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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含糊。”他放下茶碗:“瞧你最近,功夫下了不少,精氣神兒又回來了,座上反應(yīng)還不錯?!?/br> 天青的臉上,微微泛紅:“全靠師父教導(dǎo)。” “武生唱到一定地步,看的就不是花樣技巧了,不是看你筋斗翻多高,把子打多快,而是要看工架,氣度。不難于慓悍勇猛,而難于儒雅瀟灑;不難于身手矯健,而難于從容凝練;不難于套式新奇,而難于意態(tài)大方;不難于飛揚跋扈,而難于器宇軒昂。能戲多而精,文武昆亂不擋,格局高,氣場大,且有自己風(fēng)格,方能稱上一句‘大武生’。你根基扎得不錯,是時候再進一步,接下來多給你排幾出勾臉武生戲,我央幾位武生行大老板,好好再給你說說,你多下苦功,真正把這戲拿起來?!?/br> “謝謝師父,我肯定鉚上?!?/br> “竹青,潘洪在花臉里不算大活兒,但也很考工夫。最近在郝二爺那兒朝夕聆教,瞧你真是大有長進,是這里事兒了,不用我多說。嗓子最近聽著見好,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過了倉口,橫音炸音什么的,試著步兒用用?!?/br> “謝師父!我記著啦!” “玄青,你的已有相當(dāng)實力,座上反應(yīng)很好。一趕二,唱寇準,這是老生行重工戲,要再下氣力。從今天起,每晚七點,你過來,我給你說戲,也約了楊二爺,幫你再調(diào)調(diào)嗓子?!?/br> 玄青好不容易才等到說自己,臉上已經(jīng)有些不暢快,聽到師父夸獎,才露了笑容,躬身道: “是,師父!” ☆、第十三章 射七郎 妃紅下了洋車,春風(fēng)滿面地穿過rou市街。時節(jié)已暖,她又換了一身新旗袍,輕薄的西洋紗,閃閃爍爍泛著光澤,肩上圍一道軟緞披肩,裹住□□著的雪白手臂。擁在廣盛樓院子門口的戲迷們,嘰嘰喳喳地叫著:“筱老板!筱老板!”她頭也不回一下,嘴角帶著那絲柔媚的微笑,就在這萬眾矚目中目不斜視地走進后院去。 “呦,筱老板,今兒沒您的活兒,還過來啊。”玄青在樓梯口遇見,注意地看了她一眼。 “這不來捧穆老板么。”妃紅側(cè)過臉來,微微笑道。 “得了吧您哪,是沖著天青吧?!?/br> 妃紅神色不動:“都是弟兄,一起捧著?!?/br> 座上只怕有一大半人,是沖著靳天青吧。這是他近年來第一次貼演勾臉武生戲,考功夫的,誰都想來看看成色。何況這還不是單折的、,而是經(jīng)過喜成社精心整理的全本呢。這晚廣盛樓的場面,那叫一個紅火,來得晚的話,根本都買不到票。座上擠熱羊似的喧嚷不堪,又有人因搶座而打鬧,飛著小茶壺。不過這些全未妨礙全場看客的興奮心情,楊七郎延嗣出場時候,四面八方炸雷一樣地“好”,坐在樓上的妃紅,感覺樓座都要震塌了。 她也算看著天青唱過這么多戲,但是這次,又與以往人物完全不同。他是楊門八郎中最威猛的一員虎將,扎黑色平金繡龍靠,戴大額子盔、戲里最兇猛霸氣的人物才梳的雙抓鬏大蓬頭,手舞一桿黑纓大槍。他的臉上,不是平時的俊扮,而是勾著一張威武得有些兇悍的黑碎臉譜,額頭一個草書“虎”字,教這一身霸氣更漲三分。 這是一個真正的蓋世英雄,工架雄壯,氣勢過人。