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飛灰，飄在山谷里，落在江水里。也許有一些落在我的倒影上了，他會不會認(rèn)為是投入了天鏡懷中？

    我的身邊空無一物，留下的只有一根從地府帶出的，早無靈氣的花枝。自我將其交給云逐，他應(yīng)是從未離身。

    我小心地拿起，生怕用勁大了些，這殘存的花枝也將消散。天鏡已不在，云逐亦然，他們在世上留下的，供我懸想的，只有這一段枯敗的花枝了。

    一滴淚水落在我手心里，然后又是一滴。是我在止不住的流淚。

    這一次，我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天鏡神女的淚水，這是秦淮河神白露在落淚，為著一段留在心里驚心動魄的故事。

    第72章 宛在水中央（3）

    烏云散盡，江水映著陽光如若碎金。我那樣坐在江水邊許久，直有些昏沉。

    我在想云逐，也在想天鏡，還在等棠溪。

    雖然不知他幾時來過，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云逐在這，他總要回來查看的。我有很多很多話要對他說。

    可是我等了很久，也沒有感到仙君的氣息。最先來找上我的竟然是下游的河神。

    原來這里山巖淤積于水道，影響了他手下水族的洄游。他那里已然臨近東海，便去求東海龍王，想借幾個兵勇清一清。偏偏龍王近日不在家，讓河神求助無門，只好反過來向上游尋求別的水部同僚相助清理河道。

    我很自然的成了第一個，而且這位河神認(rèn)得我。從前在水部年度例會上，他掩護(hù)過我瞌睡，所以這會我也該投桃報李。且我近來功力提升，做起水部雜務(wù)綽綽有余，江中石塊雖重，我借天鏡法力移除也不難。這位河神見了就沒有再去找別的同僚。

    雜務(wù)不難，但不是不費(fèi)時。我與這位同仁便隨意聊起來。

    “聽水君說如今水部事務(wù)多托龍王料理，他怎么會離開龍宮？”

    水神聳聳肩：“那便不知了。只是從小仙地界上，時時能見龍王爺離開東海的云影，且未帶手下兵將，也無雷公電母相隨，定然不是去降雨?！?/br>
    說起龍王，我還記掛另一事，便望著天，冷冷打趣：“說不定是為玉瑚公主收集珍寶做嫁妝。”

    龍王覬覦水君位置，我無可奈何。但是他要招仙君做孫婿，這個心思我絕不容忍。他敢再給仙君和玉瑚談婚事，哪怕要動用仙君之劍和神女法力，我也要給攪和了。

    下游的水神看了看我，連忙搖手：“別亂說話！龍王爺最近正煩這件事呢！這話你知我知，我不給你往外說了，你千萬嘴上把門。”

    我皺眉：“我只是玩笑，何必這樣嚴(yán)肅？”

    水神瞪圓眼看我：“你還不知？龍王爺相中的孫女婿，那個棠溪仙君，被天帝貶了官，奪了仙君名號。如今啊，他和天庭那些跑雜務(wù)的小吏沒區(qū)別，再沒人追捧咯。龍王早先要籠絡(luò)人家，現(xiàn)在能不后悔？被他聽到你那個話不收拾你？”

    “棠溪仙君……”

    “唉，你聽不懂嗎？他不是仙君了……”

    南天門的守將問我要手令，我當(dāng)然沒有。我只能說想來看個朋友。

    “你是哪個部府的？仙階是什么？上司是誰？”

    我如實(shí)答了。守將聽罷，面現(xiàn)輕視之色，說道：“居住天界的都是尊貴的上仙，你一個小小地仙，水神之流，這里有你的朋友？”

    我在天界除了仙君還真沒有別的熟人，實(shí)在扯不來謊，便道：“棠溪?！?/br>
    守將眉頭一挑，不解地瞧我。

    我更不解，問道：“守將上仙不可能不認(rèn)得他呀……”

    “當(dāng)然認(rèn)得！”守將對我翻個白眼，又說道：“只是沒想到，如今還有人還有人找他。好心勸你一句，棠溪辦事不力，在地府闖出禍?zhǔn)?，天帝?dāng)庭訓(xùn)斥了他，這是擺明了不再寵信他。識相的人如今都不想與他有牽扯。你是下界小仙，不懂這里面的事也難怪。本將可是提點(diǎn)你了，懂事些就快走?！?/br>
    我咬牙忍住不說話。說白了，棠溪從前受重視，不過是地府里天鏡的法陣除他之外，旁人無可奈何而已。法陣破解，云逐脫走，這本有很復(fù)雜的情由。只是這一任天帝心中有些忌憚舊時的仙家，便將這筆爛賬便算在了棠溪身上。

    唉，也不知是誰真不懂這當(dāng)中關(guān)竅。

    我想了想，仍是堅(jiān)持：“可以托上仙手下的天兵給他送信嗎？他知道我來找，會來見我的?！?/br>
    守將已是不耐，對我甩甩手，話都不再多說。

    我想著糾纏終是徒勞，只得黯然轉(zhuǎn)身。

    正要離去時，有一大群仙家順著南天門外天梯拾級而上。我略略望了一眼，官階修為都高得我不可仰望。當(dāng)下退開，讓出了天梯正中的道路。

    我俯首行禮，讓過了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仙人。

    正要離去時，背后有人道：“你是水部的官員？我還記得你。”

    我抬頭一看，說話的正是東海龍王。他衣著光鮮，龍須子打理得很精致，看起來風(fēng)光無限，與這一幫子神仙談笑風(fēng)生。

    其實(shí)我方才已經(jīng)看到了他，只是不愿與他周旋，只想躲過，不想龍王卻瞧見了我。

    我只好應(yīng)答：“下官白露，司職秦淮水神?！?/br>
    龍王拈著須子，點(diǎn)頭道：“是了，秦淮的白露。玉瑚還說起過你，說在你處那兩日甚為有趣。她逗留人間時承蒙你照顧了?！?/br>
    我忙說不敢。其實(shí)那段時日我只是把公主留在我水府，不曾太照顧，而且還帶著她爺爺給她相中的夫君到處跑。細(xì)想想，我還挺對不住她。

    我在心里盤算著，若是龍王問我此來的目的，我便用東海附近河谷崩塌之事搪塞。

    不過龍王根本不曾問。他周圍那么多高位仙家，實(shí)在顧不得一個我。不過他依舊對我很親切，說水部的未來都系于我這樣的小輩神仙身上，鼓勵我多加努力，以后擔(dān)當(dāng)大任。

    他說完與一眾神仙入了南天門，聽他們對話仿佛是去瑤池宴飲。

    云逐的事情根本還未完，在人間造成的破壞也未修補(bǔ)，天界的神仙便逍遙起來了。想想看，唯一奔波勞碌的只有不正經(jīng)的仙君了，奈何他受的難處不為人知。

    我嘆口氣，越發(fā)想見他。

    南天門守將看我的眼神客氣了些，我想了想，莫非是因?yàn)閯偛琵埻鯇ξ矣悬c(diǎn)高看一眼的意思？

    我心里有點(diǎn)打鼓，但仍決定一試。

    我上前一步，要那門將附耳過來，小聲道：“上仙也聽到了，東海玉瑚公主與我相識。其實(shí)，說相識是淺了，我與公主很熟。這番前來……”我看看