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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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叁十晚上,月上梢頭,星漢燦爛,平京城內(nèi),家家戶戶,燈燒陸海。 晚上乃重宴,冷盤熱菜叁十余樣,餃子餡更是做了葵菜面筋、豬rou馬齒莧、冬筍蘑菇、貝絲羊rou等等九種之多。 府內(nèi)的大廚房連同叁個小廚房均是忙忙碌碌,仆從進進出出。 小廝從窖中拖上來的名酒甚眾,扶頭、慶會、金斗城、白玉腴,還佐有普蘭國的葡萄酒羅紅春。 還未到開席時候,大人們聊天,周克饉便偷偷拽著阿厘跑到院子后邊的紅櫨林里,如今林子只剩光禿蒼虬的枝杈,遠處人聲隱隱約約,這沉沉的夜色籠罩下,只有后邊園子門口有盞坐地石燈微亮著,多少有點陰森 阿厘想快點回去,卻還僵持著不開口,使勁掰他攥著自己的手。 “等等等等!”周克饉先前服了一籮筐的軟,收效甚微,是以現(xiàn)下沒再說那些討?zhàn)埖脑?,一只鐵手就是拉著她不讓她走。 阿厘只好站定,看他想說什么。 可他又不開口,左右掃視,相中一顆又高又壯的櫨樹。 猝不及防脅住她的腰身,幾步疾行提氣上了離地較近的枝杈,還沒等阿厘從驚嚇里緩過勁來,又不停地上攀,幾乎是到了樹頂。 視野頓時開闊極了,遠處太平街西邊零星點燈的坊市櫛次鱗比,東邊的大片民居萬家燈火葳蕤,再往北的永寧宮更是輝煌璀璨,看向近處則可以把闔府各院自上往下瞧得清清楚楚,甚至仔細點還能看到哪幾個小廝在閑聊偷懶。 阿厘忍著哆嗦穩(wěn)住身形,心道他這是又拿秀山的那一套逼自己就范呢,她一邊緊緊扒著他的衣裳,不敢看腳底下,一邊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理他! 但周克饉卻并沒有如她所料的那樣開口威脅她,把外衣蓋在她身上后就皺著眉往北面瞧,仿佛在等著什么。 寒夜里,他外衣上慣用的烏沉香縈繞著自己,阿厘悄悄抬眼看近在咫尺的側(cè)臉,有點擔心夜風太冷他受了風寒。 踟躕著剛想開口,便聽見遠處一個尖銳的哨聲,一抹明亮的火光彎彎曲曲地沖向夜空。 “快看!”他眉眼皆松,示意她趕緊看。 那火光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炸開,“呯”地散成無數(shù)玫紅色的光點,又緩緩墜落變暗消失。 “是煙火!”阿厘驚呼出聲。 “我聽洛晗說今晚上要放,就趕緊打聽了具體時辰。” 阿厘這才曉得他的用意,唇邊漾出來淺淺的梨渦,沒話找話問他:“洛晗是誰呀?” “輕車都衛(wèi)洛大人家的叁…一會再跟你說!”見又有幾只煙炮竄上天趕忙示意她先專心看。 方才那一只應(yīng)是試驗的,現(xiàn)下的幾個間距相同,竄到一齊的高度炸開,顏色有桃紅、姜黃、碧綠、靛青竟無一相同。 還未等這波光點消失便又沖上來好幾只,以此為繼,無數(shù)煙花在夜幕上炸開,熒光漫碎,飛焰飄懸。 平京城的百姓均是陸陸續(xù)續(xù)出了屋子,親人們湊在一起在自家院子里看這煙火盛宴。 百枝然火龍銜燭,七采絡(luò)纓鳳吐花。 他們坐的高,仰望穹頂,一時間仿佛銀河決堤,星子紛紛而下。 許久,天空歸于沉寂,阿厘還沒從方才的美景里回過神來,周克饉側(cè)過臉看她:“好看嗎?” “太好看了!” “還生氣嗎?” “……生。” “過年生氣,來年運氣會變差?!?/br> “那不生了!” “哈哈” ……… 因為今年要放煙火,宮內(nèi)的年夜飯便是安排在萬春臺上,臺高二十丈,軒窗寬闊,旋軸落于上方,觀演之時便有宮人爬上樓頂以繩拽緊,將窗子翻到上面來,好令視線無遮?,F(xiàn)下賞完煙火又放了下來,以求保溫。 華箏復奏,地龍正旺,當今圣上肖兆棠身著繡龍常服落于上首,長公主李裕與他同坐,共用一桌。 