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欽點了女學這幾年挖掘過來最有見識、學問最好的女先生，做了點點的授業(yè)恩師。

    有 了老師，學會讀書寫字，人就不一樣了，才是幾個月的功夫，點點的思維明顯更敏捷了些，遇事也知道問其所以然了，這都是徐先生等鄉(xiāng)間塾師、規(guī)模教育所不能帶 來的好處。名師就是對朽木都有點作用的——在點點開蒙之前，徐循真的無比擔心她就是一段脾氣執(zhí)拗的朽木，如今結果這么好，自然是一提到就開心。

    “這位朱先生是地方上有名的才女，守貞幾十年，惟日翻閱經(jīng)史。在老家已經(jīng)教出了不少女學生，其中亦不乏才女，”徐循道，“我等才學，在她跟前就如同三歲小兒，自然是要多敬畏幾分的?！?/br>
    她 還有句話沒說：國朝的藩王，一般都教育得七零八落的，皇帝的兩個在朝的弟弟文化水平都不高，就是因為小時候沒好好教。不像是太子，五歲開蒙，十歲出閣讀 書，一直到登基之前都要不斷上課。給諸王讀書的書堂開學一點都不規(guī)律，而且管束也松——總之就是沒人把藩王教育太當回事，多數(shù)都教點風花雪月的東西。

    徐 循對壯兒雖然沒什么期許，但卻也覺得人生一回，又是個序齒蠻高的藩王，將來若是國家有事，栓兒御駕出京，在沒太子的情況下，按理他是要留下來監(jiān)國的。若是 渾渾噩噩的，沒半點能力，捅出什么簍子來就難堪了。她心里也是打著主意，看朱先生教得好，索性明年就在宮里先給壯兒開了蒙，也免得他現(xiàn)在成天就在宮里宮外 四處亂跑亂鉆，玩成個野猴子似的?！⒆哟笃饋?，真是一天一個樣，前兩年的白凈靦腆，現(xiàn)在簡直都不知去了哪里。現(xiàn)在的壯兒，要比當年的點點更皮，要不是 徐循有對付點點的經(jīng)驗，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教育他呢。

    “說起來，咱們在御花園里都走了這么久，”她忽然想起來。“怎么沒遇見壯兒？之前不是說抱他來這兒玩嗎？”

    “的確是，”吳婕妤對壯兒的脾性也是非常了解的，她抿嘴一笑，“娘娘總是對他心軟，前兒責罰的時候，還說一年不許出門呢，求一求就又讓他出宮了?！獎e是好久沒出門，鬧著去了西苑或南內玩吧？”

    “說是一年，哪能那么久，對小孩子來說，一天都和一個月一樣了。”徐循也笑了，“應該多數(shù)是去南內了，西苑那里遠，門也多。這幾年南內都快和宮里接壤了，過去也方便。”

    她 猜得沒錯，壯兒現(xiàn)在就在南內興奮地跑來跑去，追著草叢里放養(yǎng)著的小兔子。他已經(jīng)被娘足足關了一年了，難得能出來，又怎會去已經(jīng)玩膩了的大花園？南邊園子的 要比大花園更大，也要比大花園更好玩得多。這高高的草叢里，有貓兒啊，狗兒啊跑來跑去的，還有小兔子，上次來的時候，壯兒還看到了猴子，他可想要捉上一 只，帶回去炫耀一下自己的身手了。

    伴伴在后頭跑著追呢，不過壯兒根本不怕，他人小，好多地方是伴伴不能爬過的，必須得繞著追——雖然還不可能把伴伴甩掉，卻也足以把他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忽略了。

    一路追著兔子，笑啊鬧啊，不知跑了多久，壯兒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他好像到了個從來沒來過的地方——可看著周圍的景色，又有幾分熟悉，好像以前曾來過似的，只是又記不清楚了。

