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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小主的安,小主仔細凍著,快別脫下外裳。” 玉婷一愣,卻也感到這房中不同尋常的冷來。這冷不同于外頭的蕭瑟,而是濕乎乎的,陰到骨子里的寒氣。沒有風,卻覺得那寒氣從裙擺下頭爬上來,鉆進人的褲管子里,緊緊抓著人的皮膚,往骨頭里鉆。 冷??!后宮也竟有這樣冷的地方。 玉婷喚過跟自己的內(nèi)監(jiān)進來:“把帶來的紅蘿炭拿進來給暖上?!辟即髠€儀瀾殿,連個有溫度的火盆兒都沒有,玉婷覺得可憐。 內(nèi)監(jiān)點了火盆兒,便想送進內(nèi)室里去,被那丫頭伸手攔?。骸袄镱^是婧妃娘娘的臥房,便由奴婢送進去罷?!闭f著親手接過火盆兒進去,再出來時一福,“婕妤小主請。” 玉婷進了內(nèi)室,倒比外頭好些,卻也有限。她環(huán)顧四周,只覺得昏暗逼仄極了,外頭瑩瑩的白雪,反射出晶瑩的光,只能從窗縫兒里透進來一點點。借著透進的光,看見空氣中的塵埃在半空中四散飛舞,空落落的,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婧妃沒躺著,只歪在床邊兒,眼神空洞地望著她。 玉婷上前行了一禮:“婧妃娘娘。” 婧妃略一點頭,算是叫起,示意讓玉婷坐在床邊兒的一把矮凳子上。這于理不合,那矮凳子是抬舉宮女時賜座的,嬪妃坐在這兒,是慢待了。玉婷是個不羈的,向來不在意這個,只是坐下去的瞬間,覺得那凳面兒上涼得一哆嗦。 剛升起來的火盆兒在屋子里噼里啪啦地作響,帶給人溫暖的期望。婧妃陰暗憔悴的面容,映在火盆兒燃起的火光中,也依稀有了些生氣,不由自主地,也向著火盆兒靠近了些。 玉婷細看了看婧妃,先開口問候她:“婧妃娘娘受苦了,嬪妾只想著娘娘或許是炭火供應不大足,卻未想到連黑炭也無,帶少了。” 婧妃卻微微一笑:“黑炭是有的,嗆得很,白日里煙熏火燎的,數(shù)目也有限。我讓她們留著,晚上更冷的時候圍著烤,睡著了,倒也不覺得熏了?!辨哄男θ堇铮瑤е┥窠?jīng)質(zhì),叫人看得心酸?!版兼那皬牟慌c我來往,今日能來雪中送炭,我心里很感激?!?/br> 她本貴為三妃,是一宮的主位,此刻說起話來,句句不稱“本宮”,而仍是互稱你我,仿佛是看透了那些虛假繁華,回歸本真了。聽她的話意思,是內(nèi)務府現(xiàn)下以極次品的黑炭來替代妃位應有的紅蘿炭,以次充好,而即便是這劣質(zhì)的黑炭,也克扣得不成樣子。內(nèi)務府的賈貢是貴妃的遠親,經(jīng)她提拔才坐到總管的位置,如今竟也隨眾人落井下石,貴妃不會不知。那么貴妃此舉,又不知是什么意思了? 玉婷不耐煩想這些,只是答她:“是,從前不來往,是因為沒有結(jié)交的必要。自然今日來,也并非是出于同情,或是想來攀結(jié)娘娘?!?/br> 婧妃緩緩點一點頭:“我信你。一來我自作自受,何來同情之說;二來么……此時此刻,我又有什么是能讓人攀結(jié)的呢?婕妤高潔,我早有耳聞,你我無需多言?!?/br> 從前與這位君陌盛寵的妃嬪鮮少有交集,一則是因為玉婷生性冷淡,滿宮里除了貴妃處,旁人一概不愛理,另一則,她自己不喜君陌親近,便認定君陌喜歡的女子,也多是阿諛奉承的小人,不值得攀交。