下邊均是些機要重臣和宗室勛貴,休績立于李裕身側(cè),周琮在坐于左下第二,王室琛則于右四,彥道游陸孝植則全無資格進宴。 “今日是家宴,諸卿俱非外人,莫作拘束,這朱延月乃聳昆最富盛名之酒,前幾日由使臣跋涉千里送來,都嘗嘗新鮮?!毙ふ滋哪赀^叁十,修眉狹目,現(xiàn)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左手卻牽著李裕。 眾人自底下看的一清二楚,卻無人敢置喙。 皇帝與異父親妹yin穢luanlun之事平京皆知,可肖兆棠此人心如木石,先前談及此事的親堂兄都被砍了頭,更建有一司衛(wèi)隊,專查多舌之人,是以無人再敢觸這紅線。 “啟稟陛下,臣有事啟奏?!?/br> 肖兆棠正給李裕布菜,聞言動作不停,撩起眼皮淡淡開口:“皇叔請講?!?/br> 肖兆棠四叔肖文松年過五旬,頭發(fā)花白,人身干癟,出席跪在了堂下中央。 眾人見此都停了交談,豎起耳朵,他這是出了列跪奏,定有什么要緊事。 “歲旦佳節(jié),聳昆美酒,臣身老易感,不由想起十年前的元歲,先帝攜溫哲皇后也是在這萬春高臺設(shè)宴,全家相聚,陛下抱南陽王在懷,兄弟怡怡,如在昨日??扇缃衲详柾踬|(zhì)于聳昆,想必于異國遙望皎月,莼鱸之思,莫此為甚?!?/br> 他跪下深深磕了個頭,道:“臣自請使臣之嫡子序永為質(zhì),換南陽王歸晉。” 肖兆棠噗嗤一笑:“皇叔年邁,果真多愁善感起來了,序永必是金日惹您生氣了,都已娶妻生子了還要被親爹送到聳昆去。” 席上之人皆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周琮視線落于肖文松身上,心下思慮他大概是不肯如此罷休的。 如他所想,肖文松果然沒下這個臺階,又高聲道:“臣懇請陛下準許南陽王回晉!” 肖兆棠收了笑意:“今日相聚,不談?wù)隆!闭f罷,大太監(jiān)龐駐薪端著浮塵,下到肖文松身旁,要將他扶起來:“王爺……” “陛下九五至尊,江山社稷之主,家事便是政事,政事便是家事,陛下膝下無子,南陽王歸國一事勢在必行,請陛下叁思!”肖文松壓根不把龐駐薪放在眼里,繼續(xù)高聲陳奏。 肖兆棠未作言語,李裕卻先開口道:”宣化王真是老糊涂了,我大晉與聳昆握手言和區(qū)區(qū)六載,全賴誠心以待,兩國關(guān)系如走春冰,此時強逼陛下?lián)Q質(zhì),聳昆作何感想?您到底是為了口中高呼的江山社稷,還是切身私心便不得而知了?!?/br> 肖文松仇視長公主已久,悔當初未斬草除根,讓禍患留到了今日:“李裕小兒,不必急著給本王羅織罪名!皇儲事關(guān)國體,臣懇請陛下叁思!” 肖兆棠看他這副情真意切的樣子直犯惡心,不耐地沉下臉色:“宣化王這是覺得朕生養(yǎng)不出,還是在咒朕命短崩殂?!” 天子發(fā)怒,在場之人皆跪倒高呼:“陛下息怒?!?/br> “好好的一個年節(jié)家宴,被你攪得興致全無,既如此掛念南陽王,明日便去聳昆找他罷!” 說完就令侍衛(wèi)將肖文松拖了出去,在場宗室朝臣無一人敢勸。 李裕勾起唇角,打圓場道:“諸位都是肱骨大臣,隨著陛下日日為我大晉殫精竭慮,今日便該忙里偷閑放松心情,品嘗佳肴,聽歌賞曲?!?/br> 語罷又嗔道:“陛下不知,這些時日圣元正心焦呢?!?/br> “哦?說來聽聽?!?/br> “琮兒弱冠在即,已是該成家的年紀了,可圣元久居深宮,也不了解哪家有貴女年紀合宜?!?/br> 肖兆棠端起杯盞,看了周琮一眼笑道:“琮兒是朕看著長大的,豐神茂才,人品貴重,婚姻之事全賴諸卿費心了?!?/br> 這下宴會上全是這事相關(guān)了,君臣其樂融融,舉杯換盞。 周琮淺笑應(yīng)酬,眼底漠然一片。 他的婚事如今也成了長公主的魚餌了。 早有預(yù)料之事,倒沒有不平。 周琮飲下一盅清酒,借口更衣,走到高臺外圍的欄桿前。 冷風拂面,身上的燥熱散去幾分,高臺下是一片松檜林,那沉蒼綠意好似不是在底下,而是壓在他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