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伊來到公寓門前按下門鈴?？傻攘说龋镱^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她與潘勝凱等待了片刻，潘勝凱才開口：「看來是沒在。」

    林婷雨的葬禮結(jié)束之后，葉伊就想過要再次登門拜訪她的家人。然而隨著辦公室的謠言聲量越來越大，就算她沒做錯什么，心里卻在不知不覺間萌生一股愧疚感，讓她變得有些不敢面對林婷雨的家人。

    董事長的不責(zé)怪與不質(zhì)疑，無疑還是拉了她一把。不然她現(xiàn)在也不可能會站在這里了。

    「那我們——」

    語未完全落下，門突然就被打開。

    一個把頭發(fā)完全盤在腦后的婦女見到兩人，臉上掩不住訝異，「你們……我記得是婷雨的同事對吧？你們怎么又來了？」

    她是林婷雨的mama。

    「阿姨你好。」葉伊點(diǎn)頭，「我們今天來只是想看看你們?！?/br>
    「有心了。她爸爸剛出門去了，你們進(jìn)來吧?！沽謒ama嘴邊浮現(xiàn)一抹淺淺的笑意，臉色儘管依舊憔悴，但還是比稍早見到時(shí)更好了一些。

    她讓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接著又走到廚房。

    「沒關(guān)係，阿姨，我們不渴，你過來坐吧?！古藙賱P立即道。

    林mama聞言，也跟著坐到沙發(fā)。

    「婷雨有你們這班同事，真的是她的福分?！沽謒ama說著，聲音猛地哽咽，「我至今還是無法理解她為什么會這么做……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們才知道，其實(shí)我們一點(diǎn)也不了解她?！?/br>
    葉伊聽著覺得心疼，她的手輕輕地?fù)嵘狭謒ama的手背，潘勝凱則遞來了紙巾。

    「不過有一點(diǎn)我有點(diǎn)在意。婷雨……好像有男朋友?？墒俏覀円恢倍紱]發(fā)現(xiàn)?！沽謒ama接過紙巾擦掉眼眶上的淚水，突然道，「我們在她的房里找到一個盒子，里面放了……像是別人送她的禮物。有乾燥花——」

    倏地，門外再度傳來了門鈴聲。林mama吸了吸鼻子，嘴巴喃著「是誰」，準(zhǔn)備站起來。

    「讓我來吧?！古藙賱P率先站起，快步地走到門前。

    門一打開，外頭站著一個年輕男子，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眼底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誰??？」林mama好奇地轉(zhuǎn)頭看，與男子雙目對視時(shí)，她蹙了蹙眉，疑惑地站了起來，「請問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黃熙偉，是林婷雨的……朋友?！鼓凶佣Y貌地介紹自己。

    這聲「朋友」前的頓點(diǎn)停得實(shí)在可疑，潘勝凱和葉伊兩個聰明人同時(shí)對望，而后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對自稱黃熙偉的男子點(diǎn)頭，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你是婷雨的朋友？你叫……黃熙偉？我好像沒聽過婷雨提起你。」林mama在腦中搜尋記憶不果，還是邀人進(jìn)來，「你也進(jìn)來坐吧，他們都是婷雨的同事?！?/br>
    黃熙偉貌似猶豫了，可想了想，最后還是走了進(jìn)來。

    四人坐在客廳聊了幾句，葉伊突然慶幸潘勝凱的隨行。他這社牛對陌生人說話也毫不費(fèi)力氣，才不至于讓此時(shí)的氛圍變得尷尬。

    「所以你是怎么認(rèn)識婷雨的？」林mama忍不住問黃熙偉。

    黃熙偉的表情明顯一滯，接著老實(shí)回答：「我們是國中同學(xué)，但我在國二時(shí)就轉(zhuǎn)學(xué)了，最近才再次跟林婷雨聯(lián)絡(luò)上?！?/br>
    林mama忽然站起，接著走進(jìn)一個房間。不久，她從里頭拿出了一個盒子，再從里頭抽出一本畢業(yè)冊，「這是婷雨的國中畢業(yè)冊。她在后面的留言處寫了一句話?！?/br>
    黃熙偉愣了一下，隨后急急地從林mama手中接過畢業(yè)冊翻至最后一頁。

