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叔已然有了春秋，且不是李立德的嫡系后人，讓他代李立德受責(zé)罰，多少有些不妥。如今關(guān)中地區(qū)大旱，災(zāi)情避無可避，恰巧李立德提前收購了一些糧食，我想，阿叔作為李立德的唯一繼承人，他應(yīng)該愿意幫朝廷解憂！”

    李壽可是知道，李立德命人收購了不少糧食。

    這些糧食，如果李立德主動(dòng)進(jìn)獻(xiàn)出來，是功勞。

    而如果按照李壽的說法，那就是“贖買”。

    顧琰眸光閃爍了一下，旋即又代表李其璜開口，“十八郎所言極是，五郎雖不在公堂，但我想，他定是愿意為朝廷分憂！”

    李其璜的妻子顧氏是顧琰的便宜堂侄女，所以，顧琰代表李其璜倒也合適。

    李壽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有顧琰這個(gè)老狐貍在，李其璜應(yīng)該不會犯蠢。

    果然，顧琰停頓了一下，又道，“另外，樹大分枝，李家該分家了！”

    李其璜是李家嫡脈后人，但又是李立德的血親，所以，再住在李家恐怕有些不合適。

    與其被人趕出來，還不如主動(dòng)搬離。

    或許李壽看在他們知情知趣的份兒上，能夠抬抬手，放過李其璜一家。

    顧琰算是看出來了，李家這個(gè)十八郎真心不是善茬。

    過去他就知道李壽聰明，曾經(jīng)狠狠的坑了京城諸世家。

    但那時(shí)的李壽更多的是少年意氣，算不得老謀深算。

    反觀今天這件事，李壽的所作所為都透著一股子干練、老辣。

    先是隱忍不發(fā)的查詢真相、搜羅證據(jù)，繼而借助輿論、推波助瀾，硬是將一樁家族隱私丑聞炒成了京城第一懸案，將整個(gè)京城的人都吸引了來。

    在這么多人的矚目下，他并沒有直接將謎底揭開，而是一波三折，有起有伏，不但牽動(dòng)著所有人的情緒，連當(dāng)事人李立德也被他帶了節(jié)奏。

    顧琰甚至懷疑，李立德的中風(fēng)，亦在李壽的算計(jì)之中。

    畢竟，大家都知道，李立德高壽，就算落罪，也不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戒。

    可眼看著仇人不能伏誅，李壽如何甘心。

    所以——

    顧琰細(xì)細(xì)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整個(gè)過程，愈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向李壽的目光也帶了一絲贊許：年紀(jì)輕輕就能有如此算計(jì)，李十八，了不得?。?/br>
    至于自家那個(gè)便宜侄女婿，顧琰搖了搖頭，李其璜不是李壽的對手。

    既是這樣，索性讓他痛快的離開李家吧！

    李壽聽了顧琰的話，眼底閃過一抹佩服，不愧是大梁第一老狐貍，果然夠精明！

    “嗯，顧相說得沒錯(cuò)，原本分家這種事，是李家的家務(wù)事，我等不該插手，但李家情況特殊，十八郎越過父祖成為新一任家主，那么其他人再留在李家就有些不合適了?！毙珠L可以養(yǎng)弟弟，但讓侄子養(yǎng)叔叔，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鄭文淵也笑瞇瞇的開口。

    他也看得明白，今天他們來京兆府，根本不是陪審，而是來做見證的。

    因?yàn)檫@件案子已經(jīng)十分清晰，壓根兒不用審理。

    就是馮裕，也只是來做個(gè)圖章，待案子了結(jié)，直接往卷宗上蓋個(gè)章，就算是了了差事。

    李壽依然將一切都謀算清楚，這般心性、這般手段，實(shí)在不容小覷。

    這樣一個(gè)厲害人物，背后又有兩大靠山，哪怕鄭文淵貴為宰相，也不想輕易得罪。

    索性做個(gè)順?biāo)饲榘?，畢竟，他們鄭家跟李壽也是親戚哩！

    就這樣，李壽狀告李立德的案子正式了解。

    李壽拿回了李家的所有一切，包括李家大宅、趙郡祖宅，以及諸多店鋪、田產(chǎn)、祭田和祖祠。

    很快，京兆府的宣判便公布出來。

    其實(shí)，根本不用官府的文書，那些來圍觀的吃瓜群眾們已經(jīng)早早的將一切都傳播了出去。

    李其璜知道了，李祐堂的另外兩個(gè)兄弟也知道了，依附主家的李氏族人也都知道了！

    李其璜暗恨李立德和柳氏，也有些責(zé)怪顧琰多事。

    但他不傻，冷靜下來一想，便明白了顧琰的用心良苦。

    罷、罷，還是按照顧琰的意思辦吧。

    首先，李其璜先把李立德收購的大批糧食都交了出去，用以“贖買”李立德的罪行。

    然后，李其璜又將李立德的那幾百部曲都召集起來，統(tǒng)統(tǒng)交給了李壽處理。

    最后，他才滿臉不舍的表示要分家。

    李壽很滿意李其璜的識相，大方的按照律法和舊例，分給了李其璜這一房三成家產(chǎn)。

    并且親自去太醫(yī)院請了太醫(yī)，請他們好生為李立德和柳氏診治。

    待李立德、柳氏病情穩(wěn)定后，才大大方方的將他們父女連同李其璜一家分出李家大宅。

    望著李其璜陰沉的臉，李壽表面不顯，心里卻無比爽快。

    呵呵，李立德癱了，柳氏瘸了，兩人都沒了自理能力，是好是歹全憑李其璜。

    而他這個(gè)親叔叔，可不是個(gè)心胸開闊的人，為人更是自私，他受了李立德、柳氏的牽連，落了個(gè)同姓xiangjian的罵名，兒孫的前途都受了影響，心里還不定怎么恨這對父女呢。

    李壽可以想見，離了李家，等待李立德、柳氏的將是怎樣的生活……

    第468章 塵埃落定

    “阿翁，事情就是這樣——”

    李壽坐在榻前，低聲將李家的種種過往仔細(xì)講述了一遍。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的覷著李祐堂的臉色，唯恐祖父受不得刺激，再有個(gè)什么好歹。

    許是沒有親歷對簿公堂，沒有感受到李壽刻意渲染出來的悲愴氣氛，更沒有親眼看到李立德的無恥嘴臉，所以，李祐堂并不似李其琛那般激動(dòng)。

    他甚至都沒有多少感同身受，仿佛聽了一個(gè)極為荒誕離奇的故事！

    “那日你對我說，你有辦法讓阿，讓他改變想法，”

    到底是叫了幾十年的父親，李祐堂哪怕已經(jīng)知道那人并不是他的生身父親，而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敵，他還是會習(xí)慣性的脫口喚一聲“阿爹”。

    剛剛吐出個(gè)“阿”字，李祐堂猛地反應(yīng)過來，可讓他直呼李立德的名諱，他又做不到。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