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少女露西亞(附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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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一場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懸浮車起飛時的氣流吹起水霧,將無數(shù)水滴拋灑向措手不及的路人。然而誰也沒有抱怨,人們臉上依然是一派漠然的神色,略微的停頓和整理后,一切照常進行。 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女正在雨中疾行,雨水浸透了她的衣物,那漂亮的黑色卷發(fā)都緊緊地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然而她顧不上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在人群中左沖右突,拼命躲避著身后緊追不舍的雪亮光束。 就在兩個小時以前,露西亞還體體面面地坐在高級懸浮車里,準備從空港前往家中,懸浮車自地面升空,仿佛一只蜻蜓揮動翅膀,身姿敏捷地沖向夜空,然而車子還未進入城市,車身就被一束激光擊中,司機在最后一刻穩(wěn)住了車身,迫降在貧民窟的邊緣,兩個人才沒有丟掉性命。 然而三分鐘后,露西亞才知道,這種幸運并不是偶然的。對方故意避開了車子的引擎,就是為了迫使他們停下來。 他們被七八個黑衣人圍了起來,就在他們即將抓住她的時候,司機忽然掏出激光槍,飛快地射中了三個黑衣人的身體,但同時,他的胸口也被數(shù)道激光擊穿,開出了一個皮rou焦黑的大洞。 作為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露西亞見過不少這個年紀的尋常女孩見不到的事物——她的母親是這顆星球上大名鼎鼎的薇拉·李——于是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忠實的司機先生為她爭取的幾十秒的混亂,跑了出來,溜進了魚龍混雜的貧民窟中。 她跑了一會,漸漸地開始力不從心起來,雖然身上混有四分之一厄爾斯人的血液,她卻從未真正吃過什么苦,身為波恩女皇唯一的孩子,她從出生起就受到女皇的千嬌萬寵,和貴族子女一樣上著最好的私立學校,從沒有置身于這樣的險境之中。最開始的震驚過后,巨大的恐懼捕獲了她——她知道一個厄爾斯少女如果落在人販子的手里會是什么結(jié)局,她寧可死也不愿變成妓女、變成性奴讓人隨意擺弄,正是這種信念支撐著她愈發(fā)虛軟的雙腿,可是她的力量即將用盡了。 整片街區(qū)的人都很冷漠,這里只有虛弱的、猥瑣的不體面的人,他們見多了世界的黑暗,早已麻木,對這場差距懸殊的追捕見怪不怪。少女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那些交錯的光束即將追上她,就在這時,黑暗中一扇緊閉的門打開了,一只手猛得把她拖進了屋內(nèi)。那幾道雪白的光束追到這片低矮破落的房屋就失去了目標,像一只緊抓不放的野獸似的到處打轉(zhuǎn),把這街區(qū)的每一寸都找遍了,卻還是一無所獲,終于不甘心地離去了。 直到那轟鳴聲徹底消失,露西亞才把心放下來,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只要不落到那伙黑衣人的手里,她的身份就能確保她在波恩星上的安全。于是她抬起頭來,想看看救下自己的到底是誰。這一抬頭,她便跌入了一雙嫵媚的灰藍色眼睛中。 她的頭發(fā)多么茂盛又多么柔軟啊,就好像梵高畫筆下金色的麥浪,露西亞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開始毫無道理地加速,緊接著又漏了一拍,好像有一只憤怒的小手在捶著她的胸壁似的。 天父在上,剛剛被追捕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沒有這樣亂來過,她緊緊捂住胸口,懷疑自己要心肌梗死了。 “不用怕,露西亞,我們是受李女士的囑托來救你的?!蹦莻€美麗的金發(fā)女人對她說。可是露西亞好像失了聰似的,琥珀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看著女人的紅唇張張合合,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于是金發(fā)女人又耐心重復了一遍,露西亞終于回過神來:“我不認識你,mama為什么讓你來救我,伯納德叔叔呢?”伯納德是薇拉·李最為信任的保鏢。 “由于某些原因,李女士不方便讓她的人手出面,所以拜托我們,你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的。” 盡管露西亞迫切地想知道面前這個女人的一切,但她還是采用了更聰明的問法:“你是誰,為什么這樣好心?某些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你不用擔心杰西卡別有居心,她就喜歡撿點小東西,我也是她撿回來的。