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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已經(jīng)算是登天的大道了。但劉徹把這一群年輕俊彥留在身邊,肯定不止是讓他們?yōu)樽约簠①澇?,太皇太后去世后這一年多以來,這些年輕人漸漸地都在朝廷中得到了自己的位置,雖然位份未必會比侍中來得高,但畢竟可以踏踏實實地接觸到實事,誰是真正的人才,誰又只是憑著口才混口飯吃,終究會被現(xiàn)實檢驗出來。 “是啊?!眲夭唤蛽Ьo了陳嬌,“不知不覺,六七年了?!?/br> 他能文能武,也不是沒有即興賦詩,但不知為何,陳嬌卻覺得那些華美的詞句,卻都沒有這簡簡單單一句話來得更要動人。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和劉徹夫妻已經(jīng)八年。 八年夫妻,足以讓兩個人互相了解得透徹,就算曾有什么如膠似漆的激情,也將漸漸褪去,僅剩兩個人相對,這邊動一動手,那邊便知道她沒出口的話。 但她和劉徹卻并非如此,她甚至覺得八年后,她對劉徹的了解要比從前更少了幾分,在她失去了那個先知先覺的幫手,所擁有的先知先覺之后,現(xiàn)在的劉徹對她來說,終于算得上一個挑戰(zhàn),一個迷局了。 她想知道自己在劉徹心里又算什么,是一個已經(jīng)被他解出的難題,一個已經(jīng)被他看透的妻子,還是一片依然待他去征服的領(lǐng)土……她知道劉徹現(xiàn)在將眼睛放到了天下之廣,但陳嬌不期然有時竟想和天下爭寵—— 她覺得自己始終還是把衛(wèi)子夫的臨終遺言聽到了心里去,她畢竟還是感到了一絲不安。 不過,又始終還是有幾分心安的。 前一世不論她的結(jié)局多落魄,至少衛(wèi)子夫是熬出了頭,一輩子榮寵不衰,多少也說明了劉徹不是個薄情漢。只是前一世他的深情給了別人,這一世,為了自己也好,為了陳家也罷,已經(jīng)快要握到手的東西,她是不會再讓給別人了。 她就偏頭看了看劉徹,微微一笑,又將頭靠到了天子肩上。 “還記得從前在這片林子里,你采了一朵花送給我?!标悑烧f?!懊髂甏喝?,我們也再來踏青吧,到時候,還要煩你再采一朵野牡丹來,給我插在鬢邊。” 美色終究會褪去,美色終究會被取代,但這一路一起走來,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八年時光,卻是誰都取代不了的。 劉徹不禁就摟緊了陳嬌,他低沉地嗯了一聲,卻沒有接陳嬌的話茬,沉默有頃,才輕聲道。 “嬌嬌,我們怕是要和匈奴開戰(zhàn)了!” 陳嬌不禁就是一驚。 屈指一算,又明白了過來?!笮辛钔趸忠回炛鲬?zhàn),雖然去年的那場爭斗,是以和親派的勝利告終,但他可沒有死心,私底下多次勸諫劉徹,終于勸出了這一次馬邑之圍的布置。 而這次設(shè)伏不論勝負(fù),都將宣告著一個帝國對另一個帝國的戰(zhàn)爭,也意味著在八年的潛伏過后,劉徹終于要徹底登上屬于他的舞臺,在天下間肆意地涂抹著他的色彩。這是他長久以來的抱負(fù)和夢想,也是大漢舉國上下所渴求的一戰(zhàn),即使沒有良將精兵,但面對極速膨脹的匈奴人,該打,還是要打。對劉徹來說,這一戰(zhàn),是他個人自幼渴求的一戰(zhàn),也幾乎算得上是大漢帝國的背水一戰(zhàn)了。 而此時此刻,天底下就只有陳嬌一人知道,這一戰(zhàn)的過程,也注定不會太過平坦。 