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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像什么話!你和我客氣,也是空客氣,真孝順我,一路上小心一些,到了安徽,不要分心,好好讀書!萬一家里出事,給我們二房傳宗接代,振興家業(yè)的重擔就要撂在你肩上了——孩子,你心里要有數!你不能再這么一天大兩天小的了!” 眾人頓時都站起身來,陪楠哥聽訓,倒是榆哥還坐得穩(wěn)穩(wěn)當當的——卻也曉得結結巴巴地為弟弟緩頰,“也……也是舍不得家里人嘛!” 王氏卻似乎心里有氣,越說語氣越硬,“舍不得家里人,誰能舍得?你當你們三嬸舍得善槐嗎?天底下的事,有多少能隨著你們的意來?要不是為了這個家,我犯得著……” 話說到這里,卻又戛然而止,她看了善梧一眼,又乏力地嘆了口氣,揮手道,“就這么一件事,都出去吧,該干嘛干嘛……安生點兒,別再惹事了——我受不住,我受不住了……” 這個素日里最是要強、最是妥帖的當家主母,似乎也再經受不住這多番的內外煎熬,罕見地在孩子們跟前露出了疲憊與無奈。榆哥第一個忍不住,輕輕地站起身來,叫了一聲娘——話還沒出口,卻已經被善桐拉著,半強迫式地扯他出了屋子,大姨娘緊接著又牽走了善楠。善梧遲遲疑疑地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又回頭望了王氏一眼,見王氏撐著腦袋,也正疲憊不堪地望著他,眼神中真有無數說不出口的話,他的腳步一下就沉重起來,不知為何,那忍耐了許久的眼淚,竟再無法忍耐下去,一時間奪眶而出,不多時,便已經爬滿了臉頰,他哽咽著叫了一聲娘,回身幾步就撲到王氏懷里大哭起來,眼淚紛紛落進了王氏裙子里,好半天才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兒子、兒子不會讓娘失望的!” 王氏沉默著沒有做聲,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善梧的肩膀,聽他似乎是賭咒發(fā)誓,又似乎是囈語一樣地道,“娘的慈愛,兒子心里明白……兒子斷斷、斷斷不會讓娘失望,一定……一定發(fā)奮讀書,一定孝敬您……” 這還是梧哥第一次在嫡母跟前失態(tài)成這個樣子。 他的肩膀又劇烈地抖動了一會,這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王氏目光閃動,才要說話,梧哥又開口了。 “二姨娘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抬起頭來望著王氏,紅著眼道,“您只管敲打她、責罰她,兒子絕沒有一句怨言,兒子知道您是為了她好。今兒個在祖母跟前,委屈您了……” 姨娘不賢惠,真正沒面子的其實還是主母,至少為二姨娘攬下“沒有拜見長上”這個罪過,王氏是有幾分冤枉的。 能夠體貼到這一層,足見梧哥是真的站在了嫡母的角度上考慮事情。 王氏的眼神里就漸漸露出了欣慰,她慈愛地攬住了梧哥的肩膀,低聲道,“有兒子這句話,娘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要緊的?!?/br> 頓了頓,又道,“不過,二姨娘始終是你的生母,雖說主仆有別,但你也不能這樣說話。什么敲打、責罰?這不是你一個為人子的能說的話,當著娘的面說一說還好,當著別人的面,再也別露出一句了?!?/br> 梧哥面上浮現出了一個極為復雜的表情,他似乎想哭,又似乎想笑,又似乎根本哭笑不得,擰巴了一會,淚水又不受控制地從他眼中洶涌而出,他只得繼續(xù)撲到母親懷里大哭起來,似乎要讓那嚎啕的哭聲,將心中兩難的情緒帶走一般,竟是罕見地如孩童一般,哭得都打起了嗝來。 王氏一邊拍著他的肩膀,一邊不禁就透過窗戶,望向了鐵灰色的天空。冬日那刺目的光芒,似乎都不能刺痛她的雙眼,這位和藹的中年婦人微微地笑了,笑顏竟同女兒猶有幾分相似,都帶了一縷說不出的天真。 79、慈母 二姨娘難得的一次表演,并沒有在村子里激起多少波瀾。雖有幾個老太太竄門時問了一句,老太太亦不過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就是舍不得孩子,想要把梧哥留下,難為她一片慈愛,我便也準了。” 有了小五房開頭,村子里好些殷實的人家,都有乘著天氣冷,劫道的凍得不成樣子,路上反而更太平的這一兩個月,用快馬將孩子們送出了寶雞,如同飛鳥投林一般,各自投親靠友去了。只是養(yǎng)得起馬的人家畢竟不多,大部分村民還是只能依靠宗房發(fā)下來的過冬糧食度日。到了年前,村墻附近的流民漸漸地越來越多,楊家村能夠拿出來賑濟的糧食卻越來越少,自己的飯都不夠吃了,流民們得到的殘羹剩炙,也就漸漸地更少了。僅僅是一個臘月,每日里就有七八名老弱餓死在村墻外頭,村里雖然暫時還沒有減員,不過兩三個老人家自然過身,但這個年還是過得沒滋沒味的,非但沒有祭祖,就連除夕日,也就是零零落落地響了幾掛陳年的鞭炮,就再沒有什么響動了。 族長就又派人請老太太到宗房說話,老太太懶怠活動,族長也沒有辦法,只好又一次屈尊進了小五房的院子,和老太太商量,“還是要把村墻外面打掃打掃,不說也都是老親戚的住處,現在被人闖進去居住,以后人回來了,我們也不好意思。就說這天氣要暖和起來了……若是還像現在這樣死人,他們又不掩埋的,一旦起了瘟疫,一村人都要跟著葬送進去了?!?/br> 這是正事,也是正理,老太太和王氏都點頭,“是該這樣。”緊接著問題就來了:要搬運尸體驅趕流民,那就得要起村兵,可一起村兵,糧食消耗必然大增,也所以饑荒持續(xù)了半年多,流民聚集在村墻外頭,漸漸地成了隱患,族長都沒有能夠下定決心。 眾人又商議了一番,老太太見族長白眉緊蹙,宗子楊海林也是一臉的欲言又止,心知在這樣的時候要起村兵,的確就是在往宗房的心頭剜rou,便道,“三妞?過來伺候祖母抽一袋煙?!?/br> 善桐人在外屋端茶倒水呢,聽到祖母一番話,忙碎步進來伺候老太太抽起了水煙,老太太徐徐噴了一口白煙,又指點著善桐,向楊海林道,“就是這丫頭,往西安去看她舅舅,回來的路上還遇了險……這件事雖然我們沒有張揚,但海林大侄子也該知道吧。” 楊海林便目注善桐,笑道,“聽說啦,怪道是您的孫女呢,聽說她臨危不懼,好機變呢!” 老太太神色不變,又道,“也不是為了勾引你稱贊她的——三妞,你把那事兒告訴給你宗房大爺聽聽?!?/br> 善桐便將那匪首和自己的連番對話,又詳細復述一番,給楊海林聽了,猶豫了一下,又續(xù)道,“我聽著他們自己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