    歪頭想了一會，他的注意力又分散開了，回頭看了看，見伴伴的身影還在遠處，壯兒便往那邊的一個小院子跑了過去，他瞧見院子里有人的，也許他們能把他藏起來一會，嚇唬一下伴伴。

    ☆、第219章 苦果

    天氣和暖,御花園里百花開放,徐循和吳婕妤邊走邊笑著說些蒔花弄草的事兒——長日無聊，宮里不是年節(jié)也不能開賭,所以妃嬪們都各自發(fā)展了愛好，徐循宮里，曹寶林棋力好，吳婕妤卻不愛這些博弈類的游戲，又不喜讀書,每天有空還更愛種花。她在自己門前開辟了個琉璃瓦小暖房,徐循屋子里一年四季不斷的鮮花,有不少是她送來的。比起御花園自己培植的陳列花飾,也不差些什么。

    徐循以前也試著搞過花卉培植,不過她的興趣并不在這一方面，連著貓狗也因為有了孩子不能時常帶進來玩，平時沒事就看看書，出去跑跑馬，做點體育運動。和吳婕妤這個行家說這些，當然只有受教育的份?！獏擎兼ヒ驳拇_是真的愛種花，說到這個，眉飛色舞，連徐循的臉色都顧不上看了。

    在她用了好一陣說自己去年養(yǎng)的一盆蘭花，她是如何用種種手段令它早開的以后，徐循聽得有點無聊了，但又不好無禮打斷，遠遠地看到有人過來，馬那笑道，“今日倒是巧，還有人過來散步，看來天氣一暖和，大家都想出來走走了?！?/br>
    正說著，幾人漸漸走得近了，彼此看清面目時，也是互相避無可避，徐循只好主動迎上去行禮，“皇后娘娘?！?/br>
    “皇貴妃?！被屎髮λ蜌獾攸c了點頭，身邊又轉出一大一小。“見過皇貴妃娘娘?！?/br>
    徐循忙笑著免了羅嬪和太子的禮，“娘娘難得過大園子呢?！?/br>
    “在宮里都悶了一個多月了?！被屎笮Φ溃耙惨鰜碜咦呙?，老憋在屋里也悶得很?！?/br>
    “瞧著娘娘臉色是又好了幾分，”徐循道，“想必就快大好，劉太醫(yī)醫(yī)術真是如神?！?/br>
    ——之前劉太醫(yī)預言，皇后想要痊愈，至少要全心休息一年。

    經(jīng)過一年的休養(yǎng)，皇后的確一掃從前的憔悴，除了眼角眉梢的細細紋路未曾退卻以外，她差不多也恢復到了當年剛被封為貴妃時的狀態(tài)，在角度合適的時候，完全可以夸獎一句‘青春如二十許’?！藃ou體上的健康以外，更健康的應該還是她的精神狀態(tài)，現(xiàn)在的皇后，一反過去幾年的心事重重，神態(tài)安然篤定，甚至說得上是自得其樂，見到徐循時，頷首露出的笑意，也絲毫都不見勉強。即使是徐循，亦不能不一直提醒自己，才能維持著對她的惡感，不至于被她那親和力十足的開朗笑容給軟化了去。

    “劉太醫(yī)這開的完全就是太平方子嘛。”皇后笑著說，“我敢說天下七八成的病，就這么休養(yǎng)著細心地滋補上一年，再沒有不好轉的。差別就在好轉幾分罷了，撞準了就是醫(yī)術如神，撞不準就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事，反正他總有話可說的?！?/br>
    所謂色衰愛弛，其實是很理想的表述，在現(xiàn)實生活中大把色未衰愛已弛的例子，恨往往要比愛維持得更持久些。但問題是——即使是恨也會消散的，更別說是憎惡了。雖然徐循心底清楚，羅嬪在坤寧宮的處境未必和看起來那樣花團錦簇，但問題是她和羅嬪接觸也不多，終究不可能投入地為了羅嬪去持續(xù)地憎恨皇后，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