戰(zhàn)場上的他,所向披靡,金沙灘兩軍鏖戰(zhàn),沒一個敵將能擋住他的大槍,但是時勢所逼,jian臣陷害,他救不了老父,救不了兄弟,自己也一步步陷入一個惡毒羅網(wǎng)。饒是妃紅早已熟知關(guān)目,也禁不住一顆心絞得緊緊的,眼看著這英雄終于被jian臣潘洪綁赴刑場,射死在亂箭之下。 之后再看,加倍感受到老令公的凄愴悲壯。玄青今天“一趕二”,前去老令公,后去寇準,幾個唱段各有出彩。竹青的潘洪,唱得氣勢沉雄,之陰毒之險狠,簡直令人恨到了骨子里去,最后一折,總算是惡有惡報,圓滿收梢,臺上臺下,都出了一口長氣。 妃紅隨著興奮的人流下了樓,繞到后院,正待走上小樓梯。迎頭遇上玄青三兄弟簇擁著師父出來。天青已經(jīng)卸了妝,不再是那個霸氣的猛將,恢復(fù)了慣常的清朗模樣。妃紅上前問候了白喜祥,轉(zhuǎn)向天青,做個旦角的“贊美指”,翹起手兒來用食指捻著拇指,贊道: “今兒這七郎,威武,大氣,太出彩兒!” 天青靦腆地笑笑:“您捧了?!?/br> “臉兒勾得也好,有相?!?/br> “是竹青教我勾的?!?/br> 竹青得意地搭著天青的肩:“嗨,真不想幫他,可是沒轍啊,前幾次他自己勾的,真看不下去!好好一個‘一筆虎’,叫他弄得,偎灶貓似的,還是得小爺我出手??!怎么樣,頂少值一副醬rou燒餅吧?” 天青摟了一下他的大光頭:“多早晚短過你的?!?/br> 妃紅笑吟吟瞧著他們兩個,轉(zhuǎn)頭對白喜祥說:“師父,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能允準不:讓我借著他這紅勁兒,傍一出,成不?” 白喜祥微笑道:“東方氏情挑王伯當(dāng),那是花旦和武旦兼工的活兒,可考功夫哪。” “放心吧師父。我的,您也看著了?!?/br> “嗯,成,過幾天就給你們貼?!?/br> 妃紅瞟著天青: “不急,只怕路子不一樣,我找些時候啊,先跟靳爺練練!” ☆、第十三章 射七郎 “長江之水未退,黃河之水又增,漢日之難未纖,洛陽之災(zāi)又起!” 白家堂屋里,白喜祥讀著報紙,喬雙紫夫婦兩個坐在旁邊,邊做活計邊聽著: “淮水泛濫,涉淮各縣,多成澤國,平地揚帆,不見屋宇,波濤洶涌,僅露樹梢,無論田廬苗禾盡付巨波,水上浮尸,在在皆是,斷柱零椽,隨流飄止……” “唉!”白喜祥放下報紙,仰天長嘆:“怎么就至于到這個地步!政府的水利都修哪兒去了,這大水發(fā)得,就像完全沒有堤防!” 喬雙紫也嘆著氣:“聽說維修水利的錢,還有防汛的家伙什兒,早都抽去打仗了。別說災(zāi)前,就算災(zāi)后,現(xiàn)在全國十六省受災(zāi),死了幾十萬人了,還忙著打仗呢。前天報上還說:‘真要坐等政府許諾的賑糧,災(zāi)民們已經(jīng)都變成餓殍了’!” “賑災(zāi)總是有的吧?不然那么多孤兒寡母的,怎么活下去?”喬三嬸心腸軟,眼淚都掉下來。 “號召全國賑濟呢?!卑紫蚕橥鴪笊弦环鄳K災(zāi)情圖片,凝神道:“我跟黎爺商量商量,聯(lián)合其它班社,搞幾場義務(wù)戲,所得票款,全部匯往南方賑濟災(zāi)民,就算杯水車薪,也聊勝于無?!?/br> “這是正理兒!” 義務(wù)戲,本是梨園行常有之義,各家班社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