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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再避諱什么了,雖然太后還居住 在清寧宮,但宮中的主宰,已經(jīng)是悄然間換了人。 母子兩人相對,都是有些興奮后的茫然,國朝皇位,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便換了主人,這么劇烈的變化,擱著誰身上,誰也難免都要暈一下的。 “娘?!编J王欲要下拜,卻為徐循止住,他也就不再堅持,而是順勢坐到徐循身邊,多少有幾分困惑地問道,“眼下……該怎么辦呢?” 再 是有心機、有城府,受的也不是帝王的教育,郕王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就比剛接觸政事的太后、太妃好點,畢竟還是受過完整的士人教育的,不至于四書五經(jīng)都不給讀。不 過對政事的生疏卻是絲毫不遜色于當(dāng)年的徐循和太后,說白了,要不是他本來就沒封地,要跑也根本沒能力跑,都未必是會接過這如燙手山芋般的帝位。畢竟坐上來 以后要面臨的問題,實在是極為棘手。 之前幾日令人精疲力盡的沖突和風(fēng)波,只是整件事的開始而已,順利登基,對于現(xiàn)在數(shù)百里外的狀況并沒有什么幫助,現(xiàn)在該怎么辦,郕王心里肯定是沒底的,他要能在剛轉(zhuǎn)換身份時就拿出一套完整的對策,還需要徐循堅定他的信心,才敢發(fā)言嗎? 徐 循眼看郕王長大,對他的性格自然多為了解,郕王心思是有的,但也許是自卑于身世,并非那種一言九鼎的人物,性格總的說來,和善中有些軟弱,就說和自己的幾 次沖突,最終都是以他主動讓步來調(diào)整關(guān)系。雖說徐循自己的做法也不算過分,但以此就可見郕王并非強硬剛愎一派?,F(xiàn)在乍然登位,朝中必定又是面臨遷都和抵抗 兩種看法分歧,徐循很難想象他會在瞬間堅定信心,然后英明神武地領(lǐng)導(dǎo)軍民大敗瓦剌,這種才具先皇并不具備,沒理由郕王忽然間會來個大變身。 從他表情中的憂慮來看,大臣們在朝堂上倍言的瓦剌威脅,多少也是讓他有些恐懼了。并不是說郕王膽子就非常小,只是他對國朝軍事幾乎一無所知,人因無知而恐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眼 下這局勢是棘手了些?!彼龑捨恐J王,“但也沒到亡國滅種的地步——文皇帝都快把蒙古人的根基都打斷了,這才過了二十年而已,就是天命所歸,二十年也根本 都不夠作養(yǎng)國力的。瓦剌的確占據(jù)了些優(yōu)勢,不過終究人少,就如同一個壯漢闖進大宅院搶劫,搶一把就走自然是可以的,但若想留下來反客為主,憑他一人之力又 絕對做不到。即使以遼國國力,當(dāng)時澶淵之盟都沒有滅宋的心思,瓦剌和遼國又何能相比?而我國朝和宋比,國力又不知是強盛幾許了!” 郕王的反應(yīng)還是很快的?!澳锏囊馑迹遣辉高w都?” 徐循不否認(rèn)自己的確覺得遷都的反應(yīng)有幾分過火,雖然她也不能解決眼下京師面臨的危局,但是遷都的壞處卻是顯而易見的。 “去把天下輿情圖取來?!彼愿朗古?/br> 天 下輿情圖很快就被送到了案頭——這還是徐循當(dāng)年觀政時遺留下的老物了,也就是因為最近的緊張局勢,才被重新取出來隨時張看。徐循指著地圖,“現(xiàn)在瓦剌在懷 來逗留,宣府、大同一線卻還沒打下來,他們現(xiàn)在直奔京城而來,一個是京師富庶,有錢,還有一個,從地圖上看,入寇京師以后,宣府、大同的補給線會被完全切 斷,失去補給以后,兩城無法堅守,北方就將是瓦剌人的天下了。” 