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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再理他。 該端著的時候就得端著,這還是師傅教我的。眨眼間他老人家出宮也快小十年了,歲月不饒人吶! 月華傾瀉一地,映照在朱門的大銅猊獸環(huán)上,帶出幾分驚栗來。 側(cè)殿人影憧憧,隱約能聽到頻繁而焦急的討論聲。 帝王心里頭不平靜,自然別人也不能安生,首當(dāng)其中的莫過于這群太醫(yī)了。 要真治不好皇后娘娘,恐怕這群人是真保不住性命了。 正想著,屋里頭突然傳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 外頭的聲音都靜下來,寂得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就響在耳畔。 我慢慢抽出手,一步一步向殿門處走,剛將手放到門環(huán)上準備推開時,里頭傳來一陣哀泣的女聲,“娘娘~” 是蘭瑩的聲音。 我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后頭的小易子和其余宮侍們連忙跟上。 仁治廿二年,后崩,上大為哀慟,亦病重,不能朝。 “太醫(yī)院那群廢物,一個個都束手無策,養(yǎng)他們做什么用?”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著這再熟悉不過的女聲,我纏在心頭的陰翳略略散去了些,忙行禮等她走進,“奴請長公主殿下安。” 她停下風(fēng)一般的腳步,垂眼問我:“三哥哥在里頭?喊過人沒?” 我忙拱手:“皇上心里頭哀痛,這幾日過的是……唉,奴們也不敢多勸,還望長公主殿下多費心?!背赏鹾统赏蹂缇烷]門不問諸事,如今能勸得動皇帝的,也只有這位長公主了。 “月吟那呢?消息叫瞞住了沒有?” “公主殿下那奴早已吩咐下去了,不得泄露一絲風(fēng)聲,免得殿下太過傷心,動了胎氣?!?/br> “辛苦你了?!彼莩鲆宦晣@息,推門進去。 我站在門口,豎起耳朵聽著里頭的動靜。 “茂嬌給三哥哥請安。”她請完安見薛崇仍舊背對著她躺著,沒有要回頭的意思,便自己站了起來。 “三哥哥?”她試探著喊了兩聲,突然驚慌地喊道:“月吟,你怎么來了?” 薛崇勉強支撐起身子回過頭,看到的卻只有煢立的茂嬌公主。 他眉目沉慍,冷冷打量過她,“茂嬌,你這幾年膽子倒大了不少,居然連朕都敢戲弄?!彼脦滋觳辉蒙牛牌鸷菰拋須鈩菀矝]有那么足了,可卻不減他話里的威脅。 君威日重,又何況是執(zhí)掌大權(quán)廿余年的皇帝呢。 茂嬌公主不敢和他正面對峙,緩下聲款款道:“三哥哥,你若真心系月吟,便不該這般自暴自棄。倘若連你也走了,你讓月吟如何承受!” “月吟大了,總該學(xué)著長大的?!彼只謴?fù)了淡漠的神色,“既然你今日來了,也好,朕有一道旨,要你來宣讀。” 非要她來宣讀,又是挑在這個時候,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樣的旨。 茂嬌公主走到他跟前,在床邊的腳踏上跪下來,看著薛崇的眼,“三哥哥,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他沉默,她卻已經(jīng)讀懂了他的回答。 帝后情深,子嗣卻單薄,一共只得月吟公主一位。 帝位總也要傳承,最好的人選,一個是成王世子,另一個則是六王。 這幾年,朝里也不是沒人請議過太子,可皇帝都以再議擱置下了。 原本只當(dāng)皇帝不滿意這兩位,卻原來他心里早有成算。 “戚盛,你進來?!?/br> 聽到皇帝的傳喚,我連忙弓著身走進去,行了禮,輕輕地喊了聲皇上。 他嗯了聲,“待會你和長公主一起過去,當(dāng)著眾位朝臣的面一道宣讀。倘若誰有異議,就請他來見朕?!?/br> “奴明白?!蔽掖故讘?yīng)下,領(lǐng)著神情有些恍惚的長公主一路走到朝殿。 到了殿門口,長公主的神色才重新鎮(zhèn)定下來。 她甚至還有閑心問我,“孤的衣裳可還齊整?” 我大著膽子掃了她一眼,才老老實實地回道:“殿下衣冠齊整,可以入內(nèi)了。” 跨過這道門,不僅僅是多一位尊貴的太子殿下,連這位宣旨的長公主殿下,地位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她笑罵了一句什么,然后才提起裙角跨過高高的門檻。 我忙跟著她進去,目不斜視地喊道:“長公主殿下到?!?/br> 殿上都是朝臣們,鮮有女人能入內(nèi)的,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怔忪。 我干咳一聲,這些見慣風(fēng)浪的人才回過神來,遲疑著行了個禮,“見過長公主殿下?!?/br> 長公主當(dāng)日在殿上說了什么話,我倒不是很記得了,有時候忘性大一些,活起來才更自在。但她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卻時不時在我眼前閃現(xiàn),那是——權(quán)力的模樣。 新封的太子殿下,曾經(jīng)的六王爺,恭恭敬敬地來謝恩,皇帝卻沒見他。 他卻也不著急,靜靜地站在外頭。 我讓人給他拿了件披風(fēng),“院里頭風(fēng)大,殿下小心身子?!?/br> 他溫和地沖我笑了笑,笑里帶著幾分熟悉的影子,熟悉得讓我?guī)缀跻詾槭腔实壅驹谖腋啊?/br> 我下意識地驚了下心,皇帝那雙眼,恨不能把人看盡骨頭里去。這位恐怕也不遑多讓。 我忙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等到夜幕降臨,廊下也點起燈的時候,皇帝才讓太子進去,身邊沒有留人伺候。 自從皇后娘娘去了之后,皇帝似乎越來越不喜歡身邊有人,情愿一個人靜靜地呆著。 我有時候都害怕,也許某天一推門進去,連皇帝也去了。 這個想頭不僅我有,恐怕闔宮上下都有這個心思。 連一貫不怎么出現(xiàn)的成王爺,來宮里的日子也變勤了。 對于這位成王爺,我骨子里還是懼怕的,畢竟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那個脾氣,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消受的。 令我吃驚的是,他竟然能勸得動皇帝出來走動。 我領(lǐng)著一群人遠遠跟在兩人后頭,慢慢地踱著步,偶爾能聽到幾句細碎的話,“小時候騎馬”、“皇后”、“太子”甚至還有“成王妃”。 緊接著傳來幾聲輕微的笑聲,我甚至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掀起眼皮向上探了探,等看到皇帝側(cè)臉上揚的弧度時,才確認自己確實沒聽錯?;实劬尤徽娴男α?! 我惶惶垂下頭,總覺得今日有點不太尋常。 大約是經(jīng)歷的事多了,總會有些敏銳的直覺,這一回,真叫我言中了。 半夜時,我照例推門進去看看燭火,順便留心一下皇帝的情況。 往?;实劭偰芫X地醒過來,可今日卻像是睡得格外沉,一動也不動。 我的心砰砰跳動起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大聲,捏著嗓子喊了聲“皇上”。 皇帝沒有應(yīng)。 “皇上、皇上?”我又喊了幾聲,慢慢湊上前去,皇帝英俊的眉眼舒展著,像是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