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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娘子很忙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

分卷閱讀8

    樹干上,抖了一樹枝的積雪。

    她揉著肩膀站穩(wěn),再抬頭,便見桓岫站在前頭不遠處,用一貫的語氣看著她道:“宋娘子慢些走?!?/br>
    宋拂甩了甩頭,踩著雪小心走到桓岫身前。大約是肩膀那一下撞得厲害,臉上難免掛著吃痛的神色,眸子水亮,似乎含著三分水汽。

    桓岫眸光微轉(zhuǎn),視線落在她月光下青白的臉上:“宋娘子為何會在樹上?”

    宋拂生得一雙杏眼,眼眸帶水,看起來尤其清亮。她頗有些難為情地抬手要去撓臉,可能是帶動了肩膀上的撞傷,“嘶”了一聲,哭笑不得道:“回郎君,我本是被都護召進府中,為使……”

    她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便有嘿嘿笑聲由遠及近而來。桓岫將下人手中的燈籠往上抬了抬,照見本該躺在客房里醒酒的蕭秉睿,從前頭回廊處倚著下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這人明明已經(jīng)是只醉貓了,眼睛卻在發(fā)亮,嘿嘿笑著,一邊走,一邊在拍邊上的墻面。

    “嘿,仲齡,陪我喝酒,再陪我喝上幾盅!”他吵嚷著,瞧見宋拂,推開身邊的下人,踉蹌幾步,就湊到了她的跟前,“小騙子!他不陪我喝酒,你陪我!”

    這醉貓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即便是不說話,身上都帶著濃重的酒臭,更別提開口了。宋拂想要把人推開,可顧忌蕭秉瑞的身份,加之邊上還站著桓岫,只好低頭往后退了步,索性躲進桓岫的背后。

    “六殿下不勝酒力,已經(jīng)醉了,郎君還是送殿下回房休息去吧?!?/br>
    桓岫扭頭朝身后看了眼,宋拂低著頭渾身透著躲避二字。

    “要么醒酒,要么睡?!被羔痘仡^。

    “不醒酒,”醉貓嚷嚷道,“也不睡!”

    蕭秉瑞說完話,眼睛一亮,猛地往前邁出幾步,繞到桓岫身后,一把拽出了宋拂。

    “嘿,我說小騙子,你是怎么上樹的?我過來的時候,就瞧見你擱那樹上頭,喬都護跟個想上樹抓貓的狗……不是,你到底怎么上去的?”

    如果不是桓岫捏住了蕭秉瑞的肩膀,將人推了一把,還不知他那不著調(diào)的嘴里能說出什么話來。

    邊上的下人早嚇得低頭縮成了一團,生怕教人覺得自己聽了不該聽的話。

    蕭秉瑞往旁掃了一眼,哪里還有醉貓的樣子,冷笑三聲,道:“你一個女人,會說番語,會驗尸,難不成還會爬樹?才藝不少啊,小騙子?!?/br>
    他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宋拂抬頭就要懟他:“六殿下謬贊了。這爬樹,哪里稱得上是什么才藝。這市井街巷里混跡長大的百姓,哪一個不是能上山爬樹,下水摸魚的。至于這會番語,會驗尸,我自認了師父,自然能學會。”

    她一動不動,瞪眼看著蕭秉瑞:“六殿下要學嗎?對了,小的忘了,六殿下平生最大心愿,是醉臥美人膝。六殿下憑著這張臉,勾勾手,就能引來美人伺候,十里八鄉(xiāng),無論漢胡,哪里用得著辛辛苦苦學什么番語?!?/br>
    蕭秉瑞平生是無大志,可叫宋拂這么一說,偏偏聽起來就和永安那幫最叫人看不起的紈绔,一般無二。他氣得瞪眼,桓岫卻將人護在身后:“你太臭了。”

    他回頭,又看宋拂,問道:“你午后就入了都護府?”

