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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特意送到國公府的山泉甜水甘美可口,葉央?yún)s接連喝空了兩個水囊,因戰(zhàn)時發(fā)號施令的喉嚨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現(xiàn)在有水,我們還能多撐幾日。” 這么一想,整個人就輕松了許多,首次突圍失敗帶來的負(fù)面情緒,也減弱幾分。 無論什么時候,絕對、絕對不能就這么低頭。 ☆、第126章 孫子兵法有云,圍城必闕。 若是將敵人完全困死在城中,不留一絲生路,那么對方勢必會拼死抵抗。而要讓他們完全絕望,首先要留下一線希望。 庫支人在沙城外圍而不攻,就是在給葉央希望。 然后在她孤注一擲的時候,像西疆的土狼一樣惡狠狠咬上去。 “葉將軍,不如你自縛雙手出城告降,我便放你回去?!丙}居蘇在城外,語調(diào)輕松上挑,因為夜色太深,臉籠在一層陰影里,不能將滿心的得意傳遞給葉央,這件事讓他極為失望。而在城外喊了片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鹽居蘇很快失去了興趣。 他當(dāng)然不會放葉央離開,但三不五時地羞辱一番,還是可以的。 況且……神策軍現(xiàn)在,不是餓得連對罵的力氣,都沒了嗎? “老大,息怒,息怒。”管小三自己這么說著,都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沖出城門活活咬死鹽居蘇的表情。 眾人在掘出來的水井附近找了幾間空屋子歇息,為了保持溫暖,每個屋子里都擠滿了人,你推我攘,擁擠了些,卻不至于在夜間凍死。 又一個筋疲力盡的夜晚降臨,葉央歇下之前最后又灌了一囊水,其實喝再多也無法填補(bǔ)饑餓的感覺,但聊勝于無。神策軍上下,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困城中等死,已經(jīng)無法再次突圍,只能等待李肅元帥的救援。 性命攸關(guān),此刻已經(jīng)不必計較什么身份禮數(shù),幾位將領(lǐng)都和普通戰(zhàn)士住在同一間屋子里,不論是將軍還是王爺。一間略微漏風(fēng)的土屋中全都是或輕傷或重傷的戰(zhàn)士,約有三十人,其中一個角落卻空曠得很——那是給葉央留的地方。 他們的將軍受了些輕傷,可沒有傷藥,所以只能草草擦了血跡硬熬著。她披著男人們勻出來的兩件外袍,獨自縮在墻角處倒不覺得很冷,只是沒有人擠人來得暖和。 沒辦法,總不能讓葉央跟他們一起抱成團(tuán)睡吧? 符翎被簇?fù)碓谌硕阎虚g,商從謹(jǐn)在靠外的地方,今夜倒是比之前容易熬了些。 “值夜的人兩個時辰一輪,時刻留意著屋外的動靜便好,天寒地凍的,就不必出去了?!比~央歪頭靠著墻壁,淡淡吩咐,“……反正現(xiàn)在庫支打進(jìn)來,我們無能為力?!?/br> 商從謹(jǐn)在眾人之中,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死局,無法可解。 體力和精力已經(jīng)達(dá)到了極限,不多時葉央睡去,腦子里有一根弦卻繃得緊緊的,讓她無法徹底放松。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屋中有光,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竟然是有人在生火! 火石還有幾塊,但整座城里連條斷了的椅子腿都找不到,哪里還有生火的材料! 定睛一看,是斜對面的地方兩個值夜的戰(zhàn)士,圍著一小團(tuán)赤紅跳躍的火苗,正在竊竊私語什么,再一看,周圍的人睡得死沉,哪怕近在咫尺的地方冒著煙氣,也沒有醒來。 “……誰教你們用衣服生火的!”葉央從棲身的墻角站出來,只走了幾步就到那兩人之前,壓低了聲音,壓不住怒氣。 生火的兩人她都不陌生,其中一個是管小三,正搓著手烤著火回答:“老大……我們太冷了?!?/br> 哪怕是彼此擁擠的睡法,最外面的人還是會挨不住寒意。 “這一刻是暖和了,等會兒怎么辦?明天怎么辦!”葉央低低地吼完這句,那塊布料也燃到了盡頭,火苗跳躍幾下,然后寂寂地暗下去。 “老大,只是將上衣的下擺撕了一塊……我們真的好冷?!惫苄∪皇菦]分寸的人,可惜撕下的一塊布料燃了片刻就熄滅,帶來的溫暖著實有限。 葉央抿了抿嘴唇,“……我知道,這種事沒有下回,我會想辦法。外頭是什么聲音?” 焦慮,混亂,沖動,種種情緒擠上她的心頭,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途徑排解,屋外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走動聲! 沒有半分遲疑,葉央即刻提著長劍推門而出,身后陸續(xù)跟上了管小三和一個年紀(jì)不大的戰(zhàn)士,三個一起,看著月夜下出現(xiàn)在城中仍在走動的家伙。 “將軍?”那人著一身軍服,長刀佩在腰側(cè),抱拳行了個禮,“屬下出來巡視一番,唉,實在太冷了。” 唯一能夠提供照明的便是天上月光,葉央看不太清那人的臉,只能隱約瞧見他說話時吐出的白霧,干脆走上前幾步,腳底踩著砂礫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她身后的兩個戰(zhàn)士對視一眼,也跟上去。 “神策軍……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比~央的聲音也如月色般清冷,帶著一點虛弱,“那便是值夜時見到統(tǒng)帥不必行禮,堅守職責(zé)才是第一位的!” 最后一字落地,她登時拔出長劍刺向那人胸膛!葉央不能認(rèn)出神策軍的每一個戰(zhàn)士,可是不是自己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人,一望便知。 混入城中的庫支探子堪堪躲開,慌亂之中連連后退,葉央氣力有限,竟無法將他一招解決,好在身旁有人助陣,倒沒吃什么虧。 劍招你來我往,交手間她突然覺得對方有些怪異,分神細(xì)細(xì)查看,厲聲道:“小三子,給我把他的左手砍了!” “嗖……” 還是晚了一步,有什么東西掠過頭頂,直直落入不遠(yuǎn)處的水井之中,濺出一道水花。與此同時,葉央親自執(zhí)劍,穿過那人手掌,任憑大量鮮血流在地上。 迎著月光,那人的指甲蓋發(fā)著幽幽的藍(lán)光。 “怎么回事?”歇在屋里的人聽見動靜,三三兩兩地出來,商從謹(jǐn)跨過門檻,看見葉央的青霜劍下有個人緩緩倒地,頓了頓又問,“是庫支的……” “探子,來下毒的。”葉央冷著臉,凝視著不遠(yuǎn)處的水井,恨得咬牙,“居然讓他得手了!” 滿地寂靜,只有風(fēng)掠過的凄涼聲音。 一口井里的水不得用,可是還能挖其他的水源。饑寒交加的戰(zhàn)士硬是打起精神,挖掘著一處又一處可能有水源流過的地方。 ——然而,毫無收獲。 比水?dāng)嗉Z絕更折磨人心的,是不遠(yuǎn)處就有一口井,卻完全不能碰。葉央就像個在海上漂流的倒霉鬼,觸目所及都是水,喝了就是個死。 一天過去,她已經(jīng)對掘出新的水井不抱指望了。戰(zhàn)士們累的幾乎連喘氣都困難,怎么可能再去挖土? 這期間,李肅元帥又試著發(fā)起了一次進(jìn)攻,卻被庫支人阻了回去,圍困在城中的人,生還希望更加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