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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玉扣方取下,腰間松垮垮的。他也有些倦意了,準備就寢,就抱起那蠶蛹,預備扔給宮女。小孩兒卻伸出兩只觸角一般的手,緊緊地抱住少年的脖子,趴在他耳畔,輕輕道:“哥哥,我們做個交易吧?!?/br> 少年微微一笑,眼中卻沒什么笑意,“又想抄了?” 上回下雨,小孩兒也這樣同他哥哥說,而后開始漫天胡扯,從海棠園的貓說到春荷池的金魚,又從芙蓉閣的盆景中生出一只長得特異的昆蟲說到廚房周大娘居然用蛤蟆rou做了一碗羹給她老頭子補身。她越說越興奮,二郎越聽越惡心,最后只得合上她雙眼,拍她入睡。第二日,二郎越想越覺得被這孩兒哄了,便罰她抄了一百遍,后又命她將中“七年男女不同席”寫了千遍。 小孩兒輕輕地將軟軟紅潤的小臉貼到少年臉頰上,狡黠道:“哥哥,你真的真的不想知道,新來的仙女表姐歡喜誰嗎?” 他挑眉,把她從棉被中抽出來,放在眼前端詳,微笑道:“好孩子,什么叫歡喜?” 小孩兒偷笑,“就是后花園里,爬進來一個才高八斗以后會中狀元的書生,剛巧碰到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像仙女一樣的小姐。他們一見面,便是歡喜?!?/br> 少年被玉環(huán)扣著的黑發(fā)微松,他又溫柔問道:“誰同你說的故事?” 小孩兒笑道:“你莫要再想著罰誰,我從書里看的哩。同誰都沒關系?!?/br> 少年也不急著扔她走了,把她放在床畔,微微笑道:“我也同你做個交易,如何?” 小孩兒點點頭。 少年卻道:“我告訴你,你表姐喜歡誰,你便把你看的書借我一瞧,如何?” 小孩兒被他繞暈了,“不是我告訴你嗎?” 少年淡道:“那我們一起說,看誰說得對。我說得對,你便把書交予我?!?/br> 憨孩兒想了想,點了頭。 她在哥哥手上連撇帶捺地比畫,她哥哥卻用冰冷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額上,“你表姐自是歡喜你?!?/br> 小孩兒急了,“不對!不是我!” “你表姐不歡喜你?” “她歡喜我呀,我這么可愛伶俐的少女,她自是歡喜?!?/br> “那我說得可對?” “好像也沒錯。我這樣好,人人都歡喜。嗯,你講得頗有道理。” “你的書可能借給我瞧一瞧?” “借給你了,莫要再傳給旁人看,我聽人說,大人瞧見了,要打我,要燒書哩。哥哥今年一十四歲,還是個孩子,不是大人。對,可以瞧一瞧。嗯,你平素見識太窄,理應瞧一瞧。你瞧一瞧,便知道書中的書生如何好哩,真真是個清雅如仙、有情有義的好男兒,解救那小姐于閨閣苦牢之中。他們婚后還游遍了名山大川,那風景瑰麗甚至連中都不曾提到過,瞧完可長見識啦。” 第二日,果然小孩兒被打了一打,書被燒了一燒。成箱的話本子被內侍從閨閣中抄了出來,難為她藏得深,東塞一本,西挖一冊。小孩兒哭得大鼻子泡泡都出來了,少年白衣金冠,清冽如薄荷。他面前放著一個炭盆子,火光猙獰,燒一本,那孩兒挨一下。 “清雅如仙?” “哇……我的,你好狠的心,大佬!” “有情有義?” “我的!” “閨閣苦牢?” “大佬,那是孤本,大佬,那是我借旁人的,哇……你燒我好了!” “名山大川?” “你燒吧,反正我都會背了,你燒一本回頭我默一本!” “可長見識?” “我跟你拼了,我今天跟你拼了!你不用攔我,你肯定攔不住優(yōu)雅聰慧如我,我一頭撞死到你身上,教你滿身血糊糊,待到來年,我便做一頭癩頭包子,蹲在你上朝的路上,我尿你一身!” 少年看著被下人鉗制住的小孩兒,拿帕子擦了擦如冰如玉的手,冷笑道:“難為姑娘下輩子記得我,做個癩蛤蟆還惦記著本君。你且莫忘了本君,本君可歡喜你,歡喜死你這樣兒的好孩子了!” 小孩兒哭得眼都腫了,扯著嗓子號:“你做什么哄我?你歡喜誰你自己不清楚嗎?你歡喜表姐卻不愿讓人知道,你甭當我不知道!你這個撒謊精!你這個小人!” 少年并不動聲色,許久,才微笑道:“本君自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的小人,你卻是連小人都難教養(yǎng)的女子!” 他靜靜看著小孩兒挨打,像是觀賞什么稀罕的盆景,待她哭得無聲了,才拂袖而去。 那一年,三娘喬植十歲,一頭小侏儒。二郎喬荷十四歲,白衣清爽。 三百零九年前。 她望著四周,綠油油一片,不大明亮,只有陽光細小的斑點,透過樹葉,打到孩子臉龐細小的絨毛上。 她吞了口水,松緩了背上的包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瞧了一眼樹下,見遠方一行人說笑著走來,小孩兒乖乖地蹲著,大氣不敢出。 “素聞郡君風雅,這園子今日一見,果真氣度非凡,繁花異卉,世所罕見哪!”中年男子的嗓音。 “國老一生見多識廣,咸陽舊都阿房連綿,人間仙境不外諸等,此園鄙陋雕琢,或可匆匆一瞥,焉敢入目細瞧,豈不貽笑大方之家?”少年微微笑道,端的風雅溫柔,與皇都中傳言全不相符,全無權臣jian佞的飛揚跋扈。 “這花兒養(yǎng)得細致。秦王宮也曾有這樣好的海棠。雨后益發(fā)嬌美了。太尉大人八卦易術益發(fā)精進了,推演得連個園子都生生不息的,讓人看著羨慕?!眹项h首笑道,“老臣今日實在榮幸,能與郡君一起把臂游園……” 一行人的腳步越來越遠,三寸丁松了口氣。午時園子守衛(wèi)松懈,她倒能趁機一逃。只愿如旁人碎嘴同她所說一般,這海棠樹旁的院墻下,有個不大不小不寬不松的洞,容得下三歲孩兒的身軀。她拿著一包金刀幣,屆時便能海闊天空,逃離這高得駭人的囹圄。 她正盤算著,耳邊有蚊子嗡嗡叫,啪的一聲,打死一只,繼續(xù)想。正想著,雨后松軟的泥土上卻又傳來緩緩的腳步聲。 她從樹枝中垂頭,正是那jian佞之徒。 國老游園已畢,想是已離去,那jian佞還穿著暗紅色的朝服,想是匆忙間尚未換下。他十分好潔,這一時去換衣裳,便不會拐彎回來了。三寸丁屏息,暗自放心。 “今日在園子里擺膳,雨后蠅蟲多,捧了廣藿熏一熏?!鄙倌晗氲绞裁?,在海棠樹下停住,眾人領命。 三寸丁傻眼了。 不多會兒,香爐子捧來了。不多會兒,蚊子被熏到了樹上。三寸丁紅潤白皙的小臉上全是叮痕,連手指上都有。她被咬得含淚,卻不敢吭聲,生怕被那壞人聽到聲響。 一輩子唯一一次的機會啊。 那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