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對么。您這么打聽林府的內(nèi)眷，可失了禮數(shù)。”

    天青盯著他的眼睛：“顏大爺，櫻草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們的情分，您知道的?！?/br>
    顏佑甫賠著笑：“靳爺，她當(dāng)真沒事。我們能讓五姑娘出什么事呢?！?/br>
    “我想見她一面?！?/br>
    “那可不成?！?/br>
    “當(dāng)面見著，我才放心?！?/br>
    “靳爺，說實(shí)話，您放不放心，不關(guān)我們林府的事……咳，看在當(dāng)年一面之交，我奉勸您一句：命里有時(shí)終須有，命里無時(shí)莫強(qiáng)求啊?！?/br>
    天青嘴角一抖，但還是牢牢地拉住車子：“顏大爺，我也不求別的，只求能見櫻草一面就好，若是看她好好的，我從此就不再來?！?/br>
    “這個(gè)啊，我做不了主。”

    “誰能做主呢？”

    “那得我們老爺?！?/br>
    天青沉默片刻，說：“求您幫我通稟，我想拜見林老爺?！?/br>
    顏佑甫的眼睛瞪大了：“見我們老爺？擱我是您，躲還躲不及呢！”

    天青心里，咯噔一聲，然而更加堅(jiān)定地盯著顏佑甫：

    “求您，顏大爺！事情因我而起，我要當(dāng)面向他交代?！?/br>
    顏佑甫長嘆了一口氣：

    “你們這些孩子！”

    ☆、第十二章  紅鬃烈馬

    “……他還敢來見我，”林墨齋兇狠地聳著胡子：“也不怕我撕了他！不見！叫個(gè)戲子登門，污了我的屋子！”

    顏佑甫賠笑道：“這都半個(gè)月了，他一直守在門口不走，跟個(gè)要債的似的，讓外人看見，不成話。”

    “叫老譚去打走，要不，叫警察來抓。sao擾私宅，夠他下獄?！?/br>
    “老爺，您可沒見過那小子，倔強(qiáng)得很哪。擱我說啊，如此下去，終不是個(gè)了局，不若您賞臉見他一面，給他說個(gè)明白？”

    林墨齋思忖了一會(huì)兒。

    “也罷，我倒要看看，是個(gè)什么樣的三頭六臂！”……

    天青唱戲這些年，也出過不少堂會(huì)，但是像林府這樣大的宅門，他還是第一次進(jìn)。臨街的廣亮大門，門扇滿釘黃澄澄的銅釘，進(jìn)門一面蛋青影壁，四角都裝飾著繁美的磚雕。里面的格局，也與白家院子相仿，但是不僅面積巨大，而且院落極深，一道又一道的垂花門、月亮門，前后大約有四五進(jìn)，東西還有跨院，大大小小的不知道有多少間房子。每座院子中間，都錯(cuò)落有致地種植著石榴、丁香、柿樹、棗樹，四時(shí)鮮花綻放，一列列金魚缸里面游動(dòng)著七色異種金魚。

    天青跟著門房，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幾乎已經(jīng)迷失方向了，才進(jìn)了一座氣派不同尋常的大院。門房在院門底下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回事！”里面出來個(gè)小廝，接了拜帖進(jìn)去，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又出來，延請?zhí)烨噙M(jìn)門。

    林墨齋坐在八仙桌邊，掂著一座鳥籠，專心致志地喂鳥，對進(jìn)門的天青，看也不看一眼。天青施禮問安，林墨齋也不答話。他與他的女兒櫻草，一點(diǎn)都不相似，和林郁蒼倒真的是父子酷肖，都是肥胖而粗壯，滿臉的橫rou，濃眉毛，小眼睛，大下巴。與林郁蒼不同的是，林墨齋更多了一份兇悍之氣，手膀結(jié)實(shí)，雙目如電，兩撇大胡子一聳一聳地充滿威嚴(yán)。顏佑甫站在他身邊，瞧瞧他，又瞧瞧天青，謹(jǐn)慎地垂著眼簾不出聲。

