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去探鼻息的手微微顫抖著，在他鼻下停頓了一會，確認(rèn)沒有感受到鼻息之后，瞬間陷入了茫然。

    皇帝崩了……

    帝崩……

    大黎要改朝換代了……

    我嘴角翕動著，卻喊不出聲，失魂落魄地走到殿門口，哐地一記叫門檻絆了個正著。

    外頭的小宮侍哎喲一聲，忙來扶我，“大人怎么了這是！”

    我反手握住他瘦弱的手，“去、派人請各位主子過來，皇上、皇上崩了！”

    “什、什么？”他吃驚地反問了句，然后立馬反應(yīng)過來，“奴立刻就去！”

    皇帝到底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甚至連月吟公主的孩子都沒有看到便去了。

    帝崩這樣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瞞得過月吟公主。

    聽說聽到的時候就沒能撐住，早產(chǎn)了。

    茂嬌長公主嘆息著講給未來的帝王聽的時候，我在一旁聽到了，心中也是可憐她的。月吟公主多么惹人愛的人，也算是千嬌百寵長大的，偏偏父母緣不夠。

    “之前三哥哥跟我說的時候，我還只當(dāng)他隨口一說?？伤麉s是鐵了心了，寧可讓月吟傷心，也不想讓江意水孤單。早知道他寵她，卻沒想到寵到這個地步。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往后你就是新帝了，可別讓我失望。”

    “jiejie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這話放到我們這些宮侍身上也是適用的。

    新帝身邊自有用慣了的人，客氣地請我告老。

    我腆著臉道：“奴伺候先帝這么多年，難免熟稔些，還望皇上垂憐一二?！?/br>
    “伺候了這么多年，也是時候歇歇了?！毙碌蹘еΦ溃骸皹浯罅松星曳奖闳顺藳?，何況是人呢?！彼捓锏囊馕对偾宄贿^。

    果然，那次還是太急進(jìn)了！

    我別無他法，只得謝了恩，領(lǐng)著新帝給的黃金出宮去了。

    坐在回鄉(xiāng)的馬車上，突然就想起了師傅。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還健不健在，這番回去，倒正好探望一番。

    戚盛番外完。

    ☆、第142章 番外 薛崇（二合一）

    白云觀常年點(diǎn)著燭火, 卻沒有煙熏火燎的香火氣，聞上去只有清苦的味道，有點(diǎn)像他用慣了的香，聽說方子還是景帝私藏的，現(xiàn)在看來, 指不定還是白云觀的道人獻(xiàn)上去的。

    他飄飄忽忽地飄在老君像旁, 俯瞰著腳下那一寸山河, 不知道上天這是什么意思, 罰他不能入輪回之道，也不能去找她嗎？

    正在沉沉冷笑之際，除了燭火只有一室寂靜的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

    她穿著一身素凈卻不寒酸的道袍, 如云的鬢發(fā)一絲不茍地綰了起來, 略顯老態(tài)的臉龐透著一絲漠然。

    那是武帝的嬪妃, 周蘅。

    他掃過一眼后就不再關(guān)心，依舊在上空沉浮。

    周蘅輕車熟路地從老君像下面拿出一個牌位來，拿帕子珍而重之地擦了擦, 然后把那牌子放到老君像的腳下，一同享受著香火。

    她看了看短短的三炷香，另取了三株新的點(diǎn)上, 在蒲團(tuán)上坐下來，開始念誦道文。她的聲音一向空靈，念出來頗有幾分得道的意味。

    左右也是飄著，他正想轉(zhuǎn)過來看看她私設(shè)令牌供奉的是誰, 腳下卻陡然一輕，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上飄去，飄到巍峨的紫禁城上頭，然后便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這是要索他入輪回了嗎？

    他閉上眼，耳邊呼嘯的風(fēng)像刀一樣尖利，卻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甚至還多了些別的聲音。

