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fā)燒了啊。”國王捋了捋他的頭發(fā)，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男人唔了一聲，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那發(fā)燙的厲害，外面正稀稀落落地下著小雨。

    “您不該來這里。”他低聲說，“您，身為國王不該來一個可以對您的王位構成威脅的大臣的城堡里?！?/br>
    “我不在乎?！眹踺p聲說，他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他半個身體趴在床上，一直緊緊地盯著他，年輕的國王摸著男人的臉頰，冰冷的手指讓男人感覺到了某種清涼，讓他舒服了許多，男人微微瞇著眼睛，國王撥開男人黏在額頭上的金發(fā)，看著那張不年輕的臉，男人在床上脆弱地可以，很難想象三天前他正騎著馬，手提魔王的頭，進了城門，國王坐在王座上，看著男人沖他單膝跪地，紫色的披風散在地上，就像少女的裙擺。

    國王走下王座，去扶男人，卻聽到了那些貴族的竊竊私語。

    “包藏禍心。”

    “不死將軍的聲望越來越大了。”

    “切?！?/br>
    將軍顯然聽到了那些聲音，他只是沉默不語，國王把他拉起來，想到了他還年幼時，被父王牽著去見將軍，將軍正在射遠處的一只小鳥，當年他就已經(jīng)和現(xiàn)在長得一樣了，留著胡子，不再年輕，唯有那雙綠色眼睛比雨水洗刷過的樹葉都美。

    “他歷代守護我們的家族，以后他也會守護你。”父王推了他一把，“去吧，和他說說話?！?/br>
    國王急促不安，不知道為何他看到將軍就呼吸急促，臉紅得像玫瑰一樣嬌艷，將軍余光看到了精致像個女娃娃的年輕國王，收回了箭，下馬來俯身看著他，笑容漫不經(jīng)心。

    “您好啊，未來的國王陛下?！?/br>
    “您好啊，皇后……不不不，我是說，將軍！”國王急忙捂住嘴，父王和將軍哈哈大笑。

    可回家后父王卻嚴厲地批評了他。

    “你不能愛上他?！备竿跽f，“愛上永生的人是不幸的，在他永恒的生命中，你的短暫生命比波浪都不起眼?！?/br>
    可丘比特的箭已經(jīng)射出，他的箭百發(fā)百中，沒有任何差錯。

    想到這里，國王看著仍在發(fā)燒的將軍。

    “我以為永生的人不會生病的。”

    “我沒有您想象的那么堅不可摧?！睂④娍戳丝磭?，國王的衣服還有水漬，他皺皺眉，“您淋雨來的？”

    “我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堪?！眹趸卮稹?/br>
    他們不說話了，他們靜靜地聽著雨聲。

    雨下得很大，看來短時間都不會停，國王轉身去擰水盆里的毛巾，然后給將軍擦去汗，白色毛巾擦過將軍露出的，飽滿的又看起來充滿力量的胸肌，順著鎖骨一路往上，擦過嘴唇和鼻梁，緊閉著的眼睛。

    “那個不著邊際的冒險家又來見我了。”

    “嗯？就是那個試圖說服你資助他航海事業(yè)的人嗎？”將軍仍然閉著眼睛，“滿嘴胡話，他……”

    “我答應他了?！?/br>
    將軍睜開眼睛。

    “什么？”

    “我說，我答應他了。”國王聳了聳肩，“哎呀，你別瞪著我嘛，因為他開出了我根本沒法拒絕的條件啊！”

    “什么條件。”

    “他替我找到不老泉。”

    將軍坐了起來，就因為發(fā)燒而頭昏眼花起來，國王趕忙扶他躺下，將軍張張嘴，因為燒得糊涂，他感覺自己的眼眶發(fā)紅。

    “永生很痛苦的，國王陛下?！?/br>
    “哎，我知道，看著自己珍愛的一切，朋友和親人一個個死去肯定不好受?！眹鯏傞_手掌，“所以我要一直陪你啊?！?/br>
    將軍嘆了口氣，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國王已經(jīng)長成了一位美少年，留著一頭黑色的頭發(fā)，梳著高馬尾，就像古希臘神話里那些纖細的精靈美少年，美得就像被人爭奪的海倫，這樣的人才應該是永恒活著的那個，當時將軍想，而不是他這個老頭子。

    “將軍，我喜歡你?！碑敃r國王說。

    “我永遠都將活著?！睂④娀卮?。

    “可這和我們在一起有關系呢？”國王踮起腳尖攬住了將軍的脖子，“你都能當將軍，我想你肯定能當?shù)煤没屎?！?/br>
    然后國王吻了他。

    而現(xiàn)在，國王丟開了那毛巾，干脆也鉆進了床里，抱住了將軍強壯有力的腰。

    “別生氣。”國王把嘴唇貼在將軍的肩膀上，白皙的玉足分開了將軍緊閉的雙腿，“聽聽雨聲吧?！?/br>
    “雨下得這么大，很快就要停的。”您也就會走了。這句話將軍沒說。

    “但此刻，它仍下著。”國王回答。

    是的，讓此刻永恒，時間駐留，一直這樣高燒不止，燒得腦袋空空都可以，只要雨一直下著。

    他們同時閉上眼睛。

    如果那個冒險家真的找到了不老泉，我一定要喝好幾口，和將軍一起永恒。國王想。

    這個孩子死去，就去找能殺死我這個老頭子的方法吧。將軍想，死在他的墓前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