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
無保留地給他支持。從前她無法容忍劉徹的好色,還未給她留下子嗣,就已經(jīng)有意令別人生育,而如今他自己都說,想要讓第一個孩子出自她的肚子。從前她仗著自己能夠給他庇護,緩和他和太皇太后之間的關(guān)系,便以恩人自居,仗著他的好性子處處任性,如今她自己做得無可挑剔,雖然要在外祖母和他之間折沖樽俎,但所幸也還能做到兩不得罪,而非兩處為難。 陳嬌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得很好,若要還能再好,除非不入金屋,只是很可惜,這金屋由頭至尾,卻真不是她的選擇。而如今她在這里,在椒房殿內(nèi),為這個虛假的許諾所束縛,好像一只困獸,她看得到前路,看得到帝王的野心和太皇太后的沉穩(wěn),發(fā)生最激烈的沖突,看得到自己因為同兩面都親密無比的關(guān)系,不得不成為兩人之間的緩沖地帶??吹玫絼匾驗椴坏貌煌斜佑谄拮樱饑?yán)受損之余,漸漸與她離心……她看得到自己走向長門,皇后袞服已經(jīng)卸下,而劉徹正在高臺上登遠眺望,或者是目送她,他身邊已經(jīng)換了一個面目模糊的女子。 最好笑是,這一切其實也并不是任何人的錯,外祖母和劉徹已經(jīng)足夠愛惜陳嬌,不到絕路,不會輕易把她牽扯進來。而母親雖然愚昧甚至不可理喻,但總是她的母親,她沒有想著要害她。曾經(jīng)她以為這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太天真太驕縱,沒想到此番卷土重來,她沒有一件事做錯,卻還是眼睜睜不得不看著所有事情發(fā)生,沒有任何改變,不以任何人意志為變。 她第一次這樣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盡管她身居后宮之首,談笑間可以決定千萬人的生死,但其實和天下比,她又算得了什么?如果她的命運已經(jīng)寫在了天下的興衰史中,她又算得了什么? 陳嬌緊緊地閉上眼,第一次由得自己在這樣深沉的無力中漸漸溺下去,她簡直再不想呼吸,一個念頭忽然又劃過了腦際。 不若一死了之,也勝過讓一切重演,再一次承受幽閉長門的羞辱,她還不如去死。 那聲音反常的沉默,直到此時都不肯說話,即使她已經(jīng)想到了死,她也依然保持了令人費解的安靜。頭一回,她想要和她說話,可又找不到她,她在腦海心湖中,在最深的自我中四處搜尋,想要找到一個人來給她鼓舞,可回應(yīng)她的只有最絕望的靜。 # 韓嫣就是這樣一種令人窒息的寧靜中,踏入椒房殿。 他得到的待遇當(dāng)然不會太好,迎接他的眼神里雖然沒有太多敵意,甚至還稱得上友善,但眼神深處的一絲輕蔑,韓嫣卻不會錯過。 的確也是,永巷里的賈姬可能會羨慕他的得寵,但在椒房殿里,一個佞幸罷了,皇后身邊得寵的大宮女,都不期然狐假虎威,可以看不起他。 尤其是那叫楚服的宮人,對他的態(tài)度更形微妙,他不知為什么,只知道自己并不太喜歡她。 “娘娘在園中小憩。”她說,“吩咐了我們下人,不可進去打擾。雖然娘娘素來寬大,即使對愚鈍如我等,也不曾疾言厲色,但我們做奴婢的,也要有自己的分寸,不可貿(mào)然行事,驚擾了娘娘?!?/br> 意在言外,還是說給韓嫣聽的。 韓嫣根本懶得理會,他直接說,“陛下心緒實在不佳,就連丞相求見都不得見。把自己鎖在清涼殿內(nèi)已有幾個時辰了,水米未進,誰勸都不聽。國事耽誤不起,若是椒房殿這里不成,我等身為侍中,只好求見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總要在耽誤大事之前,把皇上從清涼殿內(nèi)請出來?!?/br> 都知道陳嬌和劉徹親密無間,帝后感情好得不得了,劉徹寵愛她,甚至寵愛到了會為了陳嬌同太后頂嘴的地步,總不成享受了天子的寵愛,但到了要做事的時候,就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吧? 或者是侍中的身份,終于令楚服想起,除了佞幸之外,韓嫣也不是不做事的。她的態(tài)度有了少許松動,退了一步,說,“我去為你通報一番?!?/br> 韓嫣卻已經(jīng)失去耐心,他恐怕楚服陽奉陰違,堅持不肯打擾陳嬌,最終逼得他不得不進長樂宮去求見太后。 金俗這件事,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下錯了一步棋,韓嫣畢竟還太年輕,身邊又沒有個能出主意的人,半年后他已經(jīng)知道后悔,可惜沒有藥能吃。 “事急從權(quán),娘娘寬大,自然會饒恕小人的失禮。”他握住楚服的肩膀,只是輕輕用力,就把她提起放到一邊,長驅(qū)直入,直接穿過宮殿,進了后花園內(nèi)。 只是游目四顧一番,眼神好像自然被人吸引,他一下就看到了陳嬌。 陳嬌雙目緊閉,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蕩漾出了誘人的波浪,但令韓嫣為之屏息的,卻并非此景,而是此情。 他是熟悉陳嬌的,雖說見面次數(shù)有限,但韓嫣對陳嬌的印象依然深刻無比。很多人得居高位,不過是時勢需要,好比昔年的薄后、栗姬,當(dāng)時他尚且年幼,伴隨劉徹偶然得見數(shù)次鳳顏,便覺得這些人雖然眉眼宛然,但同身邊如花似玉的宮人比,除了華服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出的地方。 而陳嬌就不一樣了,他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是蓬頭粗服,立于一片荒蕪之間,也能將荊棘叢生之地,裝點出深潭一樣的幽和靜。他覺得她能占據(jù)劉徹的寵愛,除了自己的出身和為人,以及同劉徹之間格外深厚的情分之外,其實根本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和劉徹一樣耀眼,只不過劉徹的風(fēng)采似金烏,而陳嬌卻似玉兔,不是細心品味,很難知道她的過人之處。 她一向是靜的,只是有時靜得溫婉,有時靜得冷漠,偶然一點波瀾,也不過是一枚石子落入湖心,漣漪亦不過片刻就化為無形,但此時此刻,陳嬌好似一潭沸騰的水,額際甚至有汗珠落下,好似夢魘纏身,她年輕而嬌嫩的容顏上寫滿了劇烈的痛苦,但一應(yīng)掙扎都絕對無聲。在午后這靜謐的花園內(nèi),情與景、景與聲之間強烈的對比,竟讓韓嫣整個人怔住,再作聲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窒息一樣的喘息,陳嬌猛然彈身坐起,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去拭面上的汗珠,韓嫣忽然也回到現(xiàn)實,他顧不得男女大防,疾步上前輕聲而緊迫地問,“娘娘,是否要傳御醫(yī)?” 陳嬌的眼神一片茫然,她望向韓嫣,像是在逆光之下,看不清他的臉,忽然間,這個太特別的女人傾身向前,一把攫住韓嫣的下巴,將她的唇覆了上來,雙手就像是水蛇一樣繞上來,緊緊地纏住了韓嫣的脖子。 而韓嫣雖然一向矯捷有力,但不知為什么,此時此刻居然連推開陳嬌的力氣都沒有,他身不由己地被帶倒在陳嬌身上,唯一一點清明,只是他還能撐得住軟榻,而不使陳嬌承受自己完全的體重。 在這曖昧而昏沉的時刻,他并不知道陳嬌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