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伊雖然看似跟平常一樣，但見過她幾度落淚的潘勝凱，知道她已經(jīng)情緒低落了幾天。

    儘管與陳亮馨有了那天的對話，可辦公室的謠言依然滿天飛，如今不只是銷售部，公司的上上下下也都開始在傳著葉伊待下屬刻薄的事。

    因為關(guān)乎人命，高層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于是傳了葉伊上來問話。

    她在去見董事長之前，潘勝凱傳了訊息給她。

    「你問心無愧，所以不要害怕。」

    儘管葉伊也同樣認為自己不可能跟林婷雨的死有任何關(guān)係，然而謠言傳得多、傳得久，她也無法做到內(nèi)心毫無波瀾。

    漸漸地，她開始覺得這樣的氛圍令她感到窒息，她不知道這樣的她，要如何繼續(xù)帶領(lǐng)著整個銷售部的團隊，士氣也逐漸低迷。

    收到高層要召見她的消息，她更是惴惴不安，一整個早上都不在狀態(tài)，感覺就像那時剛失去尤善陽一樣——她終于認清自己其實是一個挺脆弱的人。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糟心事，她都沒有自己想的堅強。而潘勝凱發(fā)給她的這一封訊息，就像打開了她內(nèi)心的某個開關(guān)，令她鼻頭頓然一酸。

    潘勝凱這幾天在公司，不只是午休時段，只要有任何間暇時間，便會下樓往葉伊的辦公室鑽，落落大方，絲毫不在意別人的間言間語。

    葉伊冷言冷語慣了，見到了人，總會下意識地趕他回去?？膳藙賱P怎么就是不聽，后來葉伊的態(tài)度也不再強硬，也不再阻止他老是沒事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雖然她不說，但內(nèi)心其實十分感激。

    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一陣淡淡的木質(zhì)參雜柑橘的味道便朝葉伊襲來。在這里工作了那么久，這是她第一次直接被叫進董事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nèi)的空間很大，除了有比葉伊辦公桌還大三倍的桌子，左側(cè)邊還放著兩套雙人沙發(fā)。

    董事長和總經(jīng)理就坐在沙發(fā)上，表情頗為嚴肅，葉伊內(nèi)心的弦變得愈加緊繃。她走到兩人前面，「董事長、總經(jīng)理，您們好?！?/br>
    董事長是一個五十歲的成熟男人，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他推了推鏡框，直接問：「葉經(jīng)理，你是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要召見你吧？」

    葉伊不自覺挺直著背，回答：「是因為我助理，林婷雨的事?！?/br>
    「辦公室的人都在說，是你害死了你的助理?！苟麻L換了一個坐姿，翹起了腳，后背靠在沙發(fā)上，「我想聽聽你怎么說。」

    「林婷雨在這之前心情特別憂鬱，工作效率很低，所以我訓(xùn)過她幾句?！谷~伊吸了一口氣，解釋道，「但我不覺得這是她自殺的理由?！?/br>
    董事長問：「那你認為她是因為什么事，才選擇自殺？」

    「我也不清楚?！谷~伊搖頭。

    董事長環(huán)著胸，沉靜了片刻，才道：「謠言始終會過去，我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你的工作。我也會讓各部門的經(jīng)理了解一下情況，盡量制止其他員工再散播謠言。」

    葉伊本來以為還會有一波的盤問，殊不知董事長接著就讓她回去工作。

    臨走前，總經(jīng)理也對她說了句「好好工作」，葉伊一直到走出辦公室，都感到難以置信。對于她的解釋，他們甚至沒有露出一絲懷疑的眼神。

    等待電梯時，葉伊這才感覺心上的沉重負擔減輕了許多。她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訊息，她忍不住勾起淡淡的笑。

    潘勝凱：「結(jié)束了跟我說一聲，我去找你。」

    怎么有人感覺比當事人還緊張呢？

    葉伊：「結(jié)束了，我正要回去辦公室。」

    搭上電梯，方才與董事長交談的場景再次浮現(xiàn)在她腦海。

    是自己過于悲觀了吧，其實事情根本沒有想像中的糟糕。

    或許就如董事長所說，謠言總會過去。

    「所有的不開心，總會過去。如果還沒過去，那是它還沒到達終點吧。」

    她想起寒先生昨晚的訊息。

    之前幾乎每天都會聯(lián)系的兩人，近來已經(jīng)失聯(lián)了好幾天。寒先生不是沒找過她，只是最近的她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開始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卻又發(fā)生了林婷雨離世的事。

    她實在沒辦法好好靜下心跟他聊天。

    葉伊每天回到家，也只想靜靜地待著。

    就算是收到潘勝凱關(guān)心的訊息，她也只是回覆「我要睡了」，就把手機擱在一邊，直到隔天才會看到他昨晚發(fā)出的其他訊息。

    寒先生與潘勝凱不一樣的是，寒先生似乎能感覺到葉伊想一個人待著，所以也不再打擾，但昨晚臨睡前，他久違地發(fā)了訊息給她，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葉伊很直接地說了不太好，他很快就回覆了這句話。

    「所有的不開心，總會過去。如果還沒過去，那是它還沒到達終點吧?！?/br>
    是啊，她現(xiàn)在一定是在通往終點的路上，一切一切，總會過去的。

    至少現(xiàn)在的她，想起尤善陽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少了許多。

    叮。

    電梯門一開，潘勝凱那既焦慮又憂心的臉龐瞬間映入眼簾。他就站在電梯門口等待。

    距離葉伊的訊息發(fā)出去不過才數(shù)分鐘的時間，他竟然那么快就來了。

    葉伊愣愣地看著他，「你——」

    「怎么樣了？」潘勝凱微微皺著眉，一雙眼毫無掩飾地寫滿了不安。

    兩人走進葉伊的辦公室，門才剛關(guān)上，潘勝凱又忍不住問：「所以到底怎么樣了？」

    看著潘勝凱此時為她擔心的模樣，葉伊的心好像被什么輕輕地觸了一下，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已經(jīng)久遠，卻又覺得熟悉，她甩了下頭，直直地看著潘勝凱。

    「董事長只是問了一些普通的問題，沒有為難我。」葉伊用一如既往的口吻回答，特別云淡風輕。

    「真的沒有？」潘勝凱一再確定地問。

    而葉伊竟然不覺得這樣的他很煩，而是微微翹起嘴角道：「沒有?！?/br>
    由于潘勝凱鮮少看見葉伊的笑臉，儘管只是如此淺淡的笑，就足以一掃內(nèi)心所有的緊張。他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心情好點了？」潘勝凱問。

    「本來就沒有不好?！谷~伊轉(zhuǎn)過身，走向她的辦公桌前。

    潘勝凱忍不住笑了笑，這女子還是這么彆扭，又怎么可能會承認呢？

    「等下午休一起去外面吃飯吧?！古藙賱P自然地拉開她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下次吧，我等下想再去一趟林婷雨的家。」葉伊說。

    「那我跟你一起去?！古藙賱P沒有問理由，直接說。

    葉伊默了默，隨即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