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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絕望的時候……”葉央反復(fù)念著這句話,像是給自己打氣,又讓干裂的嘴唇多了一道血口子。 黃昏時分,已經(jīng)沒有人去享受難得的陽光溫度。連日的大量消耗,早就讓每一個人的體力透支,站都站不起來,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屋中躺著,等死。 符翎將軍的傷勢惡化,口中絮絮叨叨,不知道說著些什么胡話,身上忽冷忽熱,眼看就是撐不住了。 而這一切,葉央并不知曉,盡管他們都在同一間屋子里。 她很餓,餓的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要怎么辦呢?能怎么辦呢? 活了這許多年,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深入骨髓的絕望。不光是人,戰(zhàn)馬也餓,好在它們還能啃啃墻根處的枯草果腹,而這倒霉的沙城里沒糧食,連老鼠都沒有! 黃驃馬高大卻精瘦精瘦的,餓了幾日,更顯得肋條分明。葉央在還有力氣的時候,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它的脖子,輕聲說:“戰(zhàn)馬是戰(zhàn)士的朋友,我們不吃朋友。死就死了?!?/br> 死就死了。 葉央還保持著蜷身躺地的姿勢,這四個字,突然給了她解脫的力量。解脫,多么美好的詞啊,死了之后就不用考慮那許多,而且,她還聽說瀕死的人往往會產(chǎn)生幻覺,會見到最想要的東西。 葉央現(xiàn)在,想吃點東西…… 迷迷糊糊之間,她口中真的充滿了血rou之氣,溫?zé)岫已泳d不絕,一滴滴的,喚醒她的神智,流入胃里。 解脫了嗎?那就好。 于是葉央滿足地咂了咂嘴巴,緩緩睜開眼睛,打算瞧一瞧陰曹地府是個什么樣子。 眼前放大的人影,不是閻羅王,而是大祁號稱比閻王更兇殘的,商從謹。 他臉色蒼灰,嘴唇干裂,一雙眼睛反射著夕陽的光,看住了葉央,發(fā)現(xiàn)她睜開眼睛后明顯松了口氣,接著積壓手腕上那道傷。 斷水?dāng)嗉Z,每個人都是同樣絕望,商從謹就像個干癟的果子,不依不饒地把身體里最后那一捧尚未干涸的血液,灌進葉央嘴里。 “你做什么……”意識到自己吃的是什么東西,葉央強睜著眼睛,若不是力氣不夠,她會把這句話說得更嚴厲一些。 “呀,浪費了。”商從謹?shù)哪抗廪D(zhuǎn)向地面,很可惜地嘆了口氣,剛剛因為葉央說了句話,有一口血溢出,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去。 然后頓了頓,將血液凝固的傷口,更用力地揉捏著。 葉央保持著側(cè)躺的姿勢,望著坐在眼前的商從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br> 商從謹頭發(fā)蓬亂,衣裳也臟兮兮的,做出一副充耳未聞地樣子,試圖抽回手腕,發(fā)現(xiàn)無法掙脫葉央的鉗制,干脆拿起身旁的匕首,叼在嘴里,打算劃另一只手臂一刀。 “你瘋了!”葉央撐著地面直起身子,不管不顧地罵道,“就算我把你整個人吃下去,又能支撐幾天?” “……是撐不了幾天?!鄙虖闹斠е笆茁曇艉?,動作卻比她快一分,干脆利落地割開了另一只手腕,一股鮮血涌出來,執(zhí)拗地湊上葉央的唇邊,“但你是我們的希望?!?/br> 希望,絕不能破滅。 他要救她,用盡一切方法,也要救她。 他伏低身子,湊在葉央耳旁,喃喃地說了句什么。 葉央周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盯著商從謹,咬了咬牙,主動含住他腕上的傷,用力吮了一口。 濃重的血腥氣彌漫在口腔里,干澀的眼角突然沾染了濕意。 商從謹很是欣喜,非常、非常小心地湊過去,在她的眉梢吻了一下。 那縷希望,不要辜負我們。 天色剛剛暗下去,死氣沉沉的沙城天空,突然出現(xiàn)一抹接一抹的暗紅色煙火! 反反復(fù)復(fù),只是在訴說一個意思。 絕對不要接近這里!絕對不要接近這里! 放棄無謂的營救,不要消耗多余的兵力。就算活活餓死,神策軍也不會讓庫支的陰謀詭計,得逞半分! …… 沙城之外,庫支大營。 膚色微深的鹽居蘇坐在營帳里,讀罷了一封密信,因為抓住了大祁懷王而帶來的鎮(zhèn)定自若,減退了三分。 “那些小國殘部,居然這時候不老實!”他一拳捶向桌子,刷的站了起來,“等不及援軍了,集合,進沙城,抓住商從謹!記住,要活的。晚上的時候一陣接一陣的放煙火,還真當(dāng)我會坐視不理了?” 手頭上有了籌碼,才有同大祁談判的資格。 唉,可惜聽說祁人的皇帝并不很疼惜這個小兒子,鹽居蘇也不知道,他抓了商從謹以后,能得到什么。 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庫支大軍就打開了沙城的城門。深夜走在城中,枯木殘枝影影綽綽,像是四處都潛伏著死在這里的冤魂惡鬼。 大祁百姓的冤魂,化成的惡鬼。 鹽居蘇只信他的大天師,不信旁的東西。在城門口望著里面,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戰(zhàn)甲,冷冷一笑:“活著的時候你們就斗不過我,難道以為死了以后就厲害一些嗎?” 說罷,率兵大舉入內(nèi),一間間地搜著城中的破敗泥屋,找出可能存活的神策軍將士。還好,搜出來的幾個,要么變成了死尸,要么餓的只剩了一口氣,毫無抵抗能力。 鹽居蘇不是嗜殺之人,他信奉的原則,便是物盡其用。等到再次與大祁交鋒時,完全可以將這些活著的神策將士趕到最前線去,還能擋一擋亂箭,節(jié)約些兵力。 這么想著,他命令部下將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伙堆在一起,象征性地派了些人看守,便往城中更深處而去。 大批戰(zhàn)士都在城外和大祁軍隊對峙,鹽居蘇不敢?guī)嗳?,反正對付沙城里三四日無水無糧的神策軍,不必大張旗鼓。 “精兵一旦沒了水喝,也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差不了多少。”他從城南一片片搜過去,找的很仔細,連往常百姓用來儲物的地窖都查看過了,在這般嚴密的搜查下,想來商從謹無處藏身。 一行人走走停停,終于到了那口水井的附近。 井應(yīng)該還沒干涸,周圍幾個土屋,橫七豎八地躺著神策軍的將士,鹽居蘇伸腿踹了踹最近的那個,后者連一絲聲音都發(fā)不出,只能無力地張著嘴喘氣。 在其中一個屋子里,鹽居蘇發(fā)現(xiàn)了大祁的符翎將軍,他還在發(fā)著燒,對周圍的全部一無所知,兀自沉睡在夢中。 “這個帶回去,給點藥,別弄死了。”鹽居蘇指了指符翎,又率兵往下一處走去。 果然,在離水井最近的泥屋里,他找到了此行最想要的人。 商從謹端端正正地席地而坐,身虛體弱卻眼神明亮,抬高了頭,望著進門的不速之客,臉上寫著鄙夷。 鹽居蘇假模假樣地一施禮,笑容滿面,眼角擠出來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