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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銀錢無大事,可枉我還向家里遞話――這件事,你肯定已經(jīng)有了思路,對我卻一個字都不吐。” “難道你就什么事都同我說了?”蕙娘不以為然,堵了權(quán)仲白一句。 權(quán)仲白手一攤,倒回答得很誠懇?!拔译m然不是什么事都和你說,但你要問,我卻肯定會答。” 事實上,他已經(jīng)等于是在過問蕙娘的盤算了,這句話是何用意,蕙娘也聽得出來。她眼珠子一轉(zhuǎn),抱著肚子和權(quán)仲白撒嬌,“人家正不舒服呢,你還和我較真。反正還有小半年,我的后手也可能發(fā)生變化,先不和你說,免得你心里記掛,又多添了一樁事――這是體貼你!” 見權(quán)仲白還要再說什么,她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呀,下雪了……今年冷得真早,這都是第二場雪了。” 權(quán)仲白不禁好氣又好笑,他瞪了蕙娘一眼――蕙娘也自知理虧,居然沒有針鋒相對,而是垂下眼睫,透過長長的睫毛狡黠地望著他,像是在說:我知道我在打迷糊演,可你好意思和我認(rèn)真嗎? 她不愿意說,理由權(quán)仲白也多少能猜出一點。他自己為人,是有恪守了許多清規(guī)戒律,可商場如戰(zhàn)場,尤其是這種成百上千萬的大生意,私底下的骯臟事那是免不了的。焦清蕙要立足揚威,說不定就要做些辣手的事,他會開口問,也就是想要警告焦清蕙:立威可以,出人命就不行了??山骨遛ソ苹蛇@個樣子,又哪里料不到他的立場?她硬是不肯說,也算是側(cè)面示弱吧――終究是怕了他權(quán)仲白,不想和他正面沖突…… 這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勝利,權(quán)仲白想到老太爺?shù)亩?,不禁微微一笑,還要乘勝追擊時,焦清蕙卻又嚷頭暈,“我睡一會……” 有個肚子護身,才捉住一條尾巴,這就又給脫身了。權(quán)神醫(yī)大感郁悶,可孕婦最大,他也沒法往下追問,只好嚇唬清蕙,“你這么老頭暈也不行,得喝點補藥吧?我這就給你開去?” 隨著時間進展,現(xiàn)在她害喜的癥狀已經(jīng)顯著減輕,但焦清蕙懷孕后感官變得相當(dāng)敏銳,比以前更不能吃苦,從前不覺得難以下咽的藥湯,現(xiàn)在連沾都不能沾唇。喝安胎藥,已成為她短期內(nèi)最頭疼的一樁事體,權(quán)仲白這么一開口,她雖然極力要維持平靜,可到底還是嚇得睫毛顫動,眼瞼起伏不定,顯然是在轉(zhuǎn)著眼珠子,正絞盡腦汁地想轍呢。 權(quán)仲白忽然有點想笑,他從前沒覺得同人斗爭有什么樂趣可言,可瞧著這么個神氣活現(xiàn)的焦清蕙,被自己逼到這局促的地步:她有問,他必答,于情于理,他有問,她也不能不答??蛇@問題她明顯不想回答,這藥她也明顯就不想喝,左是難,右也是難――成親也有半年多了,大大小小斗爭無數(shù),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被逼到墻角,似乎不管怎么答,那都是輸……困境中的焦清蕙,看著真有趣。 權(quán)仲白自以為已經(jīng)掌握勝局,在這場隨機觸發(fā)的戰(zhàn)斗里,他對自己的表現(xiàn)還算滿意,不禁含笑俯視清蕙,意態(tài)親熱而從容,雙眼在蕙娘臉上掃來掃去,看得蕙娘連裝睡都沒有辦法裝――她的睫毛止不住地顫,看著別提多好玩了。 兩人正在無聲角力時,石英進了屋子,又不吭聲轉(zhuǎn)身要退出去――少夫人在長榻上靠著,閉上眼故意裝睡,少爺坐在她身側(cè),一手按在臉旁,半傾著身子,誰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自然不會留下來礙眼。 可蕙娘又哪里會讓這么個大好的脫身機會就如此溜走?她忙叫住了石英,“什么事呢,進來了又出去?!?/br> 權(quán)仲白和焦清蕙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他畢竟還是很講求君子風(fēng)度的,見到石英進來,自然已經(jīng)坐正了身子。又見石英拿眼睛看他,便咳嗽了一聲,站起身道,“我到前頭去了?!?/br> 說著,就出了屋子,給主仆兩個留下了說話的余地。蕙娘也隨之松了一口氣,她問石英,“怎么了,臉上神色這么不對勁?!?/br> “是奴婢父親傳信回來?!笔⒛樕拇_有點難看,“您也知道,李總柜在城里,訪客一直都多,可他平時并不太出門赴宴,唯一就是今日,李總柜……去了楊閣老府上。爹放了幾個小廝在宜春會館附近候著,他一登楊家門,小廝兒知道事關(guān)重大,便立刻回來給爹送信――爹立刻打發(fā)人回來傳信,也派人回咱們焦家送消息了?!?/br> 蕙娘頓時眉頭一皺:這宜春票號的份子,是她焦清蕙的產(chǎn)業(yè),還是閣老府的財產(chǎn)?就算往娘家遞個話,那是無可厚非,可現(xiàn)在這樣直接繞過她送信,到底還是令這位女公子有些不快。 看來,焦梅對她的能力,到底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蕙娘忽然發(fā)覺,和李總柜見面的那天,她到底還是受到身體限制,發(fā)揮得保守了一點――第一次見識到她在商場表現(xiàn)的人,除了李總柜之外,還有焦梅。女人掌事,受到的懷疑本來就大,權(quán)季青一通胡言亂語,雖說陰狠毒辣,但在他們眼中,好歹也是個殺伐果決的漢子。自己呢?打圓場、充和氣,說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場面話,兩人一搭一唱,她倒成了捧哏的,把出彩的戲份留給了權(quán)季青…… 木已成舟,也沒什么好后悔的,蕙娘輕輕地敲了敲椅把,思來想去,也不禁微微一笑?!八麄兊故菄L夠了背后有人的甜頭,眼看老爺子退休的時候近了,這就開始打關(guān)系、留伏筆啦……楊閣老自己身家就很豐厚,閣老太太開了那么一個繡房,倒是一直沒有別的產(chǎn)業(yè),宜春號肯去投效,雙方倒真有可能一拍即合?!?/br> 正是因為楊家除了閣老太太的陪嫁之外,一直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產(chǎn)業(yè),石英的臉色才會這么難看,“要改換門庭,哪里就那么簡單了……咱們這三成多的股份,他們就是要全部逼退,也得花些血本的。” “一兩年間,還到不了這地步?!鞭ツ锏徽f,“說不定就是做個姿態(tài)嚇唬嚇唬我,讓我把三百萬兩痛痛快快地掏出來。不然,李總柜也不會親自上門拜訪那么大動靜……這件事,我們無須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讓他們?nèi)パ莅伞!?/br> “那,老太爺那里……”石英詢問。 “也不用特別送信了?!鞭ツ锊惠p不重地戳石英一下?!斑@是我的陪嫁,祖父不會越俎代庖的,我沒有送信,他不至于有什么特別的動作?!?/br> 石英趕快跪下來為焦梅分辨,“父親怕也是顧慮到您這身體……” 的確,現(xiàn)在孕期堪堪進入第四個月,胎算是坐穩(wěn)了,可蕙娘人也算半廢了,她雙腿輕微水腫不說,時不時還頭暈?zāi)垦?,非得躺下才好,一身神功,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