更有一層深的隱慮,她不愿偏幫貴妃爭寵,生怕與婧妃親近些,叫人白白稱作“貴妃黨羽”,毀了一世的清白。 但今日婧妃落難,她在一旁看得明白。并非是婧妃失寵,而是婧妃是個心思恪純之人,有悖于后宮的游戲規(guī)則,因此失了君心。這樣的女子,必定不是她從前以為的那個手腕高明的權(quán)謀之人。是以反倒生出了一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嘆來。 婧妃又問:“我知你從來不愿與我們?yōu)槲?,今日來,想必并不是遵照了貴妃娘娘的意思罷?” 玉婷微微一笑,偏過頭看看她:“是,也不是。”她的手爐冷了,自己掀開加了一塊紅蘿炭進去,又細細包上,遞到婧妃手中,“貴妃自然惦記著你,但又左右顧忌,遲遲不肯親自過來。我知道她心里頭著急,便自己主動替她走一趟?!比舴擎哄潆y,玉婷未必肯賣這個面子給貴妃,但她自己本也同情婧妃,于是兩下里思忖著,這兩人若不和好,貴妃難免日日想著要將自己收入麾下,不勝其煩,倒不如促成兩人和好,自己偷個清閑。 婧妃微微一嘆:“難為她還想著我,我自己倒已將自己視作棄子了。”她的嘆息輕輕的,仿佛一根飄忽不定的羽毛,從臉上拂過。叫人聽了,心里頭空落落的。 貴妃的心里到底將婧妃放在何處呢?玉婷拿不準,這位貴妃娘娘行事果決,向來是利己主義的,此刻明顯已經(jīng)落敗的婧妃,可還在貴妃的計劃中嗎? 安慰幾句,玉婷也便起身告辭了。婧妃此刻需要的,并非什么安慰的話語,是實實在在的,似那些紅蘿炭這般能滿足人基本生命需求的幫助。 回宮的路上,玉婷也不由嘆息,為那樣一個男人癡情、失意,真的值得嗎?若是她自己,連為君陌動一動腦筋的心思也懶怠去想,婧妃卻這樣一門心思地扎進了這潭深淵里,將自己溺斃在里面。真傻。 晚間卸妝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頭上一直挽著的素銀扁簪沒了。 那扁簪做得古樸,只在一端鑲著一簇銀白的臘梅,是哥哥送她及笄的禮物。她日日戴在頭上的,縱是進宮后,君陌賞賜了萬般珠寶玉器,也不曾替換下來。那簪子久久戴著,被磨的光滑潤亮,想來是今日去婧妃宮里的路上掉了。 玉婷舍不得,又怕宮人粗心找不見,或是被人撿了丟去,豈不大憾!于是又重新穿了衣裳,端一盞宮燈便想出門。 她的貼身侍婢含鶯見了,忙攔在前頭:“小主要找什么,奴婢去找就是了。這樣黑燈瞎火的,小主貴為婕妤,出了事情可怎么是好?” 玉婷失笑:“能出什么事?巡邏的侍衛(wèi)三步一崗,半個時辰巡查一次,我還能走丟了不成?!彼荒蜔┑負]揮手,“你們找不見的,我得親自去找?!?/br> 含鶯連忙又拉住她:“那么讓奴婢跟著小主一同去吧,也好幫小主掌燈看路。” 真是啰嗦,宮里頭規(guī)矩這樣多,想圖個清靜也這么難。好在含鶯并不招人厭煩的,玉婷懶得與她爭辯,既要跟著,讓她跟著便是。 一路沿途找回去,卻也不見簪子的蹤影,到了儀瀾殿的門口,玉婷猶豫著是否要進去打攪婧妃。思慮了半晌,便也作罷,但始終放不下那枚哥哥送的簪子。 她想了想,笑向含鶯:“你在這兒守著,我翻墻進去找找?!?/br> 含鶯嚇壞了,那聽說過宮中妃嬪翻墻進出的?傳到貴妃耳朵里,她的小命只怕不保,忙攔著不讓躍:“小主行行好,咱們要找簪子,敲門進去正大光明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