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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秦氏有好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79

分卷閱讀279

    孫指揮瞅了眼那名武將,年輕人不曉事,不說三萬,王爺怕是連一人都不會出。說的越輕巧,就越沒名分,咱這位王爺行事頗似商賈,忒小氣。

    “諸位別小看了吳將軍,即便沒有援軍,他們也定不會教本王失望,綏陵區(qū)區(qū)六千人,怎可敵五千條戰(zhàn)船!”

    眾人思量,確是如此,可今上御駕親征,真會如此簡單嗎?

    孫指揮在都司干了二十年,早就養(yǎng)成了明哲保身的習慣,他入了越藩的陣營,就沒有回頭路。

    *

    連續(xù)幾天的拖延戰(zhàn),羅敷嘴角都起了泡,不分晝夜地站在城頭督促軍醫(yī)們處置傷員。每天的人數(shù)很穩(wěn)定,她漸漸摸到了規(guī)律,強迫自己每隔幾個時辰就去棚屋里休息一會兒。

    期間回過大營一次,檢查御醫(yī)們制出的熟藥。明繡勸她在房里躺一晚,她拒絕了,馬不停蹄回到南門。王放時不時來城頭巡視,她都主動避開,成功地沒有看見本人。

    他說不會再來找她,應該就是不會來了。羅敷每每闔眼的時候想到他,覺得這樣挺好,省了許多麻煩。

    “秦夫人!”不容她一點遲疑,輪崗的御醫(yī)沖她喊道:“從早上開始傷兵好像多起來了,營房那邊還要留人嗎?”

    “徐步陽在?!?/br>
    那名御醫(yī)皺眉道:“徐先生被陛下調走了,大人不知道?”

    羅敷愣住,她著實不知這茬。這幾日她沒空理徐步陽,沒了他在跟前蹦跶,她竟習以為常了。王放要把他弄到哪兒去,這節(jié)骨眼上還調醫(yī)師走!

    她手上動作慢下來,突然想起那天方瓊說過不日將離開綏陵,她那不靠譜的師兄不會作陪了吧?

    “下一個!”醫(yī)師們喉嚨嘶啞。

    她來不及思考,看著棚屋里多出的人,額上滲出薄汗。傷兵確實多了。

    江上攻勢猛烈。

    卯時不到,越王麾下的戰(zhàn)艦宛如吃了火藥,一個勁兒地往前撲,王遒命人把庫房里所有的家伙抬到墻垛上,對準幾十丈下的連環(huán)舟點火。江水和城墻間只有一線極細的沙洲,原先對方都在水面,略無上岸的意思,今日脾性大改,鷹船后的小隊開始組裝云梯,一副誓要翻越城墻的架勢。

    綏陵有兩萬四越屬州衛(wèi),據聞正在趕往綏陵的路上,王遒和其他將領們都無比擔憂,就算守住了南城門,拖下去也只會腹背受敵,到時候插翅難逃。可陛下仍然不下達別的命令,是在等朝廷的軍隊嗎?

    “他們上岸了!”

    僉事大喝:“給我守住!誰要是敢放一個南安人上來,黎州衛(wèi)丟不起這個臉!”

    天空陰沉沉的,連續(xù)多天的太陽鉆回云層里,眼看要落雨。

    “要下雨了,火器不靈光,他們爬不上來。”魏軍醫(yī)長探了半個腦袋,自信滿滿。

    羅敷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尚且達不到他這個水平。

    *

    “要下雨了?!?/br>
    王放看完戰(zhàn)報,召來河鼓衛(wèi):“告訴王遒,撐過七日,此后無需再守。城中百姓朕自有定奪,叫黎州衛(wèi)勿憂。”

    侍衛(wèi)立刻領旨出營。

    卞巨正巧從外面進來:“陛下,方將軍道匈奴有異動,不敢分神,但又擔心削藩一事,問陛下還需不需要添人?!?/br>
    王放笑道:“朕何時管他借過兵?讓他好生在山里待著。你既整天憂來憂去的,那就抽空為朝廷造福,炸了東西面的堤壩?!?/br>
    卞巨一個激靈,驀地抬頭:“陛下萬萬不可!綏陵城幾千口人,江水若倒灌進來,城里的人逃都逃不走!”