64、失利 雖然不論是劉徹還是朝廷,都對這迎擊匈奴的第一戰(zhàn)報以厚望,但馬邑之圍的結(jié)果傳到京城的時候,劉徹還是當(dāng)場就把手中的金杯砸到了地上。 “廢了朝廷多少錢財就不說了,他自己出的主意,到頭來他自己怯戰(zhàn)!”劉徹氣得當(dāng)時就有族了王家的心思,要不是陳嬌正在清涼殿里和劉徹喝酒,恐怕已經(jīng)要下令春陀出去傳令了?!斑B一點匈奴人的輜重都沒有留下!這樣子讓我以后怎么和朝廷里的人喊著打匈奴!” 馬邑之圍,是大行令王恢精心布置,一力促成的結(jié)果,動用了三十萬兵力,與韓安國、李廣、公孫賀這樣的老牌將領(lǐng),可謂是傾舉國之力,就為了打好這和匈奴人的第一戰(zhàn),打出全軍的士氣,打出一個嶄新的局面。結(jié)果呢?三十萬人勞師動眾,倒是也沒有減員……那是因為匈奴人根本都沒有上當(dāng)。 要是王恢率領(lǐng)的那支偷襲部隊,能夠截留下一點匈奴人的輜重,這一計也就不算完全失敗,可他見匈奴人沒有中計,反而還是精兵強將的……這個人竟就做了縮頭烏龜,連出戰(zhàn)都沒有出戰(zhàn),就這樣眼睜睜地把匈奴人的大軍放回了草原上——把一支怒火沖天隨時準(zhǔn)備南下報復(fù)的游牧精兵給放了回去,也把大漢上下剛凝聚起來的士氣,給放了一半還有多。 劉徹又怎么能不氣?他連酒桌都給推翻了,還是陳嬌冷冷地說了一句,“族了王恢,以后可就沒人敢給陛下出主意了?!?/br> 這才稍微平息了天子的怒火,他喘著粗氣,勉強平靜了下來,沖著身邊的侍中們惡狠狠地?fù)]了揮手,“都下去吧!在這兒杵著干嘛,一個個和個死人似的,連一句話都不會說!” 這種時候,除了皇后,誰還有膽子捋天子的虎須?侍中們一聲也不敢出,就連素日里最滑稽的東方朔,都被陳嬌一個眼神止住,均都緩緩?fù)顺隽饲鍥龅睢?/br> 陳嬌一時也不曾說話,只是寧靜地跪坐在殿內(nèi)一側(cè),平靜地注視著劉徹。注視著這個氣得滿面通紅,雙目都要滴下血來的青年。 “王恢該死,王恢該死!”劉徹氣得顛來倒去,只會說這一句話了,將身邊能砸的東西都砸爛了,才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一下就埋到了陳嬌肩上?!皨蓩?,我真恨不得親自上陣!他好歹也留下一點戰(zhàn)果,他好歹也留幾條人命在手上,再不然,就是拼得全軍覆沒了,好說也是點東西,也可以和朝臣們交待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讓我怎么去見韓安國!” 韓安國就是和親政策最積極的貫徹者,馬邑之策,他一點都不熱心,劉徹為了讓他聽命前往馬邑,還頗為說了不少好話。 天子和臣子之間,也講究一個強弱。天子親政以來第一次軍事指揮就遭到這么大的失敗,以后在臣子跟前說話,難免也就沒了底氣。 陳嬌想,現(xiàn)在的劉徹恐怕還不知道,僅僅是就是三年之后,對他的質(zhì)疑一下就將全化作贊美,此時此刻的魯莽,在那時候,也就成了天子圣明。現(xiàn)在的他也就和所有人一樣,在一片黑暗中茫然地摸索行進,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會將大漢帝國帶向輝煌還是毀滅。 對于這偌大的帝國來說,一個人又算得了什么?可偏偏就是這一個人,笨拙地將整個帝國挑在了劍尖,搖搖擺擺地?fù)]舞起了這柄重劍,劍指匈奴。 劉徹心頭的壓力有多重,不問可知了。 “阿徹,”她和緩地說?!澳阃涀婺负透赣H的教誨了?事情既然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