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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落在地磚上。 “喝口水?!蔽很娽t(yī)蒼老的面孔在油燈下格外嚴肅。 羅敷喘息著,抱著水囊吞咽了幾口,嗓子火辣辣地疼。 “第一次見到傷兵難免緊張,大人想做個模范,不急,可是身體最重要。如果軍醫(yī)累到了,誰來給那么多士兵療傷?” 羅敷深深吸了口氣,啞聲道:“我知曉了。” 江上傳來嘹亮的號角,水軍鳴金收兵。 王遒待最后一只船從空闊的江面退走,才下令結(jié)束防守,加固城墻。果然如今上所說,水軍將領(lǐng)出人意料的保守謹慎,想必還沒有接到越藩全力攻城的指令,不愿擅自動用所有火器的力量。 魏軍醫(yī)清點了受傷人數(shù),記在折傷薄里,羅敷想自己添幾筆,卻發(fā)現(xiàn)筆尖顫抖得根本無法寫字。 余守中擔心道:“下官這就叫人帶您隨傷兵的車回營休息,這一晚下來就屬大人最累,不睡的話吃不消?!?/br> 殘夜將盡,天光熹微,羅敷眼前發(fā)黑。她知道其中的道理,卻仍不愿回黎州衛(wèi)大營,咬牙道: “棚屋里還有地方,搭個簾子,就在里面躺個把時辰?!?/br> 余守中忙道:“下官幫大人守著,大人好好睡會兒?!?/br> 羅敷在青布簾圍出的小隔間里褪了黑袍子,當枕頭枕在頸下,一挨著柔軟的布料就不省人事。 余守中在外頭乖乖守著,好脾氣地和經(jīng)過的人打招呼。黎明時太陽從城頭升起,彤紅地照亮大地,棚屋的縫隙擋不住光線,他怕院判睡不好,又不便進去把簾子堵嚴實。 棚屋里突然冒出sao動,傷兵和軍醫(yī)們睜著惺忪睡眼,互相傳話: “陛下來城門巡查,王將軍讓大家該休整的休整,不要慌張?!?/br> 這話傳到余守中耳朵里已是遲了,側(cè)門的門簾被人一掀,露出個逆光的人影,素衣玉帶。 “臣……” 今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拋下他徑直進了隔間,留他和河鼓衛(wèi)大眼瞪小眼。 羅敷睡得很沉。 陽光鋪在她的鼻尖,她渾然不覺,幽黑的睫毛安靜地壓在肌膚上。 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她淺淺的呼吸,他屏息凝神地俯身,指尖將將觸到那抹光斑,又轉(zhuǎn)而拾起地上的茅草,一根根地把疏漏的地方塞住。 光線暗下來。 他蹲下,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帶上簾子走出去。 第145章 絕婚 南安楚州,越王府。 后院走水,犯人丟了,失蹤的王妃元氏沒有找回來,張夫人的孩子也沒保住,越王卞巨憋了天大的一股火氣。 他在南安都司里沉著臉訓話,從早上到下午都沒歇過,官員們一個個蔫頭耷腦,腹中饑渴。 南安州牧方繼從來就是個擺設,議事堂中不見他的身影,倒也沒多大影響。都指揮使不敢坐,其余人就更不敢坐,此時堂中寂寂,惟有越王痛斥朝廷的吼聲分外響亮。 “謝指揮乃是本王多年至交,他死得如此凄慘,本王若不能給他討個公道,便無顏去面見他一家老??!” 王爺都把謝婁的眼珠子和胳膊寄回去了,還想著顏面。都指揮使默默道。 “如今大漢王家子孫不孝,高祖在天有靈,定看不過同宗相殘。奈何殿上小兒欺人太甚,本王多年來在南安循規(guī)蹈矩、安分守己,他竟還是容忍不下,定要帶兵踏平本王的封地!皇室人丁不旺,遠離京師的藩王只有屈指兩個,王放鐵了心要削藩,實在是不遵禮法,罔顧人倫。本王倒要看看,南三省這地頭上,誰說話才算數(shù)!” “愿聽殿下差遣。”都指揮使順溜地說。您家里孩子生了好幾個,也不算子孫不旺。 武人耳朵尖,他朝遠遠的屏風望去,一個楚州衛(wèi)的千戶急匆匆地領(lǐng)著個小兵進堂來。 官員們重新打起精神,應該是前方的吳將軍來信了。 千戶將書信交給州衛(wèi)指揮使,州衛(wèi)指揮使又雙手捧著交給都司……都指揮使還沒碰到,上了火漆的信函便到了越王手里。 卞巨瞇眼仔仔細細地從頭看到尾,忽然哈哈大笑。滿屋子的官員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卻也松了口氣,紛紛照葫蘆畫瓢地笑起來。 現(xiàn)在的人一言不合就要瞇眼睛,王爺眼睛還小。沒有接到信的都指揮使一邊跟著笑一邊腹誹。 “天子就在綏陵城中?!?/br> 一句話撂下,笑聲戛然而止。 越王捻須道:“都別站著了?!?/br> 都指揮使帶頭坐下,文官們酸脹的腿得到解脫,露出又痛苦又快慰的神情。 “本王早就覺得這段時日京中處理政事過于松散,不是原來的作風,誰也不好斷定天子是否在洛陽,果然被本王料中。吳將軍十年前與本王一起朝覲過,況且他眼力不差,做事又謹慎,萬不會看錯。諸位覺得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 王爺就是喜歡拋磚引玉,否定下屬后會非常有成就感。于是都指揮使謙恭道: “下官以為,吳將軍既然能肯定,那我等就應當助他一臂之力。之前沒有聽到今上南下的風聲,現(xiàn)在也未截獲朝廷軍隊的動向……會不會是朝廷的障眼法,故弄玄虛引我等深入敵陣?” 幾個小官忙不迭點頭。 越王揮了揮袖,“幾位知州知府大人意下如何?” 文官們深知門路,哪有什么像樣的看法,稱頌了一番歷任越王在南安的功德,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了。 “孫指揮擔憂的不錯。但本王已收到確切消息,朝廷并不是沒有兵,而是不愿把大批軍隊花費在削藩上。匈奴意欲南征,容氏重兵駐守玄英山,動彈不得。”越王愈加高興,“今上平白登基六年,年輕氣盛,竟不懂欲攘外者必先安內(nèi),只分了十萬人馬南下,當本王手下十五萬軍是白練的嗎!” 都指揮使道:“雖然朝廷的兵力不如我們,但有今上坐鎮(zhèn),士氣必定大漲?!?/br> 一名白面文官反駁道:“孫大人,論士氣,咱們可是足足占上風。幾代王爺自大漢開國就駐守南海,深受百姓愛戴崇敬,怎是跋涉千里的異地軍隊可以比的?” 又有人道:“近海的樓船一共三十艘,盡管開不進江面,水戰(zhàn)的船只也夠他們受的了。北方人只會在郢水上小打小鬧,何曾見過我們裝備精良的戰(zhàn)船?” 越王聽著十分受用,托起茶盞撇了撇浮沫。 孫指揮專唱白臉:“綏陵位置重要,一面靠水三面環(huán)山,如對方在城頭固守,連續(xù)用火炮阻止船只前進,再好的戰(zhàn)船也無用武之地。下官敢請王爺出調(diào)南安守軍,從陸上輔助吳將軍,趁那十萬人還未趕到,及時攻破綏陵?!?/br> 越王笑道:“一會兒本王便修書給吳將軍,告知他三萬衛(wèi)所士兵即將奔赴黎州,讓他一鼓作氣,擒王是緊。” 底下有人問:“如要擒……三萬莫不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