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早晨,白微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人在碰他的手臂。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陳騏彎著腰站在床邊,一只手放在他手上,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根針管。 發(fā)現(xiàn)白微醒來,陳騏笑了笑,說:「抱歉,吵醒你了?!?/br> 「沒什么……」 白微打個呵欠,看看他手里那支針管,「你要干什么嗎?」 「嗯,我要從你手上抽一點血?!龟愹U說,「別擔心,很快就結束,也不會很痛?!?/br> 這些東西白微當然知道,以前他也不是沒抽過血,問題是……好端端的,突然給他抽血是什么意思? 正想詢問,慕容從陳騏身后走出來,到床邊坐了下去,將手按在白微頭上輕輕揉弄著,說:「是我讓他做的。你不用多想。現(xiàn)在時間還早,結束之后你繼續(xù)睡,今天是周末。」 「唔……」白微仍是一頭霧水,但他其實本身就沒睡醒,又聽到慕容說可以繼續(xù)睡,頓時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了。 昨晚他的確是累壞了,被折騰了大半夜,到最后連自己是怎么睡著的都不清楚。 那一枚徽章真是賺得太夠本。 無賴,果然是當之無愧的無賴。 他腹誹著閉上眼睛,繼續(xù)補眠。針頭扎進手臂的時候,眉頭稍稍緊了一下,之后就沉沉入睡。 ※ ※ ※ ※ 一連失蹤十幾天,第一天回到學校,白微倒還真的有那么一點點懷念的感覺,連上課都比從前專心不少。 然后到了下課,不出他所料,倪雙果然找過來,問他這些天的事。 對于倪雙的問題,還有那一臉復雜隱晦的神色,白微并不是不抱歉。只是有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倪雙明講。 說起來未免太尷尬。是倪雙令他愛上了那個人,又因為愛上那個人,他對倪雙也曾經萌生過一些不好的想法。 他甚至想過,侵犯倪雙,和那個人做同樣的事,在倪雙身上感覺那個人的痕跡。又或是從那個人手里把倪雙搶過來,不讓倪雙再與那個人扯上糾葛,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獨占…… 連一個得不到的人,他也想獨占。 很不可救藥是不是? 所以他也說,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善類。 倪雙說想邀他一起吃午飯的時候,他看了封尋一眼。封尋坐在那邊的座位里,托著腮,含笑望著這邊。 「下次吧,今天我和一個朋友有點事要談?!拱孜⒄f。 其實不是不喜歡和倪雙相處。以前和倪雙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可以玩得很高興的。問題是,現(xiàn)在的情況越來越尷尬。 自從和慕容接觸過之后,每當白微看到倪雙,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虛,就好象是背叛了朋友。 雖然慕容和倪雙并不是情侶,他和慕容的關系更構不上偷情,反正就是免不了覺得怪異。 而倪雙還總是提到慕容,更是讓他不知道怎么回應才好。久而久之,就變得很想避開倪雙了。 而且,他還跟慕容有過那樣的約定,交換慕容不再來糾纏倪雙…… 他所處的立場,實在是相當尷尬。或許也只能說,這是自作自受吧。 ※ ※ ※ ※ 上午的課一結束,白微就與封尋結伴出了校門,找一家飯店解決午餐。當然更主要的還是,談話。在學校餐廳那種地方,當然是不適合談這些事情的。 雖然不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畢竟是屬于個人隱私,說起來也難免有所顧忌。 對于封尋,白微倒是向來無所顧忌,沒有什么不好說、不能說的話。 經歷了那晚的事件,他知道封尋一定會記掛后來他怎么樣,而他也不想瞞著封尋,所以他干脆主動說了。 當然不包括那些床上的事,就只是大概講了一下,他在慕容那里過了周末兩天,以及他和慕容現(xiàn)在的情況。 這情況其實不太好說,因為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算是什么情況??傊?,不很好也不太糟,得過且過。 聽見白微這樣的結論,封尋搖搖頭,笑得無奈:「平常得過且過就算了,連感情也得過且過,未免浪費?!?/br> 「浪費?」 白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撐住下巴,「你的意思是,不然應該怎么樣?」 「當然是要努力?!狗鈱ふf,「多少人苦于無法接近自己心愛的人,而你,心愛的人就把你放在身邊,你卻只是得過且過?」 「雖然你這樣說……我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做?!?/br> 白微思索了一下,「也許就是因為離他太近,我反而想不出還有什么要做的?!?/br> 「譬如說,讓他愛上你?」封尋眨眨眼。 「什么?」 白微露出被噎到了的表情,擺擺手,「別開玩笑?!?/br> 「玩笑?」 封尋笑得的確不夠認真,語氣卻明顯地銳利起來,「這么說,你不想讓他愛上你?」 對于這種說法,白微當然沒辦法表示同意。問題是…… 「這是不可能的?!顾麛嗳坏卣f。 「有什么不可能?」 封尋頓了一下,瞇起眼睛,「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他會專程跑那么遠去找你?如果換作別人,他也會這樣做嗎?」 白微沉默半晌,嘆氣。 這些問題他沒辦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沒有答案。而且,越和慕容相處,他就越是搞不懂這個人。 最讓他納悶的是,昨天在飯桌邊,慕容對他說,以后不準逃學。如果再犯,就要讓他從一年級重頭念起。 連這種事都要管,且管得這么嚴,叫他應該怎么認為才好? 是不是只能認為,他是上輩子欠了這個人的,這輩子便注定了要給這個人管制?生活上是,學業(yè)上是,連感情上也是。 見他一直不回話,封尋接著說:「如果說,你跟他確實沒有機會,我什么話也不會對你說。但是在我來看,他對你,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特別的。所以我認為你不是沒有機會。你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去爭取。」 「……」 思索著這番話,白微忽然皺起眉頭,「你就這么希望我跟他在一起?」 「這不是我的希望,是你的。」 封尋笑笑,「我不過是個旁觀者,不會做任何撮合你們兩個人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遵循自己的意愿?!?/br> 「……」白微陷入沉默。 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夠事事如意? 意愿這種東西,就算遵循了,也未必會有好結果。但如果不遵循,卻又成了違心。 這么說來的話,如果一個人可以無欲無求,或許才是最好的狀態(tài)。 可惜,沒有人能做到。就算是和尚,也會求一個得道升天…… 看著白微沉思的臉,封尋也不再出聲,讓他自己想。 這時候,飯館墻壁上方掛著的一臺電視,里面播放的內容,同時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因為聽見一個認識的名字。 欒煙。 報導中說,欒總裁家失蹤多日的千金,在今日凌晨終于被找到。當時欒小姐獨自一人在路上行走,被路過的行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于是將人送去警局。在警局里,欒小姐的精神狀況極度不穩(wěn)定,充滿攻擊性,連隨后趕去接她的親人都不認識。就在一個鐘頭前,被轉入精神病院接受檢查治療。 聽到這樣的消息,白微和封尋對視一眼,都是訝然。 欒煙,那么囂張跋扈的人,竟然進了精神病院? 封尋對此意外歸意外,倒是沒有多想。但是白微想到欒煙曾經做過的事,一方面忍不住感嘆這是否就是所謂報應的同時,心里卻又隱隱涌上奇怪的感覺。 無緣無故,欒煙怎么會突然失蹤,最后落到要進精神病院?而且從時間上來看,就是在那件事發(fā)生后沒兩天。 都過去了,已經沒有欒煙的事。 我們之間,不會再有她。 想起慕容曾經說過這樣的話,白微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覺,如同是被發(fā)了酵,越發(fā)地強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