間的水線。 況且她怎樣都無法全然信任他。 可伍桐天然相信姚景。哪怕他有所隱瞞,有所避諱,伍桐也能諒解。因為對她來說,他們相遇的初始到現(xiàn)在,姚景一直都是皎潔的明月。并非高高在上,但引領著她。 ——不會的,梧秋桐就是月亮。被月光照撫的人,希望月亮高懸夜空時不忘垂憐人間,給他仰望與追逐的機會。 她希望他們是并肩而舞,共逐火光的一對金魚。 所以與姚景zuoai,靈魂不能自身體抽離,時時刻刻存在于“她”之中,激蕩她的感官與心緒,告訴她這是愛,無法欺瞞。 這與她所堅定的性愛分離與輕松之求又完全沖突。 伍桐才不斷泄欲以求確認,看,我和許多人做才是快樂,哪里需要拖累人的感情。 可愈是zuoai,愈是欲壑難填。 其實陳葦杭都已經(jīng)替她分析清楚。 她的路徑和目標完全相齟齬了——心底真正求的是理想安全之愛,所做行為卻是求欲,自然會越求越匱乏。 她怎樣去扮演一個輕松的、不受情感影響的人都無濟于補。 人應該坦誠面對自己真正的需求,而不是去不斷塑造他人眼中,某種看來不錯的形象。 是她的靈魂想要去愛,而愛不可恥,也不會蓄意傷人。且她越是獨立堅強,越是無所畏懼,愛越能以最原始的模樣帶給她源源不斷的生命動能,如同這滔天之熱火。 伍桐忽然想明白:為什么她一直把自己當zuoai的受害者,被動地看待自己與愛的關系呢?分明,她也可以掌握自己的情緒,她也可以主動地追求想要之物,不必迂回地,去創(chuàng)造愛。 無論這愛,是對母親,對無所存在的故鄉(xiāng),還是對姚景。 ???????????? 今晚來遲了嘎 憋了我一大口,女鵝的心意總算開竅了 其實她對小狼的感情萌芽很早,具體從哪處開始沒有定論,早先的占有欲也未必真的只是占有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