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快速成長，也給了溫蒂很大的壓力。她性格深處對于學(xué)習(xí)有關(guān)的事情是很好強的，即便對手是黑魔王。

    整個春季都沒有大事發(fā)生，細水流長的校園生活伴隨著漸漸和暖的氣候，如同一首敲在時間上的鄉(xiāng)村爵士樂。

    等到薔薇盛開的季節(jié)，晴朗的夏日隔著城堡厚實陰冷的墻壁也能感受得到，溫蒂的禁魔咒語也有了初步的結(jié)果。

    有求必應(yīng)室被布置成一片空白的模樣。正中間一個全無裝飾的金屬臺。臺子中心的隔溫玻璃箱里是上百只毛螃蟹，這鐘直徑一毫米左右的寄生蟲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有氣無力地蠕動。

    毛螃蟹是魔法界的小強，它們貪食魔力，幾乎無處不在。殺死毛螃蟹的專門藥劑是每個魔法家庭的必需品，價格也足夠親民。以上種種都是溫蒂選擇毛螃蟹作為實驗對象的原因：容易收集、安全、對魔力敏感。

    溫蒂在玻璃箱上方打開一個小口，將3克火焰蘑菇孢子均勻撒在箱子里。晶瑩的紅色粉末中蘊含著巨大的魔力，對毛螃蟹具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不到10秒鐘，孢子就被毛螃蟹們分食干凈。

    現(xiàn)在，玻璃箱中的小蟲子們體表隱隱呈現(xiàn)出鮮紅色，甚至開始向外噴吐紅色的氣體。溫蒂滿意地點點頭，與她預(yù)先計算的結(jié)果相符：3克孢子中含有的魔力量是200只毛螃蟹變異所需魔力量的17.8%，這個量足以產(chǎn)生rou眼可見的變化，但又不至于造成危險。

    準備工作到這里就算完成了。

    溫蒂深吸一口氣，對準隔溫玻璃箱使出了她平生第一個完整版的禁魔咒。

    “噗嗤?！币宦暁饬骺焖倭鲃拥穆曇?，以玻璃箱為中心，撐開了一個透明的“氣球”，將玻璃箱和其中的毛螃蟹完全包住。

    彷如沸油滴入蟲群，毛螃蟹們瘋狂蠕動起來，然而卻絲毫無法阻止它們身周的紅色漸漸散去。

    溫蒂皺眉，她也同樣不好受。魔力源源不斷地從她身體里被抽調(diào)走，順著魔杖射出，就為了維持那個不過二十公分的大小的禁魔場。

    18秒，是逸散在空氣中的紅色魔力消失的時間；297秒，毛螃蟹體表紅色完全消失；712秒，毛螃蟹們恢復(fù)到了饑餓狀態(tài)，變得死氣沉沉。溫蒂中斷了魔力輸出，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禁魔場完全消散在了空氣里。

    溫蒂“撲通”一聲跪坐到了地上。魔力大量消耗，就像結(jié)束了一場3000米長跑，虛脫而暢快。但緊接著，身體的調(diào)節(jié)功能開始補償魔力的損失，血糖消耗，新的魔力合成。猛烈的饑餓感向溫蒂襲來，讓她眼前一黑。4歲就開始花樣作死的研究狂對這種狀況很有經(jīng)驗，服下早就準備好的抑魔藥劑和硝酸甘油片，以期能夠抵擋即將到來的心絞痛。

    然而這次的反應(yīng)卻格外強烈。

    熱，血液在升溫，這給溫蒂一種高燒的錯覺。她努力想站起來，腳卻飄忽得仿佛踩在棉花上。她猛然意識到，自己也即將進入巫師的青春期。魔力二次發(fā)育開始的平均年齡是在10歲到12歲，恰好就是世界各大魔法學(xué)校設(shè)定的入學(xué)年齡。

    還有最后一項措施。

    溫蒂靠坐在墻壁上，舔舔干燥的嘴唇，念出紅暴球的開啟咒語。

    指尖傳來令人安心的刺痛感和涼意。她閉著眼睛深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連內(nèi)臟都在灼燒的感覺才逐漸退去，背后已經(jīng)完全汗?jié)瘛?/br>
    “紅色暴風(fēng)”現(xiàn)在是紫紅色的。剛剛這一下給它充能了五分之一，抵得上她往常一個月的量。

    溫蒂把紅暴球收起來，拼著殘留在本能中的科學(xué)素養(yǎng)把實驗動物和實驗器材都收拾好，這才出了有求必應(yīng)室向拉文克勞塔蹣跚而去。

    這樣不行，溫蒂在宵禁后的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想，禁魔咒語對魔力的消耗太過巨大，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第五次停下來扶墻喘息，聽到背后傳來一個空靈縹緲的女聲。

    “你看上去需要幫助?！?/br>
    溫蒂重重地靠在城堡的墻壁上，正對著幽靈漂浮在空中的珍珠白的裙擺。是灰夫人，拉文克勞塔的幽靈。

    她揚起一個笑：“晚上好，灰夫人?！?/br>
    這句話在過去的一年中她說過的次數(shù)不超過一掌之數(shù)。灰夫人是一個高冷的幽靈，溫蒂是一個高冷的活人。高冷這種特質(zhì)在同性相斥定律下成幾何倍數(shù)放大。

    幽靈仍然是一張淡漠的臉：“這是這三個月來第六次了。”

    “第六次什么？”

    “夜游，把自己折騰去半條命?！?/br>
    溫蒂靠墻休息夠了，繼續(xù)往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她的腳步很輕，在靜謐的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響。

    “你在做危險的魔法實驗。”灰夫人跟著她飄過來。

    “不，不能這么說。所有可能的危險因素我都做過嚴格的計算和預(yù)案，風(fēng)險不可控的設(shè)計我都主動放棄了。”

    一系列專業(yè)詞匯讓灰夫人沉默了一陣。這時，長途跋涉的溫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公共休息室門口的鷹環(huán)用悅耳的嗓音開始說話：“哪一種與生俱來的特征從根本上決定了馬人是動物而不是人類？”

    “語言陷阱題么……我想，是自我認知?！?/br>
    “答對了?！?/br>
    溫蒂困得睜不開眼，跌跌撞撞地走進去。

    “你和一個人很像。”

    溫蒂都沒有力氣回頭。也許是實在太困了，她竟然覺得灰夫人的語氣中滿是掩飾不住的嫉恨。

    “對知識的貪婪是你注定的末路?！?/br>
    溫蒂晃晃頭，給了自己的大腦五秒鐘來處理剛剛聽到的這句話?！拔彝ο矚g這樣的結(jié)局?！彼逊块g門牢牢關(guān)上，“遠勝無知地死去。”

    優(yōu)雅美麗的女幽靈無聲地漂浮在緊閉的房門之外，慘白的嘴唇緩緩?fù)鲁鲆粋€名字，像是要吐盡千年的惆悵：

    “拉文克勞?！?/br>
    第五卷    祖先與幽靈的秘密

    第61章 對角巷的格雷格（上）

    “請容許我與你們同行，卡特小姐。”所羅門是個娃娃臉的小個子，日后英俊瘦削的輪廓在尚未進入青春期的孩子臉上若隱若現(xiàn)。他的禮貌中帶有一點靦腆，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上去格外單蠢。

    “啪。”湯姆在所羅門的頭上錘了一下，“再來?！?/br>
    所羅門抱著腦袋也不見惱，笑嘻嘻地往溫蒂面前湊：“早上好，溫蒂。我想和你們一起去那個，那個巫師街道?！?/br>
    溫蒂微笑著點點頭：“早上好，所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