    林墨齋旁若無人地逗了半天鳥兒，覺得時(shí)候差不多了，方才緩緩移過眼神，瞟著站在面前的少年。咦，竟是這樣一個(gè)登樣兒的小子。儀表堂堂，沒什么可挑的，林墨齋準(zhǔn)備好了的滿腹折辱之言，倒有一大半用不上。

    “你就是靳天青？”

    “正是晚輩?！?/br>
    林墨齋打量了他一會(huì)兒，低沉而嚴(yán)厲地開口：

    “明人不說暗話，姓靳的，咱們開門見山：你勾引良家女兒，sao擾私宅，原本可以告官拿你，看在你救過我女兒的面上，放你一馬。我女兒就快出閣了，你少打她的主意。從今以后，過去的恩仇，一筆勾銷，你好自為之。”

    仿佛被一道驚雷劈在頭頂，天青五內(nèi)轟鳴，剎那間幾乎立足不定：

    “不會(huì)的，櫻草不會(huì)嫁人?！?/br>
    “我女兒嫁不嫁人，輪得著閣下決斷？真是唱戲唱得太多，世情人常，倒不明白了！”

    天青咽下哽在胸口的一口郁氣，懇切地開口：

    “林老爺，我與令愛，兩心相印，心意相通，并沒做什么有違世情人常之事。出閣嫁人，不是她的意愿，望林老爺三思。我誠心愛她，今生今世絕無二意，求您成全。她年紀(jì)還小，想多讀書，我愿意等她，您若是不信任我，盡管試煉?！?/br>
    林墨齋哼了一聲：“果然是戲子，說話比鳥叫好聽。”

    天青咬咬牙關(guān)：“林老爺，我于唱戲一業(yè)，已有小成，才藝德行，口碑收入，都還說得過去，不至于辱沒令愛?！?/br>
    林墨齋緩緩道：“戲子二字，就是辱沒。”

    天青握緊了拳頭，一時(shí)沒有出聲。林墨齋帶著譏諷的笑，悠然端詳著他。屋子里一片靜寂，只有籠中的鳥兒，時(shí)不時(shí)地鳴叫著。

    天青開了口，聲音有些暗?。?/br>
    “林老爺，您若是如此不能容忍伶人，我……可以不唱戲！”

    “嗯？”林墨齋眼皮一睜，連站在一旁的顏佑甫，也驚異地抬起了頭。

    “您不是挺紅的角兒，說放下就放下了？”林墨齋冷笑道：“都說你們戲子視戲如命，鬧了歸齊，也就是那么回事兒?！?/br>
    天青蒼白著臉，一字一字道：

    “我自然視戲如命，但是櫻草比我的命更重要。若您能準(zhǔn)我們在一起，從今以后，我退出梨園?！?/br>
    “退出梨園，十幾年的功夫，豈不白費(fèi)？”

    “我心甘情愿?！?/br>
    “那你靠什么養(yǎng)家？”

    “天無絕人之路，我下得了功夫，吃得了苦，做什么都成?！?/br>
    林墨齋呵呵一聲：

    “一個(gè)戲子，除了唱戲，還能做什么？拉車的，趕腳的，窩脖兒的，打鼓兒的，剃頭搓背，算卦看相？無非還是下九流的活計(jì)，你以為就配得上我女兒了？”他站起身來，將鳥籠掂在手上：“我告訴你，貴賤之分若云泥，這是改不了的。你今天回去，對著鏡子想想清楚，死了這條心。沒準(zhǔn)兒我女兒大喜之日，請你去出個(gè)堂會(huì)，看看你跟我這只鳥兒，誰唱得更好聽?！?/br>
    “林老爺……”天青聲音顫抖：“您對我怎樣，都沒關(guān)系。求您看在親生女兒份兒上，多念著櫻草的幸福。她如今心系于我，不會(huì)愿意嫁給旁人。求您不要勉強(qiáng)她，容她多念幾年書，圓了做教員的心愿，嫁給她自己喜歡的人?！?/br>
    “你還真拿自己當(dāng)個(gè)玩意！”林墨齋瞇起了眼睛，對顏佑甫使個(gè)眼色：

    “老顏，叫櫻草過來，自己跟他說！”

    ☆、第十二章  紅鬃烈馬

    櫻草正在繡花。她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