    宋拂老實交代:“我本是被都護召進府中。都護需給予彌國國主寫份書信,因予彌國無能通漢話之人,故而,便命鴻臚寺那位大人幫忙。只是驗尸一事上,那位大人也多有不知如何與人說道的地方,這才召了我?!?/br>
    “那怎么又爬樹上去了?”蕭秉瑞瞇眼,湊過去就要伸手點宋拂的額頭,“小騙子,你該不會是偷摸著思慕孤吧?”

    桓岫與蕭秉瑞自幼相識,最是了解他這副沒臉沒皮的樣子,眉頭輕皺,捏住人往后推了一把,問宋拂:“爬樹是怎么回事?”

    “此事實在有些丟臉……”宋拂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模樣,“都護設宴,我自然是不便往前頭去。只是寫信耗費了不少時辰,待我寫完后簡單吃了點東西,便想著早些回官驛。正壯了膽子去向都護告退,不料都護喝多了,正從宴上出來,遇見我,竟追著要我教予彌語。我實在走投無路,只好爬上樹躲避?!?/br>
    宋拂這話,蕭秉瑞顯然不信,他身上酒氣重得像從酒壇子里拎出來一般,一揮袖子,就臭得人皺眉:“我怎么沒瞧見你來找喬都護?分明是早早躲在樹上偷窺?!?/br>
    宋拂深吸一口氣,瞥了眼桓岫的神情,忍下想撕了蕭秉瑞的沖動,道:“六殿下臉皮三尺后,我委實看不穿。”

    話罷,有風吹過,燈籠里燭火搖曳,明明暗暗,叫人只覺得四肢發(fā)寒。

    “六殿下那時正在輕薄一人面桃花的小婢女,實分不出神來注意旁人?!?/br>
    蕭秉瑞氣得說不出話來。

    桓岫意味深長的斂了斂眸光。

    他二人能見著的小娘子,誰人不是說上兩句話,便羞紅了臉面,嬌俏如桃,哪兒像宋拂這樣,字字句句,說得人回不上嘴來。

    蕭秉瑞見她說中了自己輕薄小婢女一事,一時接不上話,只好對上桓岫,咬牙丟下一句話扭頭邊走。

    “這小騙子詭計多端,最會蒙人,你別信了她?!?/br>
    宋拂抬頭看天,心道這黑漆漆從弦月上頭飛過去的,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黑鴉。

    桓岫見她看夠了月亮收回視線,方才道:“既是如此,宋娘子為何不呼救。這都護府人不少?!?/br>
    宋拂抿了抿唇,借著不明了的燭光,壓下唇角的弧度:“桓郎君,宋拂乃是女子。”

    她停下腳步,認真地看向桓岫。

    桓岫說:“我知道?!?/br>
    宋拂嘆道:“若非桓郎君,又有幾人會信一個教人追著跑的女子?!?/br>
    桓岫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宋娘子當真欽慕六皇子?”

    “……”宋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連聲解釋,“不不不!桓郎君怕是誤會了六殿下與我的關(guān)系?!彼扌Σ坏玫?,“乾章五年,六殿下攜侍妾柳娘游歷至關(guān)城。后因柳娘的死,我才與殿下有了來往??赡菚r候,我巴不得殿下早些走,哪里還會對殿下生出什么心思來?!?/br>
    “為何?”

    宋拂有些猶豫,到底還是老實說了原由:“彼時,我那兄嫂還未成親。殿下瞧上了我嫂子,正日夜追著人跑。我恨不能代阿兄娶了嫂子,躲開殿下。”

    這倒的確是蕭秉瑞那家伙做得出來的事情。

    他是當今天子第六子,十六歲便出宮立府,從正妃起到通房,一溜數(shù)下來,沒有二十,也有十余位。偏生是個不知收斂的,那花街柳巷里還藏著有來有往的嬌娘。

    游歷途中看上個把女子,當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之后呢?”

    “啊,之后。”宋拂看看仍淡淡看著自己的桓岫,咳嗽兩聲,“之后,我騙了六殿下幾回,就叫我那愚笨的阿兄同嫂子表明了心意,把人堂堂正正娶回家了?!?/br>
    “所以,他才叫你小騙子?”

    “興許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