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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起來吃點東西吧,別把自己悶壞了?!彼未竽棠谭畔率澈校叩酱策?,輕輕推了推全身捂在被子里的趙婉容。 被子下的身子蠕動一下,傳來趙婉容甕聲甕氣的說話聲,“娘,我沒胃口……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靜一靜?!?/br> 女兒的性子,依舊還是那么要強,所有的事都悶在心里,與自己幾乎是如出一轍,宋大奶奶不禁苦笑,一把掀開趙婉容身上的被子。 午后的陽光甚是晃眼,透過菱形紗窗照射進來,依舊很刺眼。 似是不習(xí)慣突如其來的光亮,趙婉容瞇著眼,愣愣地望著立在床邊的母親。 祖父孝期未過,宋大奶奶兀自穿著素白簡潔的衣裙,紗窗里透進來的光束打在她后背上,似是給她鍍了一層光暈,乍一看,還以為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蒞臨塵世。 “娘……”趙婉容看得怔住,木然地喊了一聲。 宋大奶奶重新坐回床榻邊緣,伸出手去將女兒攙起來,讓她趴在自己懷里,就如小時候一樣,輕拍后背安撫焦躁不安的她。 “看開點吧,想想你爹納了多少妾,那都是一把一把的刀子啊,直直插在娘的心頭,娘有苦不能言,有痛不能訴,還得陪著笑臉,給她們安排院子,分配下人,置辦衣物首飾……這么些年,娘不是也熬過來了?” 趙婉容鼻子一酸,哽咽道:“可他答應(yīng)過我,永遠不會納妾……” “你爹當年也答應(yīng)過我,可結(jié)果呢?”宋大奶奶搖搖頭,嘆息道:“婉容啊,你得看開點,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這才剛開了個頭,你要是一直想不開,往后吃苦的日子可還在后頭,你若是不想跟他過了,那就另當別說……” 不過了?這三字猛然一闖入腦海,趙婉容整個人便僵住了。 這些年來,張書言待她還是相當不錯的,如若不是因為一直沒有孩子的緣故,夫妻間根本不會有隔閡,此番他說要納妾,自己有多心痛,皆是因為在乎他的緣故,從未想過不跟他過下去。 “娘,那我該怎么做?”趙婉容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母親,希望她能幫自己出出主意。 宋大奶奶溫和地笑著,拿帕子替她拭淚,“你現(xiàn)在不僅不能跟他鬧,還得順著他……” 話未完,便被趙婉容直接打斷:“不可能,何春華是個什么東西,大字識不得一筐,就算要納妾,至少也得是大戶人家的庶女。” “你呀,終歸是太年輕了?!彼未竽棠虗蹜z地看著女兒,將她額邊的碎發(fā)綰到耳后,“納妾就得納何春華那樣的,大字不識,規(guī)矩不通,這種女人,也就起個傳宗接代的作用。親家公又不糊涂,還能把孫子放心交給這種人帶?屆時記到你的名下就是,你要是真給書言找個大戶人家知書達理的庶女做妾,過兩年生個一男半女的,你這主母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經(jīng)母親開導(dǎo)后,趙婉容也開看了許多,既然納妾是必然的,阻止不了,自己若再跟丈夫鬧矛盾,豈不是正好給人機會? 想通了后,趙婉容便開始收拾東西,帶著下人趕在何春華進門前回了婆家。L ☆、051 護送 隔日清晨,此起彼伏的鳥鳴打破寧靜的夜,東方露出魚肚白來,陣陣冷風(fēng)驅(qū)散林間的稀薄晨霧。 蜷縮在陳譽臂彎中的方霏動了動,努力地往溫暖的地方湊過去。 陳譽眉心微蹙,不悅地努了努嘴。 片刻后,長睫蝶翅般輕輕顫動幾下,徐徐睜眼,映入眼簾的首先便是臂彎中的清瘦小臉。 方霏睡得深沉,身子柔若無骨,青藤繞樹似的,依附在他身上。 陳譽蹙眉,不動聲色地抽出手臂,將她從懷中拎起來,放到一旁,讓她背靠著山石,才伸手拍了拍她清瘦的臉頰,喚道:“方霏?” 半夢半醒間,似是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方霏干裂得起了殼的唇角動了動,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聲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陳譽愣了愣,拿手覆上她額頭,掌心傳來微微的灼燙感,就勢拉起她手腕,伸出兩根手指頭搭上脈搏,鄙夷地皺了眉,不悅地哼道:“未免也太不中用了?!?/br> 方霏身子骨雖弱,卻還算硬朗,一年倒頭,生病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此番先是連日來的奔波,再加上提心吊膽,且夜里又受了風(fēng)寒,恰巧又剛好來了月信,便徹底擊垮了她。 渾渾噩噩中,她覺得猶似置身于冰窖中,徹骨的冷,凍得她連魂魄都在瑟瑟發(fā)抖,小腹那里卻似蘊了一團火,一陣一陣的,炙烤著她,徘徊在冰與火之間,痛苦不已。 迷迷糊糊中,一股帶著清冷梅香的溫?zé)釟庀湓谒诒情g。方霏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頓時覺得那股子說不出的難受緩和了許多,好似無邊黑暗中的一點星光,給人帶來無限的希望,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就靠過去,試圖攝取更多。 正埋頭號脈的陳譽額角瞬間出現(xiàn)幾條黑線,抬手揪住方霏后腦勺上的秀發(fā)。向后扯去。將她湊到自己臉頰上亂蹭的唇硬生生移開。 燒糊涂了的方霏卻不肯罷休,拼盡所有的力氣,朝著散發(fā)著溫?zé)釟庀⒌牡胤讲溥^去。 陳譽幾度‘警告’地將她拎走。她又不死心的湊上來,最終,陳譽手起掌落,重重敲擊在她后頸上。 方霏脖子一歪。徹底老實了。 陳譽吁了一口氣,捉住她細長的皓腕。修長的手指再度搭上她脈搏,細診過后,不由自主地將視線下移,挪向她下腹處。頓時,方霏裙子上的一朵紅梅躍入他眼中。 陳譽腦子里的嗡的一聲,雙頰火辣辣的。雪白的牙在下唇上咬出明顯的齒痕來。 她這癥狀明顯是受了風(fēng)寒,再加上勞累過度。又恰逢月信,才導(dǎo)致氣血兩虧,臥床靜養(yǎng)幾天也就沒事了。 但此地乃是荒郊野外,八面透風(fēng),如何能靜養(yǎng)? 即便立馬啟程往趙家鎮(zhèn)走,有些‘緊要’的事總得要先‘解決’一下,可方霏一直昏迷,那件事,他實在是不方便幫她,而荒山野嶺的,又找不到別的女人幫忙…… “方霏?方霏!”陳譽喊了兩聲,四周的鳥兒頓時嘰嘰喳喳吵成一片,似是在回應(yīng)他。 陳譽氣得頭疼,蹭地站直了身子,拎起昨夜從狼窩里帶出來的唯一個包袱,大步朝前走去。 林中的鳥啾啾啾的叫著,似是在指責(zé)他不該丟下方霏一個人。 鳥群的譴責(zé)似是起了作用,走出幾步后,陳譽腳下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小,忽然左手握拳,重重地砸在路旁的樹干上,一個轉(zhuǎn)身,折返回了原地。 “方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