    他睜開眼，眼前立著一座古樸的寺廟，上頭寫著敕造清心寺。

    城郊的清心寺？他蹙眉，這座寺廟不是早在他們攻入皇宮之前就被父皇一把火燒了嗎？

    眼下兩派車馬整齊地停在清心寺前，里頭的人都端坐著，像是在等著誰。

    打頭的幾輛馬車上全都掛著“江”字，他像是想到什么，慢慢地飄到最前頭的一輛馬車?yán)?，看到了熟悉的江大夫人的臉和她身邊臻首娥眉、幾可入畫的小娘子?/br>
    “昭昭……”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想碰一碰她嬌嫩的臉，卻只化作一縷清風(fēng)，帶起她耳旁的一縷鬢發(fā)。

    江意水捧著剛才風(fēng)吹過的位置，心里涌現(xiàn)出一股無來由悸動。

    江大夫人被她的動作吸引了，奇道：“連車簾都未開，外頭風(fēng)平浪靜的，哪來的風(fēng)？”

    疏影在一旁道：“夫人不知，奴婢才剛下馬車去清心寺問了幾句，他們曉得皇后娘娘今日來為百姓祈福，便把寺里的流民都暫時安排在后廂了，省得沖撞了娘娘?！?/br>
    “流民？”江大夫人嘆了口氣，“往日都是有家有戶的，弄得現(xiàn)在顛沛流離，偏偏上頭還不消停，指不定還要再弄出些什么禍?zhǔn)聛恚　彼f著又擔(dān)心：“安置在后廂，不會出什么岔子吧？難保他們心里對今上沒有怨恨，萬一傷著娘娘，那可就不好了?！?/br>
    “娘，正是因為他們心中可能懷有怨恨，我才覺得，皇后娘娘一定會見一見他們的?！苯馑袟l有理地道：“咱們只管和娘娘提一嘴流民的事就行了，到底見不見，還得看她的意思?！?/br>
    薛崇此刻正坐在她身旁，如水一般溫沉的目光眷戀地看著她的眉眼，一瞬都舍不得移開。

    外頭金鑼驟響，江大夫人忙帶著江意水下車，薛崇緊隨著跟上。

    后頭車?yán)锏慕庥暌蚕铝?，三人在擺好的蒲團(tuán)上跪下來，后頭一溜兒都跪下來，恭敬地迎接著這位端和皇后。

    他頎長的身影在日光下根本沒有半分影子，空若無物。

    端和皇后儀態(tài)萬方地從馬車?yán)锵聛?，宜然道：“都起來吧，眼下在宮外，不必非要講究這些?！彼┫律碛H自扶起江大夫人和江意水兩人，笑著摸了摸江意水的頭，“幾日不見，昭昭幾乎是長高了些?！?/br>
    江意水入慣宮廷，和這位端和皇后也是熟稔的，當(dāng)下親昵地一笑，并未言語。

    端和皇后讓身邊的宮女去扶后頭的夫人們，自己和江大夫人率先往里頭去。

    清心寺的香火旺盛，里頭的和尚卻不多，統(tǒng)共只五位，去掉方丈和一個小沙彌，眼下來迎的這三人，便是清心寺的幾位高僧了。

    “方丈有事在身，實(shí)在不能前來相迎，還請皇后娘娘寬恕”領(lǐng)頭的和尚年紀(jì)最長，說起話來像晨鐘一樣幽遠(yuǎn)。

    端和皇后道不妨，“想來是俗人無緣和方丈相見了?！?/br>
    眾生崇佛，便是貴為皇后，在寺里頭也只敢稱一句俗人。

    僧人們帶她們到了佛像前，便守禮地退下了。

    江大夫人伴在端和皇后左右，見左右無人，便悄聲道：“娘娘可知清心寺里安著的流民？”

    端和皇后眼神一觸，“已經(jīng)連京郊都不能幸免了嗎？”她笑著嘆息，“便是我想，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