    坐在他旁邊的葉伊湊前一看。

    黃熙偉看著上面的字句，眼淚冷不防滴落。

    「如果能跟你一起畢業(yè)，那就好了。」

    黃熙偉把眼淚擦掉，立即說：「不好意思，失禮了。」

    三人把他的表情盡收眼里。黃熙偉頓了一會，掀起了唇，卻又欲言又止的。

    「你……」林mama微微睜大了眼，接著把盒子遞前，「這些……該不會都是你送給婷雨的禮物……」

    黃熙偉咬著下唇，最后才緩緩?fù)鲁觯骸笇Γ液玩糜杲煌煲荒炅?，但上個月因?yàn)樾愿癫缓希苑珠_了?！?/br>
    「我不知道婷雨是不是因?yàn)椤圆拧裹S熙偉的話斷斷續(xù)續(xù)，眼眶又快速地噙滿淚水，「我們都很痛苦，也試過溝通，但還是……沒有結(jié)果?！?/br>
    「我只要想到我可能是婷雨選擇這條路的原因，我就沒臉來見你們……對不起……」

    葉伊和潘勝凱面面相覷，哭泣聲充斥在這個空間，葉伊覺得心里被一下又一下地碰撞，顯得格外難受。

    *

    離開林婷雨的家后，潘勝凱問葉伊要不要吃個晚餐再回家，葉伊沒有意見，于是潘勝凱便開著車，帶她去附近吃點(diǎn)東西。

    葉伊坐在副手座，可雙眼卻一直看著窗外，不發(fā)一言，彷彿有千萬個思緒在腦袋圍繞。

    「在想什么？」潘勝凱開車的同時(shí)，也關(guān)心地問道。

    「我在想林婷雨真的是因?yàn)槭?，所以才選擇自殺嗎？」葉伊盯著外頭的夜空，心里還是有些鬱悶。

    「葬禮過去已經(jīng)快一星期了，她的家人只在她房里找出那個盒子，沒有其他可疑的東西。而她也在上個月跟男朋友分開?！古藙賱P有條理地分析，「不只是你，她的家人也會這么想吧?！?/br>
    葉伊理解失去喜歡的人有多痛苦。那時(shí)候的她情緒總是來得特別突然，雖然不去揭開傷口時(shí)，她依然能如往昔般生活，然而那傷口一直都在那里，久久沒辦法痊癒。

    只要她不小心觸碰到它，她立即就會崩潰，甚至感覺失去了整個世界。

    婷雨也是這樣嗎？

    「如果大家這輩子都能夠不喜歡人，那就好了。這樣誰也不會經(jīng)歷這些痛了。」葉伊淡淡地說。

    「不，這我不認(rèn)同?！古藙賱P立即否決，「喜歡人是很開心的事，因?yàn)橄矚g他，所以你每天的生活多了一份期待，也會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看見他開心，你也能感到快樂。這些不都是好事嗎？

    「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本來都不是完美的，既然有它的壞，那也一定有它的好。我們不能只看到壞的那面，而忽略它好的一面。」潘勝凱微微側(cè)頭望進(jìn)葉伊黝黑的雙眼，「我也相信只要努力一些，就不會看到壞的那一面了?！?/br>
    「那是你的人特別樂觀。」其實(shí)潘勝凱和尤善陽的性格有點(diǎn)像，他們都是比較樂觀的人，不會像葉伊一樣凡事只想到壞的那一面。

    潘勝凱勾起唇角，沒有否認(rèn)，「人的想法是可以改變的，那你就從今天開始，多往好處想吧?！?/br>
    她能做到嗎？

    葉伊又回頭看著夜空，一顆星星在漆黑中閃著微弱的光芒，不招搖、也不明顯。要是不仔細(xì)看，她可能都不會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

    換作是之前的她，大概是怎么也不會發(fā)現(xiàn)吧。

    或許，潘勝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