到沙發(fā)這兒來坐一會吧,你一定累了?!币晃荒贻p人從里屋走了出來,遞給她一杯溫得正好的熱牛奶。 原來她叫杰西卡,露西亞把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念了幾遍,心臟不知怎么有點甜蜜。 她一邊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倒著她從來不喝的牛奶,一邊偷偷抬起眼睛看坐在旁邊的杰西卡。 “李女士說,追捕你的人很可能是普朗特大公的手下?!?/br> “普朗特大公?”露西婭撅起了嘴,她知道這個名字,那是mama的一個重要客戶。可是,這位大公為什么要抓她呢?波恩的情報對這位大公來說不再重要了嗎?還是他想利用她向mama勒索什么東西? 這就是她的小腦袋所不能理解的范圍了。薇拉·李對她的保護可謂無微不至,更是從不讓她經(jīng)手那些“生意”。 但比起這個琢磨不透的原因,還是身邊的金發(fā)女人更吸引她的注意,于是她又問:“jiejie,你們從哪里來?” “朱庇特。”杰西卡回答說,“我們本來是有事情想要拜托李女士的?!?/br> “哦,那mama答應了嗎?” “沒有?!?/br> “這樣啊,或許我可以……”露西亞還想和她說點什么,叩門聲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杰西卡出聲問:“哪位?” “是我,伯納德?!遍T外的人說。于是迪克起身打開了門,外面站著半機械人,向他簡單地一示意便轉(zhuǎn)向露西亞:“小姐,夫人派我來接您回家?!?/br> 露西亞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杰西卡,終于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伯納德身邊,懇求道:“伯納德叔叔,我能不能請杰西卡和迪克到家里做客?他們剛剛救了我,mama一定會想要好好感謝他們的。” “這……”伯納德一猶豫,少女就露出可憐兮兮的神色,琥珀色的雙眸甚至還泛起了淚光,盡管伯納德甚至露西婭根本就是在裝可憐,他還是禁不住心軟,答應了她的請求。 與此同時,普朗特大公位于波恩星的別院中,路易勛爵正在大發(fā)脾氣。 他是大公唯一的后代,身為Alpha的他是公國毋庸置疑的繼承人,甚至是除去威靈頓公爵和他的兒子之外距離帝國皇位最近的貴族之一——這主要得益于他的母親安娜公主,先皇與威靈頓公爵的堂姐。 安娜公主是一位Beta,生下路易之后,她就徹底失去了與大公同床的興趣,當然大公亦是如此,他在二十多歲的年紀與年過四十的安娜公主結(jié)婚,完全是出于政治利益的考慮,雙方各自擁有許多情人,互不干涉。 從外表上看,路易更像他的母親,黑發(fā)綠眼臉頰蒼白削瘦,某些時候看上去甚至像一位少女,但性情與愛好卻和父親更為相似,一樣的脾氣暴躁,一樣的愛好美色。當這位勛爵在波恩的蘭斯洛特空港第一眼瞧見露西婭的時候,就發(fā)誓一定要占有這位少女,為此,他不惜動用大公在波恩星的私家軍隊追捕那位少女乘坐的懸浮車。只是沒想到,非但沒有得到那位美麗的少女,還被父親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不由得大為光火。 他大公的影像一消失,他就一改唯唯諾諾的樣子,轉(zhuǎn)身揪住衛(wèi)隊長的領(lǐng)子,惡狠狠道:“是不是你告的密? 衛(wèi)隊長萊昂比路易高半個頭,整個強壯一圈,可以單手把路易拎起來,他曾在大公手下的精英部隊服役,若不是性格太耿直得罪了一位權(quán)貴,他也不會被調(diào)來干這個倒霉差事。 路易的愛好眾多,包括但不限于派對、飲酒、賭博以及睡別人的伴侶,萊昂心底里很看不起這些敗絮其中的大貴族,卻也只能順從。 于是他垂眼藏起輕蔑的神色,面無表情地回答:“不是我,勛爵閣下?!?/br> 當然是他,不然還能有誰? 睡娼妓和別人的老婆也就算了,強搶無辜的少女實在跌破了衛(wèi)隊長的底線,于是他毫不猶疑地向大公的貼身男仆告發(fā)了此事。 勛爵閣下咬牙切齒地說:“哼,你最好別對我撒謊,要不然,我會教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他雖然語露威脅,卻也不敢真的叫萊昂臉上開花。衛(wèi)隊長是父親安插在他身邊的人,若是暴脾氣的大公知道了,估計真的會坐飛船前來狠狠抽他一頓。 在勛爵十七歲以前,也就是大約五年前,大公和安娜公主對于兒子基本上放任自由。在富庶的普朗特公國,他們是事實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擁有至高的權(quán)勢和幾輩子都揮霍不完的財富,對于兒子的小小愛好毫不在意,然而,在卡斯蒂利亞出現(xiàn)之后,大公一改前態(tài),對勛爵的管教日漸嚴厲了起來。 沒過多久,第一繼承人威靈頓公爵就被貶黜到了一顆鳥不拉屎的殖民星上,只要他一死,路易勛爵就自動成為了皇位的有力競爭者,而普朗特大公,也將有望從一個偏遠邊疆的諸侯,一躍成為皇帝的父親。 這可是帝國歷史上聞所未聞的事情! 只可惜路易勛爵的腦子里并沒有成為皇位繼承人的自覺,要不然也不會為一位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女這樣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