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姑姑對皇帝可沒這么大的信心，尤其是皇帝還帶了一句‘萬一琢磨以后依然要立孫氏’，但事已至此，也不好掃老人家的興，忙笑道，“是老奴又糊涂了，娘娘說得是！”

    太后還能聽不出她的言不由衷啊？她掃了喬姑姑一眼，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也嘆了口氣。

    “不過，這一條路也不能說是沒有風(fēng)險?！崩先思业拿济治⑽⒌鼐蹟n了起來。

    “您是說——”喬姑姑是個盡職盡責(zé)的捧哏。

    “你沒聽到莊妃在永安宮說的話……”太后想著都嘆了口氣，“我老實和你說吧，小喬，說動大郎去看她是一點不難。這事，難就難在，連我都不知道徐氏會對大郎說什么……大郎就是從南內(nèi)出來立刻把她賜死，我都絲毫也不會吃驚。”

    喬姑姑這下沒法捧下去了，她確實是不知道莊妃說了什么，清寧宮里就太后一人知道，只好干巴巴地接，“是嘛，那您……就不擔(dān)心嗎？”

    “擔(dān)心又能怎么樣？”太后搖了搖頭，“對胡氏，我說得上是仁至義盡，如今對徐氏也是如此，幫，我是只能幫到這了，該做的都做了，她會怎么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擔(dān)心也沒用，又何必擔(dān)心？”

    話雖如此，但從太后的眉頭來看，她到底也還是有幾分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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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以安南之事為借口，才出了清寧宮，但皇帝并沒有召開內(nèi)閣會議的意思——既然決定拖，那就不著急這個年節(jié)了，年后再給回復(fù)都是無所謂的事。大年下的，也該讓幾位大學(xué)士好生休息。

    正因為是年節(jié)，政事并不太多，皇帝就是想找點事情打發(fā)時間都難，回了干清宮，看著小宦官們玩了幾局斗蛐蛐兒，究竟是提不起興致。這么到處找事做，到處找不到事，百無聊賴地窮折騰了一會，欲要叫妃嬪來侍寢，沒興致，那些j□j好的孌童——更沒興致，鬧了半天，到底是沒忍住，沖馬十幽幽說了一句，“備馬?！?/br>
    他的語氣，使得馬十一聲也不敢出，迅速地就給他備好了馬。也讓平時都很熱鬧的一整個出行隊伍，如今是鴉雀無聲，一行人就這么悠悠地在雪地里乘馬走著，如果不是穿著還算喜氣，看起來幾乎像是送葬去?！@條路，皇帝是走得一點過年的喜氣都沒有。

    在宮城里還是這樣呢，出了東南上門就更是如此了，南內(nèi)這邊沒有什么人住，真是寂靜得簡直連落雪的聲音都聽得到，在將暮的天色下，一排排的宮宇黑黝黝的，看起來簡直都有點嚇人。

    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到莊妃，但前頭領(lǐng)路的馬十還是很自覺地就把皇帝給領(lǐng)到了宜春宮前。然后……然后一群人很默契地就都在宮門口止了步，一點也沒有陪皇帝進去的意思?；实鄣闪怂麄儙籽?，心里卻也不是不滿意的——說實話吧，他也不大想帶人進去，這萬一又要被莊妃罵，他還有沒有尊嚴(yán)了？

    走進宮門，皇帝見正殿冷冷清清的毫無燈火，心里就是一怔，過一會才想起來：宜春宮正殿沒翻修煙道，那個房頂又高，現(xiàn)在根本沒法住人，馬十和他提過，是把莊妃安置在了下人住的南房里。

    要不是雪地上有腳印，南房在哪皇帝還真是沒什么頭緒，反正就順著腳印一路往前找，不斷地經(jīng)過空蕩蕩黑乎乎的屋子，感覺都走了有一陣子了，才見到這后殿的后殿后頭，有一排低矮逼仄的小屋，屋外有晾著衣服，屋內(nèi)也有燈火，看起來是有人氣兒了。