    他似是不可置信,“陛下是想開閘放水,淹了敵軍?一來他們有船,二來百姓們沒有,這……”

    王放冷靜地看著他陌生的目光,薄唇吐出幾個字:“生靈涂炭?”

    “朕說過,朕不想要綏陵?!?/br>
    卞巨只覺遍體生寒,半天說不出話。

    “你可知這城中都住著什么人?”王放走近幾步,黑眸如潭,“打過來的又是何人?”

    “卞巨的水軍來自南三省,其中祁寧居多,此省地多山少,物資貧乏,青壯適齡男子皆流向毗鄰的南安,可越藩的地盤豈是那么容易進的?南安人排斥異鄉(xiāng)客,其余兩省男丁只有入軍籍,做最不值錢的士兵,才能生存。流民之禁已解三代,這些人不同于本地軍戶,家眷分不到田地,只能靠每月發(fā)放的銀兩接濟?!彼麖娜莶黄鹊財⑹?,“前段時間綏陵鹽價飛漲,婦孺皆知,滿城怨言,都道是越藩勾結方氏搜刮利潤。王叔的名聲想來不怎么好,這么長時間,足夠將消息傳到在南安謀生的親屬耳中了。”

    “朕很想知道,攻城的船上,有幾成是綏陵百姓的父兄良人?”

    天邊滾過一道悶雷,雨點砸在校場的沙地上,檐下鐵馬叮地響了聲。

    卞巨好容易從震驚中回神,“可行軍最忌私情?!?/br>
    王放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br>
    他轉過身,淡淡道:“王叔連幾萬人都不愿撥給吳邵作援兵,這種主君要他何用?”

    空氣中漂浮著泥土潮濕的氣味,雨季就要來了。

    “那堤壩……”

    “六天后,炸?!?/br>
    雷聲伴著驟雨,嘩啦啦敲擊在江面,掀起陣陣渾濁的波浪。魏軍醫(yī)長料的不錯,天公不作美,鷹船上的號角嗚嗚吹響,最后一支火箭在雨水里熄滅了。

    所有士兵和軍醫(yī)的心臟重新落回肚子里,羅敷疲勞地從包里翻出條嶄新的汗巾,倒了點水在上面,細細地擦臉。

    余守中暗暗地推了她一下,她刷地放下汗巾,只見幾位老軍醫(yī)都瞅著她,臉上仿佛寫著“果然是女人還浪費水嘖嘖”。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地半跪在干草上,不動了。

    魏軍醫(yī)終于開口道:“好不知禮數(shù),都回去歇著,該整理的整理,該吃飯的吃飯?!?/br>
    人都散去,羅敷忍了忍,還是不能克服障礙,先就著水囊喝了幾口,再倒出一小半浸濕布料。她舉袖擋住外頭的視線,擦完臉又開始擦刀,待刀刃剝去血跡,就放在火上慢慢烤。

    魏軍醫(yī)觀賞著她復雜的程序,冷不防丟了個葫蘆過來:“拿這個擦吧?!?/br>
    羅敷拔開塞子,濃烈的酒味直躥鼻尖,嗆得她咳嗽。

    “哈哈,這可是咱們衛(wèi)所里最烈的酒,專門用來洗刀的。要是給傷兵灌下去一丁點,任大夫切胳膊切腿,乖得像只兔子?!?/br>
    羅敷有些好奇,“這個……酒醒了會不會很難受?”

    “秦夫人沒喝過酒?老朽實話跟您說,也就他們那幾個小子不在才把這葫蘆拿出來,還沒開過呢,就送您了?!?/br>
    羅敷沒甚底氣,辯解道:“喝過,只是不能喝多?,F(xiàn)在軍營里事情那么多,還是不要誤事?!?/br>
    魏軍醫(yī)大笑:“它能存很久,秦夫人可不要浪費啊,以后回京閑閑地品?!?/br>
    棚子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