她的解說簡明易懂,郕王顯然也有過類似的考慮,聞言也是連連點頭,“不錯,一旦下令遷都,就等于是把半壁江山全數(shù)放棄了?!?/br> 河 北一帶是千里平原,無險可守,瓦剌現(xiàn)在直插中路,一旦京師失陷,就可以往左右擴張,不論是耕地還是牧場,都是應(yīng)有盡有,而國朝一旦失去了北方,就頓成南宋 那樣無險可守的局面,覆滅只會是時間的問題。徐循道,“一般說來,歷代北人南下,都是比南人北伐勝算要大得多……” 郕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站在皇帝的思維上考慮問題了,這么大片的土地要拱手讓人,沒人會舍得的,他面上浮現(xiàn)rou痛之色,又猶疑道,“可現(xiàn)在瓦剌剛得了大批輜重,如虎添翼,已經(jīng)可以支撐長線作戰(zhàn)了……” “此 言差矣,”徐循尚未說話,韓女史在旁已經(jīng)忍不住插口了——她曾是郕王老師,現(xiàn)在在他跟前,地位也比別人更高?!疤煜卤R,三大營能占幾成?雖然中軍失陷, 十不余一,但各地軍隊還在,兩到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召集數(shù)十萬兵馬入京勤王,瓦剌全族不過數(shù)十萬人,比長線,如何同國朝比?” 徐 循向韓女史投去贊許的一瞥,“且不說長線必敗,只說這批輜重,不錯,中軍輜重,應(yīng)該是泰半便宜了瓦剌,甚至還包括一些準(zhǔn)備戰(zhàn)勝后給將士們的賞賜……不過, 也因為此,現(xiàn)在的瓦剌已經(jīng)是吃得很飽了,從漢至今,自來蠻夷入侵,都以打草谷名之,打草谷為的是過冬。彼處天氣苦寒、缺衣少食,所以民兵一體,凡是放牧的 男丁,都可以射箭作戰(zhàn),隨著首領(lǐng)入關(guān)搶掠。但也正因為如此,瓦剌將兵,沒可能如臂使指,必須要照顧到各部族的需要,現(xiàn)在錢糧都有了,蠻人愚蠢,燒殺搶掠 中,不會特意留下車輛吧,能運回自己帳篷的財物最多也就是這么多了。這一次入寇那十幾萬人,都快吃飽了吧?除了也先以外,還有誰是野心勃勃,一定要占據(jù)中 原之地才會安心的?再往下打,多出來的財物也運不走,可掉下來的頭顱卻是自己的?!?/br> 郕王并不愚笨,只是無知而已,聽徐循普及了一番常識,也是若有所思,“既然如此,瓦剌肯定無法堅持過久,只要等下了雪,入了冬,京城之危,便可自解了?” 現(xiàn) 在是八月份,還是中秋時分,到入冬還有兩個月時間,徐循是覺得瓦剌連兩個月都堅持不了?!靶U夷從來不擅攻城,到京城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只要能頂過最開始的半 個月,速攻不下,考慮到各地勤王軍隊已經(jīng)在路上了,瓦剌軍心必然難以保持。這一次入寇他們是大賺了,即使攻不下京城,也無損于也先的威望,我看他們不會死 拼的,攻不下應(yīng)該就會轉(zhuǎn)移目標(biāo),也許去打大同、宣府,也許就是撤回關(guān)外。只要能守穩(wěn)京城,抵抗過最初一波攻擊,最難的一關(guān),應(yīng)該就會過去?!?/br> 這番分析并沒有什么王師威武的空話,而是實打?qū)崗耐哓莸睦娼嵌确治?,再有澶淵之盟這個類似的例子放著給郕王做對比,郕王經(jīng)過一番思索,也是認(rèn)可了徐循的看法,“不錯,要不是哥哥實在……” 他 打了個磕巴,但還是很堅定地往下說,“實在是過于輕浮愚蠢,行軍猶如兒戲,瓦剌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