    終于到地頭兒了，皇帝心跳說沒加快那是假的，他順著人活動的聲音找到了屋門口，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很勇敢地咬牙推門進去。

    一開門，還沒說話呢，就聽得徐循那熟悉的聲線高亢的尖叫了起來。

    “呀——出去——”

    然后……一瓢熱水就這樣毫無預(yù)警地當(dāng)頭澆了下來，把終于鼓起勇氣上門來找徐循——不管是談心也好，吵架也好——的皇帝，給淋了個透濕……

    ☆、第152章 失望

    徐循這幾天又有了新的小發(fā)現(xiàn)。

    在隔鄰空屋洗澡,雖然屋里有炕要比屋外暖和很多，但那屋沒有爐子，而比起搬動成鍋的大水，徐循倒還是覺得一次性把澡桶搬到廚房會好些，反正她也不在廚房做飯,放個澡桶也并不顯得十分奇怪。

    在灶臺邊上洗澡,不說倒水方便了,就連加水都很方便，習(xí)慣了匆匆浸浴一下就要起身出來的澡浴方式，現(xiàn)在這樣探手就能舀出guntang熱水加入澡桶的感覺肯定更好。再說,旁邊就是個大灶,屋里肯定也相當(dāng)暖和，洗澡時候的幸福感都提高了好多倍。徐循甚至是在琢磨著,要不要研究一下，干脆就直接在灶臺上架火加熱澡桶，這么慢火燜煮著自己算了。

    也是因為舒服，雖然一會兒還是給自己安排了洗衣服的活計，但徐循眼皮沉重，四肢發(fā)軟，賴在澡桶里就是起不了身。眼看日暮西山，還是又往澡桶里加了些滾水，在心底想著：再泡上一刻鐘，也實在是該起來了，不然，送晚飯來的婆子見不到她，不免要找，倒有些難堪。

    就是這時候，她仿佛隱約聽見了什么響動——自窗紙外傳遞來的朦朧光線，也有了微妙的變化。雖然說看不到外頭的動靜，但徐循也是隱隱地有了些緊張，才在那思忖呢，門外仿佛聽見一聲咳嗽，緊接著，門就被吱呀一聲推了開來。

    自己赤.身.裸.體地呆在澡桶里，遇到這樣一個人的時候，還能有什么反應(yīng)？徐循本能地就抄起水瓢，把里頭的殘水往門口潑了過去，口中尖叫道，“快出去！”

    都潑出去了，腦子才反應(yīng)過來——雖說天色晚了，她沒點蠟燭屋內(nèi)很昏暗，但基本身形還是認得的，這男人畢竟是和她睡了有十年啊，怎么能認不出來？

    徐循整個人都傻在那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冒出來一句，“呃……這個……你放心，水是干凈的。”

    皇帝估計從來沒有被人當(dāng)頭潑過水，整個人都沒表情了，站在門口瞪著徐循也不說話，也不進來，好像一尊石像一樣。

    徐循……徐循心里也的確有點不好意思，更主要的是她覺得很冷，皇帝現(xiàn)在是把門給推開了，呼呼的北風(fēng)順著縫隙吹進來，一下子木桶里的水就冷了很多。她只好往桶里縮了一下，邀請皇帝道，“陛下您進來吧，別著涼了……”

    皇帝聞言，總算是動了，他惡狠狠地瞪了徐循一眼，轉(zhuǎn)身就出了屋子——倒是還記得把門給徐循帶上。

    ……才來，這就要走??？徐循有點無語，但心里也不是不輕松的：不夸張地說，剛才見到皇帝的那一剎那，她都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就像是逃避了很久的現(xiàn)實忽然間又出現(xiàn)在跟前一樣，這種不想去面對，卻又不能不去面對的感覺，又不是痛、又不是癢，但是比痛癢還難過，糟心得讓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